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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半轮夕阳刚刚才挂在山边,一下子就没入阴影之中了,但是却听不见有任何夜行性的昆虫与动物的鸣叫声,在这世界即将落入黑暗主宰的一刻,静的让人觉得诡异。
但是很少人会去注意到这件小事,至少朱火庆没有注意到,他正把一大壶刚刚打来的烈性酒精灌进喉咙里,让火辣辣的液体在胃里化做一股往上冒起的蒸气,冲上脑门,麻痹所有的神经。
他一手扶在桌上,愈喝心情愈糟,忍不住将空酒壶随手一摔,千百块的碎片散落一地,几块飞过门槛,落在一个人的脚边。
朱火庆醉眼喝道:“不是说谁都不准来打扰我吗?!”
一名脸上蓄着灰白相间的漂亮小胡子,年纪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漫步走到桌前坐下,伸手取了酒壶也斟了一杯酒,捏着杯沿说道:“怎么?又没找到头儿?”
朱火庆睁开醉眼,音量降了几分道:“是你啊!唉~到底是怎么回事,巩良那家伙为什么就是不肯见我?你说说看!大家作兄弟几十年了,我有哪个地方对不起他!当年一声不吭的离开,我也从没怪过他,没道理连兄弟都不见啊!倪昆,你说他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偌大的产业好好的不要,偏偏去寻那淡出***鸟武道!”
倪昆挂着淡淡的笑意,将杯子送到嘴边啜饮了半杯后,扬着杯子,沉吟的说道:“人各有志!巩良他一向比我们都来的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有时候我还真的很羡慕他,既没有任何事物羁绊,自由自在的做个逍遥人,又有你这好弟兄天天惦记着他,把头子的大位给他牢牢的留着,说来他还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倪昆话里有话,有些不太对劲,但是朱火庆也没多在意。
朱火庆模糊不清的念道:“倪昆,你在说哪门子的屁话!当初我们几个兄弟空手起家时,什么都没有,要不是头儿在,我们怎会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可能老早就把命丢了!那时候多好,兄弟们大家同心协力,在数不清的敌人包围里,开出我们自己的道路来,那种不在乎生死一线、热血沸腾的豪气,兄弟携手合作创出轰轰烈烈千秋大业的日子唉~如果时间能再退回那时候就好了。”
倪昆嗤鼻笑道:“那种日子真是想忘也忘不掉。天天刀口舔血的生活,每一天太阳升起时,都要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一睁开眼,又是提心吊胆、敌人随时来袭的颠沛生活,真美好啊!呵呵~可能的话,我宁愿不去回想,全都忘了也许轻松一点。如果你问我的话,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念那样的生活。”
倪昆摸着膝上在天气转变时仍隐隐作痛的旧伤,笑意虽然仍挂在嘴边,却达不到眼睛里。
朱火庆啐了一声,骂道:“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说吧,又想拿多少钱去补你那几个大洞?!”
倪昆虽然在擎天是第三把交椅,却不太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但是为人海派,出手阔绰、交游广阔,所以累积了不少人望,对外的公关事务也都交由他去打理。
但是日掷千金的代价,需要相当雄厚的财力支持,虽然擎天每月供给他庞大的产业利润,供他生活支出所需,又拨出多项对外的公关项目给他使用,但常常还是入不敷出。
因为他不但外头花钱极凶,家里头还摆了九房妻妾又刚好是那种崇尚名牌、生活极度挥霍讲究的千金贵妇,朱火庆一班兄弟都戏称他家里有几个补不完的大洞,而他也经常向朱火庆预支金额去补财务上的缺口。
擎天虽然出身草莽,但是近年来在朱火庆蓄意改革下,成了一个制度完善的组织,所以才能成为圣土三大势力之下,最具影响力的独立团体,财政事务也有专属的单位处理,所以才能使擎天拥有相当良好的体质。
就算是朱火庆也没办法动用太多的金额,所以倪昆常常要挖东墙补西墙这在擎天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
倪昆搓搓胡子,笑道:“老大,你别以为我找你都只为了借钱,想跟兄弟喝喝酒不行啊?”
