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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雷誉轻轻松松的探索完哀思洞天,几乎什么危险都没遇到过,余子清便觉得不太对劲了。
因为这跟四号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也不认为是四号的先祖,留下的游记,是骗了他们这些后辈。
客观记录是不会专门记录错误的,因为这个会坑了自家的后辈。
顶多是把“我挨了毒打,不敢去了”,变成“我尊重先辈,不想去打扰”。
然后,当余子清整理那些失去威能的碎片,整理到那些金属书页的时候,就发现不一样了。
上面有些页面上的内容,倒是异常符合四号说的内容。
若仅仅只是如此,余子清也不会想得太多。
但是当他整理到刻画着魔头的那一页时,能瞬间判断出来,画里的是魔头,而且如同本能一般,坚定不移。
余子清就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那种本能,是属于饿鬼的本能,能瞬间辨认出来美味的本能。
但这种本能被激发,如此坚定不移,也是需要一个条件的,那便是那个东西真的是魔头,而不是一幅画。
想到这一点之后,余子清觉得头皮都快炸开了。
再次找四号确认了一下,金属书页上的画,画的的确是哀思洞天之后。
余子清便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四号的先祖没有说谎,四号说的那些也都是真的。
雷誉经历的也是真的。
四号说的哀思洞天,和雷誉去的哀思洞天,也的确是同一个洞天。
甚至苏离说的,暗影司的记载,其实也基本都是真的。
整理了一下时间线。
第一次,很久之前,四号的一位先祖去过,那里魔气蒸腾,妖邪遍地,还是一个名为落歌天君的大佬的陵寝。
四号的先祖被教做人之后,狼狈逃了出来,给后辈下了祖训。
第二次,一百多年前,离火院、暗影司、还有大震太子的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合作去探索哀思洞天。
然后,他们在里面遇到了一个强大死灵。
结果便是,离火院死了俩修道者,暗影司的高层死了一半。
大震太子的人,也基本上死完了。
以此为代价,将那个据说是死灵的强敌封印了。
然后重新加强了一下洞天入口的防护。
第三次,便是现在,雷誉进入探索,什么危险都没遇到过,什么魔气,什么妖邪,统统都没有了,连陵寝都只剩下残垣断壁,残留的宝物,几乎也全部都是破碎的。
余子清整理那些宝物的时候,可以清晰的判断出来,大部分宝物,都不是被时光侵蚀,自然破损的,而是因为外力而损坏的。
这些线索全部放到一起,余子清就感觉心神狂跳,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余子清将那些金属书页拿起来,飞速的赶往老羊所在的地方。
“老羊,先停停,我感觉要出大事了。”
“先看看。”
余子清将那些金属书页,随便的摆在地上,然后他将自己知道的事,飞速说了一遍。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传闻不是夸大了,而是缩小了。”
“缩小了?”
“传说,是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封印了那个死灵,我的意思是,他们有没有可能,不止是封印了死灵,而是将整个洞天都封印了?”
余子清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悚,指了指魔头的那一页。
“我相信我的感觉,那就是一个魔头,不是一幅画。
若是要封印一个魔头,而不只是封印一个死灵,那最彻底,最保险的办法,自然是将整个洞天都封印了。
我没说错吧?”
老羊盯着那些金属书页,沉默了一下,忽然伸出一只蹄子,重重的踏在魔头那一页上。
“卧槽?!”余子清大惊失色。
霎时之间,看似普普通通,还有些细微的变形,材质似乎也不怎么好的金属书页上,便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浮现之后,便是一层又一层的道纹,勾连所有的符文。
可怕的威压,凭空浮现,瞬间将老羊的力量反弹了回来,让其化作一道残影倒飞了出去。
老羊从碎石堆里爬出来,一脸凝重。
“不确定就试一下,反正这个魔头再强,落到这里几百万饿鬼手里,也是蚁多咬死象的结局。”
现在不用问了,也不用猜了,结果已经出来了。
如今的哀思洞天,已经成了一个空壳。
真正的哀思洞天内的一切,都被当年离火院的那俩狠人,全部封印在一本金属书册里了。
老羊伸出一只蹄子,轻轻触摸那一片片金属书页,直到看到那唯一一页金色的金属书页时,看着上面的小人,沉声道。
“自上古以来,流传下来的封印秘法。
最强的两家,一个是封姓姜氏,一个是印姓姬氏。
如今只有他们这种传承久远的家族,才会将姓氏分开。
我以前听说过,离火院里,两家都各自有一个修道者,只是没想到他们一百多年前,便已经陨落了。
你猜的没错,若是当初离火院派遣的那两个修道者,就是他们俩的话,哪怕尚未入道,他们二人合力,只要肯付出代价,绝对能做到这一步。”
“这也意味着,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很明确,根本不是普通的探险吧。”余子清补了一句。
谁正常探索洞天的时候,会带上封、印两家的人,还是俩个都未必入道的修道者,脑子有坑啊。
这摆明了目的明确。
“但现在事情就有点麻烦了,这个东西原本是一本书,现在都散开了,是意味着封印出问题了,还是这样才是更好的?”
