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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戍卒们的抱怨在都将王仲甫的劝解诫下暂时得到了平复,但人们的怨火在无处发泄的压力之下,最终慢慢汇集成了一股炙热的岩浆,虽然无声却依然在各军营将士们的心头悄然地淌动着,它在耐心地寻找一个突破口,来引爆整座火山。
这个突破口很快就被找到了,七月,洞庭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桂管观察使李丛奉令移镇湖南,按惯例,李丛接到朝廷调令后很快便交代布置完府中事宜,然后就踏上了赴任的途中。
此时的桂州城出现了一个权力真空,原来的一把手走了,新领导还没有到任,这空挡如果出了问题就没人敢拍板,因此各部门的协调与统筹也就不那么和谐了。
桂州城此刻正处于一个平静而脆弱的时期,表面上繁华宁和,实际上却是不堪一击。
恰恰就有一些有心人就看到了这一点,而且他们决定趁着这次机会,干票大的。
这些人以徐州戍军都虞候许佶、军校赵可立、姚周、张行实为首,他们大多属于中下级基层军官,平日干活多、油水少,同时因为投军前大多是在道上混过的(皆故徐州群盗,州县不能讨,招出之),有前科,因此也不太受都将等领导们的待见。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老大,那就是前面曾提及的粮料判官庞勋,作为一名后勤主管,平时却利用职权对下面的军士施加恩惠,招揽人心,看来这个庞勋应该还是很有野心的一个人。
夜色将整个桂州城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当检视完整个军营之后,都将王仲甫回到了自己帐内正准备歇息。
劳累了一天,乏透了的王仲甫惬意地躺到了毡被之上,刚伸了下懒腰,帐外突兀的两声惨叫,让王仲甫心里一惊,“什么事?”
还未等问完话,一群兵士持械便闯入了帐内,为首二人血染军衣,将手中提溜的两个人头朝王仲甫扔了过去。
那两颗呲牙咧嘴面容扭曲的人头滚到了王仲甫的脚边,王仲甫扫眼一看,正是自己营帐外卫兵的头颅。
“你们这是造反呐!”王仲甫见状竭斯底声地喊道,“这可是要株连家.....”
没等其说完,群人便一齐涌上,刀斧齐下,顿时将王仲甫剁得七零八落的。
鲜血浸透了营帐下的土地,血液刺激着这群暴乱的兵士们,纵使夜色已深,大家却各个精神无比。
当这些人走出了军帐,帐外已经站满了戍卒,王仲甫血淋淋的脑袋被许佶提在手中,将士们将自己不能被调回的怒火和罪责都发泄到了王仲甫的身上。
此刻淋漓的鲜血让怒火平复了许多,接下来大家面临着一个问题,后面该怎么办?
反还是不反?
大家也许会迷惑,都把都将杀了还不是反?中晚唐时期,兵士因为被压迫、或者不满等等原因而推翻节度使的比比皆是,更何况小小的都将。
但这些兵士们很少打起造反的旗帜跟朝廷干,因为朝廷从内心来说也并不想有一个兵士和将军铁板一块的藩镇,这应该属于安史之乱后遗症,朝廷对这些被节度使逼得作乱的军士往往采取的是宽容的态度,而对那些作乱的节度使则是铁血镇压。
晚唐渐渐形成了一种畸形的藩镇文化,那就是兵士们一方面打着造反有理的旗帜,另一方面却又表现的忠君体国的样子。
朝廷对于那些节度使确实有错的叛乱,往往是采取宽容抚慰的态度,因此这些徐州戍卒们此时根本没有觉得自己杀掉王仲甫是一种多么严重的叛乱。
这只不过是一种无处申诉的极端行为罢了,我们是被逼的!
庞勋和这帮弟兄们显然还没有造反的准备和意愿,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回家,要和久别的亲人团聚,而且自己的要求很合理,领导用高压和无赖来拒绝我的要求,太过分了!
文的不行,那么咱们就用武的吧。
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
这群戍卒打定了回家的主意之后,便趁着月黑风高抢劫了当地的兵械库,刀枪出库,锋镝盈糓,桂管经略府的兵械库自然装备精良,这些器械将这批戍卒们的装备提高了好几个档次,成为了一支装备精良之师。
因为没有观察使大人主持大局,桂州城混乱之际,一时间城内的驻军竟没有有效组织起来,自然未能阻拦住这些作乱的徐州戍卒,大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暴乱的兵士逃离了桂州城。
逃跑了也好,至少桂州城内不用再闹心了,望着已经逃远的徐州戍卒,官吏们松了口气,已经有人开始向朝廷拟写汇报了。
朝廷接到了桂州方面的奏表,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这群军士们作乱的原因,从情感方面出发,朝廷的大员们觉得徐州戍卒此番确实情由可原,六年风霜戍边,思乡却不能还乡,想想都催人泪下,最重要的是这群戍卒并没有据城造反,没有踏过朝廷的红线,因此朝廷决定,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朝廷下诏免去徐州乱兵们的罪责,特准这些人回归徐州。
从人文情怀方面来看,朝廷此番确实做得确实够意思,但如果从后面发展的后果来看,估计这些议事的大臣被一个个拉出来斩首抄家都不为过。
为了让徐州戍卒们放宽心,朝廷此番派出了高品宦官张敬思前来,等张敬思追到这群戍卒的时候,庞勋他们正在抢劫,对,没错,在沿途中顺道抢劫经过的县邑,为什么?一路之上没钱没粮的,不抢就要饿死,沿途州县知道这些戍卒是乱兵谁还敢搭理他们,还不早早关城门躲避?
张敬思赶紧阻止了这群戍卒,他当场宣布了朝廷免去这些军士们的罪责并由起亲自监送回徐州,有了宦官这块金招牌,这批乱卒又被洗白了,成为了普通的唐军,自然沿途不用再为钱米担忧了。
翻过了逶迤的岭南山脉,继续北上就进入了江南西道境内,秋入江南晚,霞映翠峰澜,九月的湖南还是一片烟氲之气。
这批被朝廷刚刚赦免的戍卒们踏入了湖南这片陌生的土地,周围风景秀美,正规军的旗号又有着高品宦官的押送,沿途州县自然不敢怠慢,一切按照行军来往接待。
别人倒没什么,有一个人却非常愤恨不已,暗地里准备阴一下这些戍卒们,他就是原桂管观察使,如今移镇湖南的李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