朱火庆粗犷的拍拍倪昆的背,朗笑道:“兄弟几十年了,还不了解你啊!好吧,既然你要跟我喝酒,今天我们就不醉不归,跟我们过去一样。”
倪昆大声喝道:“好!好久没跟老大你一起喝酒了!不知道你的酒量退步到什么程度了,说不定几杯下肚,我就得叫人扛着你回郢南了。”
朱火庆拍桌高兴的说道:“凭你这句话,今天你就肯定下不了桌了!唉~至少我还有你们这些兄弟在,如果头儿肯回来就更完美了。几个兄弟跟当年一样围着桌子,灌他几缸黄汤,要多快活就多快活,寻什么屁道。”
倪昆脸上仍挂着笑意,眼神渐冷,低声的说道:“是啊!如果一切都跟当年一样就好了。”
高奇带着从郢南宪卫部火速调来的三十人精锐部队,以极高的速度全力赶往朱火庆落脚的驿站。
高奇带头驱使着白色天舞,在夜空中像是一道白色的流星划过天际。
在冷遥身边一名看来精灵的年轻人,把头偏过冷遥这一边说道:“喂!冷哥儿,什么来路?看来挺了得的样子,跟我们新上任的上司有什么瓜葛啊?怎么人还没踏进城门,就惹了这么大事端来?”
另一边壮硕的短发青年也趋近问道:“嘿~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做?不是要给我们的新卫统一个小惊喜吗?多了一人也没什么差吧!”
冷遥扫了他们一眼,泼冷水道:“不管你们有什么计画,劝你们一句话,最好统统取消,免得自讨苦吃。”
一脸精灵的年轻人讶道:“冷哥儿,你不会是那种临阵打退堂鼓的人吧!我们在城里的布局都安排好了,就等贵客上门,给他新上任的大礼。现在才叫我们收敛,未免太扫兴了吧!”
冷遥摇摇头严肃道:“什么理由,你们等一下就会知道了,现在最好做好准备,免得没命回去!”
平常最吊儿郎当的冷遥说出这么严重的话,表示这一战不怎么好过。
两人虽然嘴上不在乎的应诺了一声,但是私底下,身体不断的调节能量,将精神意志维持在最佳的状态。他们全是南圣土最顶尖的战士,也是沙场上的老手,心里明白什么时候该全神贯注,收敛起轻松的态度,全心面对即将发生的恶战。
高奇的眉间皱出了一条长痕,让他的脸看来更是阴鸷,嘴唇紧闭,一双眼睛如同漆黑夜空一样深不可测,没人能知道他心里有何打算,但是从他周身发出的讯息可以知道,他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紧绷的精神状态中。
佟少祺紧跟在高奇身边,望着远方地表不断起伏,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他开口问道:“高奇,我们的对手是什么人?看你的样子,似乎情形有些严重的样子。”
高奇嘘了口气,松松那种紧绷、负面的情绪影响,缓道:“其实我也不是十分确定,我在几个月前曾经遇过一批人,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群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能力十分高强,身上总是穿着相同的特殊服装,而且随身配上一把很奇特的弯刀。我不晓得该怎么去形容弯刀给我的那种感觉,但刚刚我们在擎天遇袭者的尸体上所见到的刀痕,让我一看就立刻想到那种诡异的武器。”
佟少祺脸色严肃的问道:“那批人是否胸前绣着一只银色的怪鸟,长相语言都跟我们极不相同?”
高奇扬眉道:“你遇见过他们?”
佟少祺摇摇头道:“我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批人的出现。大约七、八年前,南约组织在南方荒漠与联邦交接的一处边界观察站,曾传讯说发现一批怪人在沙漠边缘地带活动,形象跟你所描述的相当类似,但是并没有配戴任何武器,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事故,所以只当成是联邦人闯入,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已经悄悄的在圣土活动了。”
高奇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人下手几乎是毫无人性可言,就像是专业的杀人部队,既迅速又确实,也不知道到底有何目的,甚至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一方的人,我怕如果真的发生战斗,伤亡人数恐怕很难估计。”
高奇至今仍然对这些手持奇特弯刀、下手狠毒无情的特殊部队印象深刻,当时的高奇如果不是幸运的步入先天境界而拥有强韧的精神力与意志,恐怕早就跟刚刚那些擎天的人一样,身首异处了。
佟少祺不愧是从小被培养成领导人才,在如此紧张的状况,仍然能够沉着的掌握行动的步调。他伸出手向队伍作了几个特殊的手势,背后身穿黑色夜行装甲的三十人部队,立刻拆成三个不同队形的小队,一批人仍然跟在他们后头,其他两组以极高的速度贴着地面往两边分开,绕往两边侦察。
高奇眼睛一眯,前方不到几里处的山丘旁,几个房舍般的黑影已隐隐可见,在这驿站的旁边挟着一条深深的山沟,背后则是倚着耐寒杉树林立的小树林,非常容易藏匿敌人,也因为地形多变,确实是一个非常适合夜袭的地方。
高奇望着黑压压的驿站,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该不会来不及了吧!