“你别问我,真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啊?”
以前老羊还真的偶尔有这种感觉,老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下的事,老子多少都知道点。
现在,落了难,心态彻底沉淀下来之后,他就有点烦了,他觉得自己知个屁。
反而觉得不懂的东西越来越多,不明白的也越来越多。
他觉得这是好事,用余子清的说法,他以前也会偶尔飘一下。
对于修道者来说,飘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封印秘法,所需要的知识积累极高,的确契合修道者的路,但那也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也就封、印两家,传承久远,传承也完整,才能掌握的如此好。
单单封印秘法,琅琊院掌握的都远没有他们两家强。
尤其是两家合力的时候,封印秘法,自上古时代开始,天下便无人能出其右。”
老羊吹完之后,指了指那些金属书页。
“不过,我推测啊,可能是出问题了,你看那些金属书页。
只有一张是金色的,给人的感觉正大光明,浩浩荡荡,这一张应该就是那两个家伙,封印时的样子,那个印诀,我不认识,推测可能是某种封印用的印诀。
而魔头那一张,已经是纯黑的了,只是看着就觉得不舒服,似乎那魔头已经要破画而出了。
再加上画着断肢的那一页,也是黑色的,给人的压迫感十足,仿佛下一刻就要抬起脚,冲出画来。
墓碑山这一页,虽然也是黑色的,却只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余子清看着一阵头大。
再加上满屏妖邪的那一页。
也就是说,当时封印的,不只是一个魔头。
还有一截明显可以动的庞大断肢。
一大群妖邪。
还有落歌天君真正的陵寝。
而四号说,当时封印的是一个死灵。
所以,那个落歌天君的尸骸,亦或者亡魂,弄不好还能出来蹦跶一下。
总共四个,除了那个一看就挺纯正的魔头,余子清觉得还有点搞头,不是完全没辙,其他的,随便出来一个,他都搞不定。
“你说那个雷誉,还有雷氏,是不是故意的?”
“不太可能,我都毫无印象的事,雷氏再怎么故意,也不至于让他们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去冒险。”
“好吧……”
余子清也觉得不太可能,老羊毫无印象,暗影司的记录也不一样,加上一百多年前那次的事,也没有雷氏参与。
这么多人捂盖子,雷氏不知道内情也正常。
他们若是知道当年的内情,得多大的心脏,才敢让雷誉在那瞎搞。
所以,这事就成了机缘巧合,雷誉这人没有那么贪,也足够聪明,觉得这次占便宜占多了,便随便分给他的一半,里面正好就有一些书页。
而那些书页组合起来,应该还不太完整,剩下一些,可能还在雷誉的那一半里。
余子清的心态有点炸。
他之前只是听说了一下以前的事,谨慎起见,都没敢进哀思洞天。
最后的结果,却是整个哀思洞天,几乎都落到他的手里了。
这叫啥,手捧雷么?
挑选一个幸运玩家炸一炸?
自从雷誉完好无损的出来,大震太子那边没什么反应,暗影司也没法应,离火院也没反应。
似乎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件事。
余子清可不信,他们一点记载都没有。
若是当年情况太过危机,封印两家的修道者,牺牲了自己,直接将当时的整个哀思洞天都封印在一本金属书册里。
及时逃出来的人,也只敢第一时间加固入口的防护,都不敢再进入带走封印物。
那现在的没有关注,没有反应,反而成了最大的反常。
“现在太不正常了,老羊,我觉得这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东西,绝对不能放在我手里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炸了!”
余子清只是看着那些金属书页,都觉得浑身的寒毛炸立,他想要带着些东西,远离锦岚山。
可是又想到,肯定是有人知道内情,却毫无反应,万一他现在惊慌失措的冲出去。
是不是正好就契合了那些人的期望?
