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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庭是好面子的。
好在这个不老实的南诏小弟大面上还算过得去,因此唐庭也一直与其维持着官方的联系。
大中十三年八月唐宣宗病逝,按照惯例,皇帝驾崩了要告知周边的国家,而周边国家在得知消息之后,自然也会深表哀痛,然后派遣使团赴京吊唁。
可当大唐的告哀使翻山越岭,千辛万苦地到达了南诏太和城的时候,一件非常巧的事情发生了。
不久前,南诏骠信劝丰佑正巧也去世了,新继任的骠信酋龙此时正沉浸在丧父的深深悲痛之中。
这个时候穿着缞服的唐使拜见了新的南诏王,酋龙一看,吆嗬,这么快就知道我朝国丧消息了,穿成这样还挺讲究的嘛。
可等唐使宣读完来意之后,酋龙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你这大老远的来这里,敢情是让我们去奔你们大唐的丧事去呐,我们这里还难受着呢,哪有心情去给你吊唁。
酋龙新继任,年轻人自然心高气傲,对大唐也并没有那种对宗主国应有的尊敬意识,再加上父亲前些年和大唐的关系闹得很僵,因此酋龙对大唐的整体印象也不佳。
心里不爽的酋龙当场挑了唐庭几个毛病,友好邻邦嘛,我们南诏如今有国丧你们大唐也不来吊唁一下,另外你这报丧国书给的是我死去的父皇,你这是故意的不是?太失礼了吧!
一顿奚落之后,南诏方面便把大唐的使者赶回驿馆慢待了一段时间,唐使看南诏也没有什么一起回长安吊唁的意思,就愤愤地离去了。
按照惯例南诏继任的膘信都是由唐庭册立,以表示官方的一种认可和支持,可先前大唐就这样被扫了面子,如今自然也要找回,唐庭找出的理由是你酋龙这个名字不行,犯忌讳,要改。
犯谁的讳了呢?唐玄宗李隆基,龙和隆音比较相像,所以不行,你不能叫酋龙,这是大不敬,不改名字就不给你册立。
这是真杠上了。
唐庭这口气算是出了,可是要知道册立对南诏来说也就是一个形式,没有册立我也是南诏王,以前是南诏王,现在我还不愿意当了,我也要当皇帝。
冲动是年轻人的共性,休养生息许久的南诏国力则是支持这位南诏小王爷冲动的资本。
同月酋龙自称皇帝,国号改为大礼,改元建极。
这位小皇帝有理想爱探索,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唐朝黔中道,这地方山清水秀,不错。
黔中道被酋龙选中不是偶然的,唐朝的西部防御体系有两个,一个是为防范吐蕃,联合回鹖、大食、南诏,然后以剑南道为前哨,战略包围吐蕃。
另一个就是防御南诏,这个名义上的盟友其实也是一个潜在的敌人,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唐朝防御南诏的是以吐蕃(这个不用联合也会自觉遏制南诏),剑南道、黔中道、安南都护府,形成的一个战略弧链包围。
剑南和安南就像两条张开的臂膀南北遏制着南诏,南诏看了看,两边都挺棘手,就干脆来了一个黑虎掏心,一拳打你中央—黔中道。
播州位于黔中道最西边,直接与南诏拓东节度接壤,首当其冲,于是这就有了前面提及的,南诏遣兵攻陷陷播州的事情,但是后面的剧情发展,总是让人感觉这次进攻有点阴谋的味道,因为南诏的真实目标仿佛并不是播州,而是南部的安南。
如果我们展开南诏的地图,就会发现南诏人的性情真是豪爽,什么事都不掖着藏着,特别体现在东面三个蕃镇的名字之上。
与剑南两川接壤的为会川都督府,与黔中接壤的是拓东节度,与安南接壤的是通海都督府,后面两镇的名字也凸现了南诏领导人的发展野望。
要拓东就必须进犯黔中道,将国土向东面大唐方向拓展。
南诏是个内陆政权,若要通海的话,环顾其四周,真腊、骠国、女王等国离大海都不算近,想要快速抵达那片蓝色的海洋,最近的距离就是打通安南。
从步头扬帆,沿着狭长的红河水道,向东直抵安南都护府治所交趾,再行不远就可以到达那片蓝色的水域——北部湾。
唐代时期的海上贸易已经有了长足发展,岭南的广州、浙东的越州、浙西的扬州、安南的勸州都是当时比较发达的港口城市,各国的商贾从海上扬帆而来,满载而去,这些熙闹的城市为唐帝国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和税收。
从安南都护府出发,沿着南部海岸线进入中南半岛各个国家,再转舵向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中,就到了天竺、大食等国。海上的航行成本低,航海技术的发展也使得海上航行安全系数大大提升,而且避免了陆地上热带雨林中的穿梭之苦,因此海运海商开始兴旺起来。
有无港口城市也成为了一个国家海上贸易能否进行的关键,安南像一座金灿灿的宝藏诱惑着南诏,让其不惜为之疯狂。
此时的安南都护府都护是李鄠,前任都护王式将安南内外拾掇的初见成效,但也有些漏网之鱼。
安南酋蛮杜守澄就是其一,其实也好理解,安南临近南诏,本地大户在正常贸易往来中被南诏方面刻意拉拢收买也属常见现象,王式当初将这批人杀一批,赶一批,但因为时间仓促难免也漏了一批。
这些人在安南土生土长,家族关系盘根错节,实力庞大,是南诏重点拉拢对象,在各种利益的诱惑下他们很快投入了南诏的旗下,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南诏地下工作者。
应该说李鄠的情报系统做的还是不错的,其上任后不久便以雷霆之势一举擒获了首领杜守澄,但他却最终没有摧毁其庞大的蛮族势力,而这些人因为首领被朝廷诛杀,满腔怨毒恨,暗底下伺机复仇,也为后来安南的失陷埋下了伏笔。
安南,在喧嚣繁闹之中重复着繁华的景象,丝毫没有听到那催人心弦的战地鼓声正逼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