朱火庆忘了他已经昏迷了多久,只知道醒过来时,他躺在冰凉凉的沟底,身上到处是血污,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几十道,不断流出血液,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痛楚。
几十名弟兄用性命掩护他,他才能够苟活至今,每牺牲一人,朱火庆心中的怒火就更增一分,不但是对于那些下手狠辣的敌人,也是对他自己!
他为什么要如此嗜酒如命?!如果他听部属的建议,今天就赶回郢南,就不会让敌人有可趁之机;如果不是他对倪昆太过放心,怎么会毫无所觉的喝下那杯让他力量瘫痪的毒酒。
倪昆!那狗娘养的龟孙子!居然狠的下心谋害他们这些几十年相交的弟兄。
那时,当朱火庆感觉到进入喉咙火辣辣的酒液中,掺着一种很奇特、淡淡的异样感觉而连忙吐出来时,已经有几分的毒液渗进血液之中,猛烈的麻痹毒素迅速发生作用,如果他全都吞进去的话,恐怕马上就会一命呜呼。“倪昆你!”桌子被朱火庆一把翻了过来,杯盘残飧散落一地。
朱火庆感觉到身体正迅速的失去主控权,凭着强悍的意志力与深厚的功力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倪昆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他”保证过这东西能毒倒十匹飞龙,朱火庆怎么还站得住脚。
倪昆颤颤的说:“老大~你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啊!谁教你老是要找巩良那家伙回来,他一回来,我的情况不就更惨了吗?如果擎天还是以前那个制度多好,你偏偏又听那女人的话,把擎天弄得跟监狱一样,又不肯跟炙世一起合作,白白断送了一条发财的路,兄弟们都觉得路已经是到了无处可走的境地了,你你就安心的走吧!我保证,擎天一定可以发展成一个横跨全球的大组织。”
从门外传进来激烈的叱喝与厮杀声,兵刃金铁相交的刺耳响声更是络绎不绝,朱火庆恨恨的说:“你这白痴!居然跟炙世勾结上了!”
从外头冲近几名手持弯刀的士兵,将朱火庆围了起来。
倪昆见到朱火庆虽然仍能语言,但是脸色苍白、不断冒出冷汗,知道药物发生作用了,心中稍安的说道:“嘿嘿~老大,你知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爬的道理吧!炙世的力量不但庞大,而且看样子很有可能统一圣土,甚至称霸水蓝星。这么大的靠山,老大你却不懂的睁开眼看清楚,老是想着什么过去的时光。别怪我用毒,老大你实在太厉害了,不用点非常手段,怎么能撂倒你呢?”
说完,朝着杀气腾腾的弯刀士兵挥手叫道:“上吧!还等什么!”
匡啷一声!屋顶破了几个大洞,几名身穿斑斓服装的大汉狂扑而下,他们全是跟在朱火庆身边几十年的旧人,身手不凡,虽然知道寡不敌众,但仍然突破外面的封锁线,进来救人。
短短几秒间,几名大汉跟手持弯刀的士兵发生激烈的冲突,两名汉子夹着朱火庆,撞破驿站的木造墙壁,冲进黑压压的树林中。
房屋内,地上躺了三名硬挡下追势的擎天部属,而穿着一色服饰的士兵也多多少少挂了彩,一时间很难重组队形追上去。
倪昆气急败坏的叫道:“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快点追!如果让朱火庆活下去的话,事情就不堪设想了。”
士兵们冷冷的看了倪昆一眼,取出一具小型的通讯机,用从未听过的语言联络外头的指挥中心。
在阴冷的山沟里,朱火庆勉强撑起仍然麻痹的身体,不晓得其他人怎么了。
剩下的擎天部属分作两路,少部分人掩护着朱火庆往偏僻的山路走,而另一群人则刻意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让朱火庆能平安的离开。