思来想去,立刻给雷誉写信。
“誉兄,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甚是想念。
你我兄弟之交,虽不是血脉至亲,却也是如同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正值家中长辈大寿在即,便斗胆发出邀请。
请誉兄,敬请励祖,若是方便的话,一起来家中坐坐。”
他没敢写的太明白,但是他相信,若是雷誉不知道内情,看到这不太一样的信,明显也不合适的信,应该会明白出事了,他不懂也会去见一下雷励。
现在只有雷励这种九阶大佬,能给余子清一点安全感了。
请雷励来将这些东西带走,最安全不过。
再想到上次,雷誉被人戳戳着抓了巫双格,要是他能用混元金斗的话,可能早就冲进去了。
而若是以混元金斗之中,大量凝练过的秽气和毒素,去冲刷那些金属书页,会有什么后果,已经完全可以预见了。
所以余子清觉得,这事根本没完,这后面肯定有人在搞事情。
要是没人,他都敢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雷誉给他的特制玉简,化作一道雷光冲入云霄之中,一道细小的雷光,在云层之中跳跃,飞速的向着大震飞去。
一日之后,就在那道细小的雷光,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天空中的云层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那道雷光。
潜藏在云层里的人,看了看玉简的内容,随手将其收起。
一个时辰之后,一片树林里,兜帽遮面,没有五官没有头发的白水蛋,缓缓的浮现出来。
对面一人将一枚玉简抛给他。
“嗯?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卿子玉和雷誉的关系已经这般好了吗?”
“差不多,他俩一个比一个客气,一个比一个大方,雷誉跟他那些亲兄弟,也没有这般好过。”来人随口回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锦岚山和雷氏的关系这般好了么?过个寿,都能请得动那位?”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位一向肆意妄为,前些天才冲到无面人的驻地,将人揍了一顿,震皇还得赐予一些东西,杀俩人,安抚一下雷氏。”
白水蛋知道,这个事是他惹出来的,无面人的扛把子,是替他背锅了,那顿打算是白挨了。
他回到无面人驻地的时候,也经历了审查,确认他当时的确有任务,需要路过那里,才没有为难他。
无面人的头儿,也就这点好,不会随便的迁怒自己人,想发火出气,那也是找外人。
这事要是搁到大离,暗影司的探子惹出来这种事,让首尊挨了打,那不用首尊出手,下面的人也会把他的皮扒下来谢罪。
白水蛋有些意外雷励的举动,但是想想又不太意外,雷励向来都是如此,无理我憋着不吭声,有理那便闹十分。
震皇能忍,还反过来安抚,这一点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白水蛋看了看手中的玉简,沉吟了一下。
“你找机会,看看能不能从雷誉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里,找到我们要的东西。”
“我机会不大,他到底是少主,只能他主动赐予,没有手下去要的,玉简你怎么处理?”
“我觉得不对劲,不能冒险。”说着,白水蛋捏碎了玉简。
“随你吧。”
来人转身离开,白水蛋向着荒原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吩咐了一句。
“通知下面的人,任何从荒原飞来的飞舟,第一时间汇报,必要的时候,不惜代价,将其击沉。”
二人的身形同时消失在原地。
而另一边,雷誉也在整理那些垃圾碎片。
他本来不想做这些事的,但这是他的老师,给他布置的功课。
那些碎片,种类繁多,几乎是历史的代名词,对于开拓眼界,有很大的帮助。
很快,他也整理出来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一些金属书页。
很多金属书页上,遍布着的妖魔,也有一些,都是一些阴森恐怖的场景。
还有一个纯黑色的金属书页上,是一个瘦瘦的人的背影。
当雷誉清理干净,再次看到那个背影之后,却恍若出现了幻觉,他看到这个瘦瘦的背影,在他眼前不断的放大,只是一个背影,给他带来的压迫感,便仿若在直面发怒的励祖。
一眨眼,雷誉看到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他的神情一凝,第一时间拿出来一个布包,将那张金属书页包裹起来。
然后又找到剩下的金属书页,直奔积雷山而去。
“励祖,请你看看这些,是我从哀思洞天带出来的,我觉得很不对劲,有点像家中的一副壁画给我的感觉。”
“壁画?”雷励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家中有一个封印物,是一副壁画,里面封印了一头大妖的妖魂,励祖忘了么?”
“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怎么也打不死的妖魂么?”
