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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上任,自然意气风发,自己的岭南改革方略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并变成了现实,一路之上,蔡京的内心肯定是非常得意的。
然而等其到达了邕州任上之后,蔡京的心情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遭受南诏烧掠之后的邕州城此时满目疮痍,城池破损、房舍残缺、民众流离、十室九空,虽经前任经略使段文楚的临时修葺,景象依然十分荒凉。
邕州残破的现状与其行政首府地位完全不符,更要命的是邕州现在防御的军力十分堪忧,段文楚到任后虽然召募了一些兵士们,但如今这些人并未在本地驻扎,那他们都在哪里呢?答案是安南。
之前安南被南诏侵犯,朝廷急令诸道救援,邕州虽然所剩兵力不多,但因为距离安南最近,救急救难,义不容辞,既然职责所在,那也总得意思意思吧,这样本来就不多的军队跟着诸道军马一并去了安南,
去和安南城的守军们一并抵挡南诏入侵。
救急一时还好说,但问题是安南这边表示这里一直很需要大家帮忙,留下人就是不还了!
这就让蔡京很上火,朝廷的西南方略是以邕州为基地,全面打造辐射四周的军事防御,你这位老兄倒好,直接把各道数万兵留你安南那里了,关键是这些兵员吃穿用度还属于我岭南西道的财政支出,人吃马嚼一天都是个庞大的开销,哪里有钱?蔡京发愁了,修复邕州钱还不够呢!
老实讲,蔡京同志的抱怨是也有自己的苦衷的,一方面残破的邕州确实需要修复,岭南西道新立,工作重点自然是邕州,而安南作为其下属单位,至少应该服从上级命令吧,可蔡袭确实没太把这个领导当回事,这位把事业放在领导的前面的属下,对调兵的命令完全忽视,我这里危机还未解除,真要还兵回去,安南失陷了,掉的可是我蔡袭的脑袋。
下属的事业心强,初衷也是对的,但这样的做事方式的结果往往却是很悲惨的。
另一方面朝廷对岭南西道建设方面,肯定也是有强军要求和指标的,新建的行政区域自然要尽快体现出其优越性,以进一步证明朝廷决策的英明。
再说最近南诏方面也挺安生的,大的入侵是没有的,你蔡袭整天说南诏威胁,不让诸道援军回归,是不是在借以邀功,不愿意放兵权啊?你一介武夫,死抓着兵权不放,什么意思,不会想割据谋反吧?领导心里的盘算,复杂呀。其实还有一点是蔡京最为头疼的,那就是供给军粮的问题,安南属于热带雨林气候,辖下多属于部族蛮夷,这些人不习耕种,多靠打猎捕鱼外加水果沙拉,这些叫不上名的水果、动物还真让这些远道而来驻防的兵士困惑不已。
老乡,这能吃吗?你确定?这味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吃面吃米吧。
数目庞大的军粮,需要长距离持续运输,翻开岭南西道的地图,我们可以看到从邕州周边州郡通往安南的陆路之上,崇山峻岭,大河险阻,官道盘转峭壁,一不留神连人带粮车都可能跌入崖下,尸骨无存,其间艰辛实难形容。
运粮的限制,这也是安南一直驻军稀少,主要靠自己自给自足的缘故。
总之狐疑、压抑的蔡京给中央写了一封信,信中将自己的顾虑和难处都一一道出,领导告黑状那必然是有水平的,一句武夫邀功就将朝廷的狐疑之心勾起来了,蔡袭这边也没闲着,给朝廷写信中列举了南诏种种不老实,要求驻军继续保留,实在不行给我留五千也好。
资治通鉴上描述说朝廷不信蔡袭所言等等诸道军队都回归本道,但我们从后来战况描述和蛮书记载可以知道,朝廷应该确实斟酌同意了蔡袭的请求为其留了些兵力,但应该不是很多,至少五千是不可能的。
最终的旨意到达了安南,朝廷的意见很明确,撤离大部分援军,还归诸道。
金乌西坠,如血的残阳给城内锈迹斑驳的马援柱镀上面了一层金黄色,大批的军队开始陆续地从交趾城内开拔北归,这些大多来自北方的军汉们早已被闷热潮湿的天气折磨的乏透了,因此个个脸上露出了兴奋之意,对身后的城池没有半分留恋。
此刻一身戎装的蔡袭肃穆地立在城头,满眼忧郁,许久才忍不住击了下身前的垛石,长长叹了口气。
身旁的樊绰很了解蔡袭此时的心情,因为作为安南城的情报站站长,其对于南诏的情报甚至比蔡袭还要了解的更多些,现下南诏看似安生,但其对安南始终还是觊觎不已的,纵使上次摄于唐军势大而退,却一直留有游勇散兵巡弋潜伏在安南境内。
通过这些日在城内郊外抓到的刺探,也能够推测出南诏这段时间的平静只是在隐忍,它在等待出现一个最佳的时机,来给交趾致命一击。?
而这个时机很快就出现了,还是唐庭自己所提供的良机。
一旦这些驻防军队北归,安南境内的防守军数量必然急剧下降,数量不占优势的唐军将再也抵挡不住南诏的大规模进攻。
明知倾城危险即将来临,却又无可奈何,蔡袭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朝廷的旨意是不容质疑的,自己可以不理会岭南西道的行文,但对于朝廷的命令自己只能无条件遵从。
看着最后一批队伍离开了交趾城,消失在蜿蜒的沿山官道之上,蔡袭的目光彻底黯淡了下来,劣势已经无法扭转,南诏的兵锋随时都可能再次扫来。
安南危亦,安南危亦!
蔡袭手按佩剑,紧紧地握了握,眼中闪现出一丝决绝。
纵使知道失败的结局,作为军人,也要坚持抵抗到底,因为那是自己守城的职责所在。
来吧,南诏,纵然无法阻挡你,我也要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因为大唐不可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