敌人的封锁网非常广泛,可以知道来袭的人数非常惊人,掩护朱火庆的人虽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但是在敌众我寡的情形下,也一个个的牺牲了,朱火庆就是在危急之时,被其他人丢进这条山沟中,希望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朱火庆心中满是痛苦的怒火,几乎要冲出喉咙狂啸而出与其像是阴沟老鼠般被狼狈的追着打,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回。
怒火加上亢奋、视死如归的情绪,毒性暂时的缓和,被压了下去。功力迅速恢复的朱火庆一跃而起,随即冲上山坡,他的厚背锯齿刀‘龙牙’不知道已经到了哪去,他在山边随手抓起一支手臂粗的坚硬杉木,聚集了整晚的怒气,狂吼了出来。
震耳欲聋的吼叫声,远近数十里都清晰可闻。
朱火庆跃上一座小山的山顶,底下聚集了大约两、三百名叛变的擎天部众以及穿着一色、手持弯刀、胸前绣着银色怪鸟的士兵,大约十组约四、五十人左右,全是听到朱火庆的啸声聚集而来的。
朱火庆满是血丝的眼睛,冒着怒火扫过底下的人群,看得擎天叛变的部众一阵胆颤心惊,只有他们才知道朱火庆这个统领过万名擎天部众,傲立于三大势力之外的集团首脑人物的可怕之处。
“中队长!侦察兵发现了有几股力量正不断的逼近,已经破坏了我们几处的封锁网,加上这次行动的损伤人数,已经达到了行动极限,如果再拖延下去,对整体战力会有相当程度的亏损。”一名肩上挂着二级军官徽章的短发士兵,走上来向这次行动的指挥官报告。
脸色沈峻削瘦的中队长,看了看周遭的情势,和负责侦察战场情况的军官沟通后,下了一个口令。而后,只见这些脸色一样苍白,威力十足的奇特部队迅速集结后,往山坳的另一方撤退。
叛变的擎天部众错愕地看着这些古怪的军团,就像来的时候一样,一声不吭的消失。
倪昆被一群亲卫兵围在场中,低声暗咒这些炙世派来的人真是一点都不可靠,不过也亏这些下手狠辣、能力惊人的部队,朱火庆的人才会如此简单的被歼灭,现在就剩下朱火庆了,就算他能力再强也是孤掌难鸣了。
倪昆心里胆子一壮,指着朱火庆道:“朱火庆!你这顽固不通的家伙,就只知道死守着这小小郢南,限制了擎天的发展,造成擎天四分五裂。擎天不是你一个人的,如果再让你独揽大权的话,擎天恐怕就会在圣土中消失,我们只不过是顺应部众的希望为了帮里上万名兄弟的未来前途、为了让擎天再度在圣土兴望起来,你就跟你的那些兄弟安息吧!”
朱火庆将怨气吼出来后,人变的极为沉静,只有那湛湛的眼光中难掩满腔的怒火,他感叹道:“擎天?头儿说的没错!擎天早该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消失,现在的擎天早已经失去它的意义,只剩下个空壳子了。”
倪昆身边的部众都是在擎天重新组织时新加入的徒众,他们没有跟擎天过去的历史有过交集,更未曾和朱火庆一帮旧人有过什么过命的情份,极有可能大多数人都是从炙世那方面渗透进来的间谍。
朱火庆难掩悲伤的念道:“头儿啊~我错了,是我的固执让弟兄们白白浪费了生命。”
倪昆看见朱火庆颓靡的模样,趾高气昂的高声道:“朱火庆,还不快下来送死!”等了这么多年,一直屈居人下的他,终于就要将擎天这庞大的组织完全纳入囊中,光明灿烂的前途与取之不尽的金钱权势正等待着他,这一刻,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风光的一刻了。
朱火庆眼神一变,冷冷眼光一扫,倪昆等人就像是被电击一样震撼了一下,倪昆雀跃的兴奋心情更是冷却不少。
“倪昆,你这条命如果能留的过今晚,再说大话也不迟。”朱火庆冷冷的话声中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倪昆心头一寒,随即强自镇定心神朱火庆已经是强弩之末,没什么好怕的。
一场数百人对一的混战开始了。