雷誉将一幅幅金属书页,依次摆开。
看到那些全是妖邪的金属书页还好,当看到背影那一页的时候,那一页上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和道纹。
一层一层叠加在一起,将整页都笼罩在内。
雷励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
“把那副收起来吧。”
雷誉将那页重新收入布包,雷励才睁开眼睛。
他的实力太强,只是看了一眼,那页金属书页里的背影,便已经察觉到他的窥视了,也给出了反应。
“就是个封印物,这些全部都是封印物,而且这些书页,还是一个整体。”
雷誉听到这话,面色微微一沉。
“我之前根本没看出来什么问题,清理干净之后,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当时这些金属书页,跟一堆垃圾混在一起。
其中一些金属书页,应该是已经混入到另一堆垃圾里,送给卿兄了。
也不知道卿兄发现问题没有。”
雷励面沉似水,目中电光闪烁。
那个被封印的背影,实力绝对跟他是同一等级的。
“那个哀思洞天,你是怎么发现的?”
“追踪一个雪妖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那座山洞里,有一个洞天的入口。”
“我是问,你怎么知道那叫哀思洞天的。”
“在哀思山里发现的,便起名哀思洞天。”雷誉说完这话,琢磨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对劲了,立刻改口。
“励祖,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那是哀思洞天。”
“以前从来没有人发现么?”
“从来没听说过那里有洞天,甚至从来没听说过那里有一座山洞,之前推测是因为几个月前的那场地动,才让那座山洞浮现出来。”雷誉的面色愈发难看。
他也想到了因为发现了哀思洞天,才被怀王世子戳戳着,抓了巫双格。
现在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局的开端,还在他抓巫双格之前。
怂恿他抓走巫双格的真正目的,也不是为了拦住巫双格,不让他去救卿子玉,而是为了破开哀思洞天的防护。
更可能是为了破开封印物的封印。
“嘿,有意思了啊,借力借到我雷氏头上了,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雷励站起身。
“你给那个卿子玉传个信,就说老子听你夸了他好多次,现在来兴趣了,想见见他。”
“还有,这些东西,你拿走吧,什么都不要做,等着。”
“孙儿明白。”
雷誉退下积雷山,雷励重新坐下,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的身上一丝雷光涌动,没入到身下的积雷山之中。
积雷山脚下,雷光涌动,一个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从雷光之中走出。
他周身神光一闪,便化作遁光消失不见。
一炷香之后,大震皇宫里。
山羊胡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座偏殿里。
片刻之后,震皇孤身一人来到偏殿。
看到老者之后,震皇眉头微微一蹙。
“什么重要的事,竟然让你偷偷的用化身来见我?”
雷励有一个化身,这事除了震皇,知道的人,还不到一只手之数。
甚至,若是雷励不说,就算是震皇,都不会想到,雷励那种去打脸,都要先踹破你家大门,在当着你手下的面,狠狠抽你的性子,做一些事的时候,会悄悄的用化身。
老者一脸冷冽,冷笑一声。
“有人借力借到我雷氏头上了,那我可忍不了了。”
“之前的事么?我可是已经杀了好几个人替你出气了,你怎么还用化身……”
震皇苦笑一声,很自然的想到了之前的事。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他便收敛了笑容,问道。
“其他的事?”
“哀思洞天,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知道,但是那里其实已经没什么了,你家雷誉,不是已经去探查过了么?”
“他从里面带出来了一些封印物,金属书页,分散开的。”
“不可能。”
震皇断然否认。
“封印物已经被离火院的人带回去了,他们当年付出了两位修道者陨落的代价,言明了必须要他们带回去封印的。”
而老者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震皇也沉默了下来,他明白,肯定是出什么岔子了。
沉默了片刻,他继续道。
“当年,哀思洞天出了大事,是太子牵的线,跟大离离火院和暗影司达成了合作。
三方一起进入哀思洞天,他们将整个哀思洞天都一起封印了,如今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壳子。
所以,我知道雷誉去探索哀思洞天,也没有过问过,那里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震皇说着说着,眼中便开始冒出杀机。
“而且,朕的太子,在于襄王开战没多久,便已经……走了。”
雷励大惊失色,太子已经陨落了?
什么时候?
他根本不知道。
甚至外面也一点消息都没有,一个月前,太子还公开露面过的。
怎么可能陨落了?
