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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唐帝在经历了丧女之痛后,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曾经的雄心壮志也如潮水般悄然褪去,疲乏的身体使得其分外厌倦争斗和风波,因此对于李国昌在振武军镇的桀骜,唐帝首先选择的是息事宁人。
朝廷的态度倒是比较温和,既然你李国昌适应不了做振武节度使这么大的官,那么你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还去当你的大同节度使吧。
朝廷本以为好心给李国昌一个台阶,其就会乖乖地识趣一些了,老实听从朝廷调令,毕竟撕破脸皮对大家都不好。
但没曾想,这个草原汉子还就真就和朝廷杠上了,你不让我干,我就不干了?我还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了,就不去大同!他的理由很幼稚,但够无耻:病了,老大我身体不舒服,去不了大同,您行行好继续让我留在振武吧。
李国昌是宦官集团推荐外放的人员,那是在皇帝面前打过保票的,该员绝对忠贞可靠,组织纪律性强,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打脸太尴尬了,万一追责下来,这些游说皇帝的人们恐怕要被牵连处分。
那就为这个坑货圆一圆吧,唐帝身边的左右军中尉、枢密使等人费尽了口舌,最终让唐帝继续有了李国昌虽然桀骜,但还算忠贞的错觉。
很快,朝廷的新任命令下来了,以太仆卿卢简方检校刑部尚书、云州刺史,充大同军防御等使。
卢简方是沙陀部族的老领导,之前在帝国北部驻边之时治军严厉,打得周边部族服服帖帖。
沙陀、羌、吐谷浑等部族都曾归附在其麾下,接受唐庭的制约,
而其本人与各部族的关系也很亲密,倘若有变,关键时刻卢简方还可以调集各部族围剿叛部。
此番唐帝派出耄耋之年的卢简方,一方面是想通过其与沙陀之间的私交,规劝李国昌收敛听命,另一方面也想通过卢简方坐镇大同,掌控住沙陀的根本,震慑和拉拢此地的沙陀部族,毕竟沙陀部族大多数人屯聚之地正是大同、云中一带。沙陀之根本被掌控住,李国昌在振武毕竟是外官主政,朝廷真想下手灭他,也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倘若按照朝廷的安排顺利进行下去,也许代北会继续保持安定的局面,但是,事事总是充满变幻,历史从来不乏随机。
卢简方在大同并没有久待,原因很简单,将军迟暮,年轻时策马迎风呼啸塞北,如今白发苍苍再次登临边塞,寒风彻骨就令人难以忍耐,卢简方强撑着联系和协调各方势力,暂时稳住了代北和振武的局面。
大同城,这个新兴的军镇并没有得到朝廷充分的资助,城池的修建大多依靠就地取材,木土混搭质的结构使得这个帝国北部的军镇没有丝毫雄浑的气象,倒更像是一个临时拼凑而成的大寨子。
卢简方缓步走上了城楼,土质垛墙在朔风的吹蚀下变得斑驳坑洼,向北望去茫茫草原一望无际,各种旗帐的部族散落汇集在北面的原野之上,接受着唐庭的庇护和驱使。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落日銷金,晚风将漫天的余晖吹散在这片宁静的草原之上。
多么宁和平静啊,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们才真正体会得到这平静的珍贵,卢简方紧了紧大氅,深深舒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不停地召集部族长老们议事,其他部族们到还算买自己的帐,但沙陀部族却明显与以前不同了。
挂着皇族名义的朱邪氏如今已经完全认同了自己李姓皇族的身份,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一丝自信和贵气,和以前对待皇朝大员时的唯唯诺诺不同,其对皇室的骄横跋扈学得倒有模有样,而地方官员对李克用的身份也是颇有顾忌,间接纵容了李克用等人的飞扬跋扈。
虽然在表面上,沙陀部族上下对自己依然保持着恭敬和尊重,但卢简方能够隐约感觉到,一股不安分的情绪正在酝酿和发酵,自己虽然压的住一时,却保不定哪天爆发而出。这种情绪正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整个沙陀部族,而自己却只能无奈地旁观,却无法遏制得住这股暗流。
当白雪再次覆盖了整个代北草原,世间万物都归于沉寂。
远在西南的长安城内,此刻人们正在紧张地筹备着一场盛典,这场盛典还有两个月就要开始了,宫内唐帝开始了斋戒和沐浴,宫外百官和百姓们争相布施,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盯向了都城的西北处,法门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