高奇到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景象。
高奇带头冲破了几组手持怪异弯刀士兵的封锁线,他现今所拥有的力量已经是非同小可,这些当初让他吃尽苦头的部队,完全无法拦下他的脚步,经过他身边的士兵们被他狂怒的能量震开,重者被强大的气漩卷入而体无完肤,轻者也暂时失去完整的行动能力。
只是这些士兵的人数实在太多,每个又凭恃着特性怪异的武器,极为难缠,所以郢南调派来的精锐部队慢慢的跟不上高奇的脚步,被叛变的擎天部众和穿着特殊的士兵组成的联军阻开他们与高奇之间的距离,只有佟少祺和周大鹏两人紧紧跟在高奇左右。
佟少祺吼着交代他们几句,确定他们仍应付的来后,便被如潮水涌来的敌人淹没了彼此的视线。
高奇心无旁骛,哪里的敌人聚集最多,他就往哪钻,往前冲进战场将近十里后,朱火庆的啸声在吵杂的战场中响起,三人连忙转往东南方向往山头急奔。
一路上一片狼籍,惨死的擎天部众无一幸存,鲜血几乎染红了远近几里间的山坡地,杀伐声震耳欲聋的掩去所有的知觉,黑暗的林间中只见人影和夜光镜的红色光束到处闪动浓浓的肃杀气氛、鼻间化不开的沉重呼吸、无处不在的血腥,这就是战场了。
高奇的脸色转为哀戚,战场的真实就是这么一回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这个残酷的空间中,没有什么人性之类的名词存在。
高奇等人通过一群拦阻的敌军后,冲进一处较平坦的山坡地,阴暗的战场因为刀光闪动而显得明亮许多。举目望去,摩肩擦踵的敌人全朝着中央的方向,虎视眈眈的怒喝着。
战事正值最危急之时,朱火庆虽然或许是圣土中最超卓的战士之一,但是敌人的数目实在是太庞大,加上朱火庆趁手的“龙牙”又不在手上,所以就算朱火庆已经缔造惊人的战绩将数百的敌人削减到只剩下接近半数,但是倪昆仍然安安稳稳的被一班能力高强的亲卫兵牢牢的保护着,在远远的一边看着朱火庆浴血苦战着。
而朱火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力量已经接近耗竭,只剩下意志力与满腔怒火支持着他,他已经数不清身上有了多少伤口,现在他只能让敌人的利刃不去造成致命的伤害。
一把长矛由左打横越过围攻的群众,准确的贯入朱火庆的左大腿。倪昆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亲自出手了。
朱火庆不怒反笑,这龟孙子果然跟当年一样没有耐心,如果他肯再等上半个时辰,等他的力量再消耗至极限,或许真能稳胜于他。
而正当倪昆准备给朱火庆这个多年称兄道弟的老大送上一程时,外围的哀嚎声不断传出。
朱火庆哪会放过这手刃大敌的大好机会!他以跟他现在颓靡外表截然不同的高速,从一旁的叛变敌军手中夺过一把因为劈砍硬物而致刀锋都已经钝了的钢刀,大力一挥,刀尖响出一阵刺耳的啸声,划过两人短短几尺的距离。
朱火庆狂喝一声,冷冷的刀芒突破物理的惯性理论,呈现一道弯弯的光圈,朝着倪昆急奔而去。
倪昆立即心神失守,朱火庆这一击聚集了数十年的精华功力,走向狠辣刁钻,刀还未到,锐利的刀芒已经先卸去倪昆所有的防卫罡气。在这瞬间,倪昆突然发现,他是孤立在朱火庆的刀圈之下,身边所有的亲卫兵都被这一刀的强大锐气逼到了一丈之外,其威力可想而知。
高奇等人此时已经冲进擎天叛军之中,快速的往中心推进。
但还不够快。
高奇喊道:“佟大少!鞭子借我。”顺手将佟少祺向来不离身,当成腰带使用的长鞭抽出。
佟少祺楞了半刻,迟疑了一下,并不是他心疼这自小就不离身的惯手兵器,而是他这鞭子是用特殊材质所做,长一丈七五,比一般的鞭子稍短,但是重量却只有一般鞭子的十分之一,简直可以说是轻若无物,拿在手上力道稍用多一点或少一点,都会让鞭子失去控制,如果控制不好,就跟替敌人抓痒一样,没有任何威胁力。当时他为了学会控制这种奇鞭,光是基础就足足学了三年的时间,高奇能用吗?