可是震皇亲口说出这种话,就断无可能是假的。
他们都不知道,只有一个可能了,震皇亲自出手,镇压了国运动荡,遮掩住了消息。
雷励的念头疾转,瞬间就将这一切都串了起来,所有的事情,相互之间,似乎都有联系了。
一件事,兜兜转转牵扯到了多方人。
甚至如今,太子的陨落,都可能被牵扯进来了。
雷励跟震皇密谈许久,他的化身才悄悄的离开皇宫。
震皇坐在那里,闭上眼睛,脸上浮出一丝悲恸。
大震虽然集权性没那么高,可是皇家内部,却是比较和谐的。
他对太子也很满意,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
可是之前,却忽然陨落了。
当时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劲,第一时间压下了国运震荡,不让外人知道这个消息。
他知道襄王为什么造反,襄王自己也知道。
所以再怎么打,襄王也不会击杀太子,让自己退无可退。
今年,自从怀王死了,留下的大片耕地和草场,接纳了大量活不下去的平民之后,震皇和襄王,便开始默契的尝试着减缓战争烈度。
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战争烈度降低了,再也没有大范围冲突了。
这个时候,震皇的理智,其实已经告诉他,太子陨落,可能跟襄王无关。
襄王也明白了,震皇可能真的相信了太子不是他杀的。
二人的隔空交流,已经完成了。
现在,震皇听了雷励说的事之后,便彻底相信了自己的理智判断,他觉得是时候了。
是时候亲自跟襄王对话一下了。
震皇来到宗祠,看着那一座座牌位,孤身一人看了好久。
良久之后,他走向宗祠后方,那里还有一座生祠。
牌位上的人,全部都是皇室一脉,所有有资格被纳入族谱,而且有爵位在身的人。
其中就有襄王。
震皇亲自点了特制的线香,插入香炉之中。
香炉两侧的异兽,骤然活了过来,不断的吞吐轻烟,在香炉之上,化作一团。
良久之后,那团轻烟不断的变化模样,变成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看着震皇,沉默了片刻,揖手一礼。
“拜见陛下。”
“你还是不愿意称我一声二叔么?”
襄王又是一阵沉默,再次行礼。
“见过二叔。”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吧?”
“两千零八十年了。”
“有个问题,我想你亲自回答我一下。”
“二叔是想问,是不是我杀了太子吧?”
“对,是你杀了太子吗?”
“我说不是,我知道太子陨落,可能比你还晚,二叔你信吗?”
“以前我不想信,也不敢信,也不愿意信,但是现在,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信了。”
“二叔召唤我,不是只说这些的吧?”
“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有办法救回你爹。”
襄王的眼神微微一变,他痛快的点了点头。
“不错,有人是这么告诉过我,我也想救回我爹,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杀太子,太子也不是我杀的。”
说到这,襄王的神情有些复杂。
“太子年少时,明知道你我关系不好,却还敢孤身一人来到我这里,拜访我这个堂哥。
他一心为了大震好,一心想你我重归于好。
便是遭遇过两次刺杀,他也果断说,绝对跟我这个堂哥没关系。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哪怕我对你的意见再大,我也不会忍心伤害于他。
纵然我已经开始造反,他也愿意亲上前线,亲自来跟我谈一谈。
但是我若是告诉你,我甚至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死的,我到现在还没查清楚,你信吗。
我的二叔,我的震皇。”
震皇内心里一阵酸楚,悲恸的难以自已。
这些太子都没跟他说过,只是当时主动请缨,震皇还以为太子知大局。
没想到,太子只是想劝住襄王,不要兵戎相见。
片刻之后,震皇睁开了眼睛。
“你对我有意见,那是你应该的。
但现在,有些事,我需要你知道一下了。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些事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但我只想你能配合一下,找到害了太子的人。
如今太子已薨,你继任皇位,也是合情合理,名正言顺。
只要能让太子安息,我现在便下诏,立你为太子也可以。”
听到这话,襄王略有动容,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二叔,你现在是震皇,你感情用事,徒惹人笑话。
再说,谁稀罕你立太子,我若是想要,我会自己去拿。”
说到这,襄王微微一顿,丢下一句话。
“我做的一切,都跟你没有丝毫关系,我只是不想我的堂弟死的不明不白!”
话音落下,襄王的身形便化作轻烟,四散开来。
震皇怔怔的看着那飘散的轻烟,然后看着太子那还摆在生祠的牌位,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他轻轻搬下太子的牌位,抚摸着牌位,就像是抚摸着太子的脑袋。
他将牌位拿到了前堂,犹豫良久之后,摆在了那里。
然后,拿出了传国玉玺,放开了压制。
一时之间,大震国运震荡。
宗庙的钟楼里,那座已经许久未曾响过的丧钟,自动敲响,低沉的钟声,开始传遍整个大震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