但是这项疑问在高奇挥出第一鞭时,就被打破。
高奇从佟少祺腰间抽出这条带着淡淡光泽的长鞭,在触手的那一秒就感觉到这武器非常特殊,不但在皮肤接触时带着一股冰凉凉的触感,而且像是没有重量一样,难怪佟少祺会将它挂在腰上当腰带用。
高奇将能量抽成一丝丝如同人发一样的型态,通过鞭子表面如同毛细孔般的细微小洞,从手掌延伸到鞭梢,几乎感觉不出有何不同,真是个好东西。
高奇一挥一抖,鞭子化成波浪形,从左而右像阵大浪席卷而过,给这股能量聚集成的浪头扫过的敌人,十足像是被一根实心大铁棍兜头直击一样,当场头破血流,跌到一边哀嚎。
高奇每一鞭挥出,前面首当其冲的叛军一定被狂飙的能量扫到一边,高奇宛如开路般在前面排出一条人群聚集成的甬道。
周大鹏和佟少祺一左一右,将从两旁回流来袭的敌军一一给挡了回去,下手也没什么留情的余地,三人组成的尖钻阵就这样突破重重敌军,直往最中央的朱火庆方向推进。
就在朱火庆这一刀即将穿过倪昆额间时,朱火庆突然一阵气竭,本来压制下去的神经毒性,在这要命的一刻居然发作起来,也许因为朱火庆一整晚的耗力过大,剩余的能量再也压制不住猛烈的毒性,手下的刀芒立即弱了三分。
在锐气威胁下的倪昆立即感应到,尖声笑道:“朱火庆!天注定你要死在我倪昆的手下!认命吧!”长矛闪电般窜上脸面,将朱火庆力竭的长刀荡开,像毒蛇闪动般化作一条黑影直取朱火庆喉心。
朱火庆正当万念俱灰之时,一声暴喝像平地旱雷般响起,倪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从胯下将他往上推起。
倪昆哀嚎一声,长矛脱手,人被抛上半空,手舞足蹈着。
高奇在这危急的一刻终于赶到,人未到,鞭子已带着强大威力由下往上,将地面刨出一条深沟,然后狠狠从倪昆胯下往上扫起。
朱火庆将手中钝了的刚刀丢出,刀锋在空气中扭曲,出现一阵怪异的嗡嗡声。倪昆毕竟算是沙场老手,虽然被高奇一鞭打的卵蛋可能已经破裂,剧痛难当、能量溃散,但是躲过这一击仍然绰绰有余。
佟少祺顺势夺过一支断柄长枪,贯力丢出,后来先至的将刀拨了一下,偏了一个角度。
周大鹏也劈手抓了一个武器,跟着丢出,巧妙的撞了长刀的侧边,让长刀的轨道变的难以预测。
而高奇更是信手往空中挥出一鞭,长刀的柄吋吋崩裂,剩下刀锋的铁片,迅如急雷般穿过倪昆的身体。
在场的叛变徒众,人人都见到了在半空中被刀贯过的倪昆,愣了半响。
倪昆被刀的冲击力带往更高的地方,翻了几圈,然后成抛物线落下。
本来嘶吼声、叫嚣声、震耳欲聋的战场,突然静了下来。
而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惊恐的叫声一**的传开,以高奇等人为中心,敌人开始没命的往四处奔逃。
这场血腥短暂的战事终于落幕了。
南约组织郢南宪卫部
“这次的事件粗略计算了一下,擎天约有四百多人战死当场,伤者已经送往各地医疗院所医治,估计参与这场战乱者,约有五百到千人左右。”冷遥肩上裹着一圈白纱,这是在昨晚拦阻一队形象特殊的部队时,被一名瘦高的中年人所伤。
虽然算不上是多大型的战事,但是居然在离南约组织总部不到百里的地方发生,这件事情所产生的严重隐忧,对南约组织的安全机制产生相当的威胁。
佟少祺沉吟道:“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落差?逃走的敌军不是大多都在早上被缉拿归案了吗?”
冷遥合上了资料簿,说道:“清点这次所伤亡的人数,并没有发现昨晚参与战事穿着特殊的奇怪部队,连尸首都被清的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就像是从未有这一群人出现一样。”
冷遥摸摸肩上的伤痕,以他的能力居然挡不了那中年人一刀。这群人究竟是从哪里来,为什么他搜遍了郢南远近的各处交通要道,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难道这么一大群部队会凭空消失吗?
高奇走进会议室,刚好听到冷遥的话,说道:“这些人在水蓝星的活动似乎已经非常久,而且非常广泛。在联邦中,他们的行动也是异常迅速且来去无踪,如果不是有非常庞大的力量在背后支持着,说什么我都不相信。”
佟少祺说道:“现在已经知道炙世也有介入这次的事件,但是炙世的旗下根本不可能有这一批来历不明的部队,就算是炙世真的能训练出这么一批可怕的军队,也不可能一点讯息都没有,难不成他们是在外太空训练不成。”说完佟少祺也觉得自己是在胡言乱语了,哼笑一声。
冷遥摇头道:“至少我们已经发现了有敌军能渗透进我们的防卫网,我会针对这部份再做加强,我先下去了。”
佟少祺点头道:“你也受了伤,好好休养吧!”
冷遥点点头,出去前欲言又止的说道:“那个两位如果没事的话,也早点休息,别出去走动了。”说完这怪怪的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奇和佟少祺四眼相对,摸不着脑袋说道:“佟大少!你这新部属怪怪的。”
佟少祺耸耸肩道:“他这人本来就怪,别理他。对了,朱火庆的状况怎么样了?”
高奇眉间紧蹙说道:“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严重,但是身体强韧的惊人,大多数的伤口都开始收口愈合,应该是不怎么要紧了。比较麻烦的反而是他身体里存在着一种不知名的毒素,侵蚀着他的身体内部,虽然目前能够抑制毒素,将它控制在安定的状态,但是还找不到可以解毒的方法。”
佟少祺讶道:“郢南的医疗部是全国最顶尖的医疗单位,难道他们也找不出这毒素的来源?”
高奇摇头道:“恐怕这毒药是从未见过的类型,不晓得联邦方面有没有专门的研究单位。不过幸好的是,身体所吸收的毒素含量不多,经过控制后大概近期内不会有什么影响。”
佟少祺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这宪卫部头头还没上任就出现了这么多事情炙世无孔不入的进侵、一批来去无踪能力强悍的神秘军队、查不到来源的神经性毒药天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高奇问道:“佟大少,你通知了城里擎天的其他部属了吗?”
佟少祺点头道:“这么大事件,如果不是为了避免恐慌,强行压制下来的话,恐怕早传遍郢南上下了。我早上派人去知会了擎天的二头目,大概等一下就会来了。”
高奇摇头道:“这么麻烦的事情,要我解释可是一个头两个大,我可管不了,只好让郢南的‘保防官’去解释了。”
佟少祺点头道:“这件事情解释起来确实很麻烦,加上发生的前因后果我们又不太了解,手边的资讯也不足,该怎么解释这次参与混战的团体中,居然凭空消失了一群从未见过的军队呢?这明显是我们南约组织的大漏洞,郢南的什么‘保防官’怎么去向擎天的其他人解释呢?哎!~等等,郢南哪有什么保防官?”
“保防官”是联邦的卫士司令的头衔,许世途的老爸就是高奇老家魁首城的保防官,高奇以前还常常麻烦许世途他老爸,对他偷偷离境的事睁只眼、闭只眼,说来对他还算是不错。
高奇在佟少祺面前晃晃指头道:“你这宪卫部的卫统大人,负责郢南千万居民百姓安全的重要守门者,不正是郢南的保防官吗?我们的佟卫统大人也有相当的机会成为将来南约组织的掌舵手,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应该早点学学坐这大位所需要的技巧跟手段了。首先呢,就从这件小事开始吧!”
高奇边说边退到门边,说完时正好一个闪身窜出门外。
“高奇~~~~!”佟大少的哀嚎声不绝于耳,高奇可以想像的到佟少祺被几大堆文件埋起来的景象,还真有点同情他,呃~只是有点喔!
高奇踏出宽广宏伟的郢南宪卫部肃穆的大门,守门的两名卫士向高奇举手敬礼,高奇也尴尬的挥手回礼。
走下长长的阶梯,看着洁净宽阔的大街广场,心情好了许多。昨晚的经历让高奇心里充满了愤恨、冷酷、哀伤等等负面的情绪,使他的精神一直处于一个相当紧绷的状况,这跟他原本与世无争的个性实在大相迳庭,对他而言,那是相当痛苦的经验。
虽然是逼不得已而出手,但是血肉在眼前喷飞的景象,让高奇的心里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感受,每当手触及人体温热的血肉,心头就一阵抖颤。一回想起那种景象,高奇的胃里还是一阵翻搅。
高奇随着人群走进郢南城这个富有相当历史意义的城市,身为圣土三大主流都市之一的郢南,是一个相当古色古香的都城,可以看见各个时代背景的独特建筑,有类似联邦高耸、科技化的奇特摩天大楼,也有着飞檐流壁、奇特的木造宏伟房舍,各分成独立的一区。
高奇对这些圣土古典的建筑较有兴趣,随着人群转进了一条像是时光隧道的街道中。
两旁的建筑物透露着某一时代专有的风格,商店、酒馆一应俱全,而且里头的民众大多穿着较为简单,却具有相当特色的传统服饰。
高奇走马看花的穿梭其中,看来郢南的居民很习惯于这种未来与过去两种不同时光交织的生活。
远远的看着刚刚走进来的街角,还见得到那耸立在闪耀阳光下的大楼,但是回头一看,前方又是一条不同时代的木造横巷,街角还立着一个不晓得什么字体的招牌,看来很有意思,高奇顺着招牌指着的方向转了进去。
背后远远缀着高奇的两个人,见到高奇走进这间名为‘沁采’的店,对看一眼,便消失在人群中。
风绿芽烦躁的在大厅晃来晃去,她的行动又快,身手又轻盈迅速,看久了就像是一团绿光,在几尺见方的厅里飞来飞去,看的眼都花了。
科斯特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他手上的两节长矛,虽然矛身已经洁净的都快可以当成镜子照了,他还是拿了条洁净的白布,像膜拜般一吋吋擦拭着,那专注的模样就像是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与矛两者存在。
“小麻雀啊!你别跳来跳去了,我的两只眼睛都快跟不上你的脚步,变成斗鸡眼了。”刹以猛扯大了嗓门,对着风绿芽吼着。
风绿芽跳上刹以猛的椅背上,有恃无恐的扯着刹以猛脸上几天没刮、杂草丛生的胡子,不满的叫道:“还说!都是你们,干嘛不敢让我去看朱火庆到底怎么了,怕他少只胳臂还是缺个腿吗?我都不怕了,你们怕什么!”
刹以猛无奈的忍着痛说道:“啧啧~轻点、轻点,小麻雀啊,不怕他缺手少臂的,就怕他只剩下半个头,那你还想去看吗?”
风绿芽一愣,随即不服的扯着刹以猛道:“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死人,何况要成为一个高手,早晚得杀上几个人,只不过是尸体嘛嘿!朱火庆真的只剩下半个头吗?”风绿芽有点漏气的补上了一句。
科斯特笑道:“风小姐,你师傅交代过我们,尽量不让你接触到这些比较负面的一些事物,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用意存在,你乖乖的待着等米蕙小姐回来,我看马上就会有消息了,何况这次冲突中,死的人数恐怕不在少数,还是少看为妙。”
风绿芽如果骨子里有“乖乖的”这个形容词存在,他师傅傲天啸就不用抓了两个人来看住她了。
她眼睛一转,哼一声说道:“你们不带我去,我难道不懂的叫其他人带我去吗?”身影一闪,掠过了两人守着的门口,身手矫健的穿过了另一边的窗口,消失在树丛中。
科斯特收起长矛,轻松的朝刹以猛说道:“师兄,你猜这次我们谁会先找到她?”言下之意,风绿芽这动不动就失踪的戏码已经上演不知道多少次了。
刹以猛站起来松松筋骨道:“这小麻雀不管到哪都有一阵混乱,要找到她还不简单。”
科斯特拱手道:“高见!高见!”
两人对风绿芽的恭维还真没错,风绿芽走没几步,尖尖的耳朵就听到了前方的店面里传来一阵阵喧闹声,忍不住好奇的她,马上情不自禁把脚步往声音的地方跨。
刚刚踏进门口,一把椅子就飞了出来,匡啷一声,砸破了放在一旁观赏用的盆栽。
呵呵~有人要倒大楣了。
店里已经十分混乱了,七、八名看来一身精炼的男女高手,位置远近的围着坐在中央的一名年轻人。
这年轻人让风绿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有几分熟悉但又十分陌生。
这气质殊异的年轻人,有着一脸精灵佻脱、如同斧削刀刻般的立体脸形,半长且带点红色的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个子不算壮硕,但是骨架却十分均匀,难以判断他实际的年纪,整个人透着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奇特魅力。
整张脸中最特殊的是他那双带着一点点不驯、流光乍现的眼睛,就像是饱具无限的感情,但是有时却又淡薄的让人觉得如同寒冰般冷峻,不是俊秀的如同科斯特一样的帅哥,但是却让人一眼见过就很难忘记。
看来好像有什么热闹的事情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