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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被贤妃带走后,便被一直养在贤妃身边,明德帝偶尔会去看看,但那孩子却对明德帝满腔的怨恨,明德帝见了几次也就不愿意去了。
翎遥也会去看他。
对着翎遥他倒是没那么情绪,但眼神总归是带着恨意的。
翎遥每次看见他,都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但他们终归不同。
那小皇孙起码还有贤妃在身边,明德帝也知道后宫还有他这么个孩子,最起码除了恨,他衣食无忧,没有性命威胁。
翎遥从国子监回去后去贤妃宫里了。
这六年她雷打不动的每隔三天就过去看看。
贤妃快要恨死她了,但又拿她无可奈何,甚至眼睁睁的看着云意弦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你又来了。”
面对贤妃的咬牙切齿,翎遥很是开心。
“我当然要来,这孩子毕竟要叫我一声小姑姑,外面那些孩子暂且不论,他可是确实与我有点血缘关系的,这我确实抛不开。”
她跟贤妃是老对手了,这么多年翎遥也懒得在她面前摆谱,说话间十分随意。
“为什么不杀我呢,是我出主意害云意弦,害你,害你哥哥,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
翎遥掏了掏耳朵,“这话你问了六年了,烦不烦啊。不杀你当然是因为你比你儿子的罪过大,他死罪有应得,但你死,就是便宜你了。”
这话小皇孙翎灏昱在这六年里听了无数遍了。
他也弄清楚了自己父亲为什么该死,自己的祖母为什么发疯。
但他没法去恨他们。
他的皇祖父,站在他小姑姑那边。
他名义上的皇祖母,是他小姑姑的嫡母。
整个后宫都在他小姑姑的手里。
能庇佑他和他亲祖母活到现在的,只有前朝他亲祖母娘家的为数不多的那点功劳。
他的确没有做错事,但他并不无辜,他投错了胎。
翎遥对他其实并不差,该是他的东西,没有少过他一分,甚至还请了专门的先生教他。
只是他祖母不让,生怕翎遥请来的人将他教歪了。
非要找自己的人来。
“小姑姑,我的字帖没有了。”
翎遥写得一手好字,只是瘦金体难练,他学了很久也没学会。
“就是来给你送新的字帖。”
翎遥敢来送她亲手写的字帖,就不怕他日后练得与自己一样的笔迹来搞小动作。
“谢谢小姑姑。”
翎灏昱拿了字帖,乖巧的道谢。
说起来他比翎遥还大了两岁。
翎遥抬手捏他的脸,“你跟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我是真心疼你的,也很欢迎你随时来找我报仇。”
说完她转头看向一直死盯着她,生怕她对小皇孙有什么异动的贤妃。
“贤妃娘娘,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你真的为他好,让他离你越远才是越好的。”
“你休想!要是没我护着他,你和云意弦能让他活着?你们想让我儿断子绝孙!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母女就永远别想得逞!”
翎遥懒得听她废话,转身直接走了。
翎灏昱捏着字帖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脚步飞快,好像生怕慢一步贤妃的气就会发到他头上一样。
事实上在一年前,他没有被请先生的时候,每次翎遥来过,贤妃都会把从翎遥那受来的气撒在他身上。
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行虐待之事。
但他从没把这些事告诉过别人。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卑劣的想,若是贤妃也死了,是不是他就彻底解脱了。
就像翎遥说的那样,他可以做一个快活的世子,无忧无虑的长大,若是他不想为朝廷做事,他将来可以被随便封个什么,平凡的过完一辈子。
可是事实真的能如此吗?
他不知道。
好像所有人都在逼着他往复仇的道路上去。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
不,翎遥是问过的,但却被他和贤妃拒绝了。
是的,不光是贤妃在拒绝翎遥,他自己,也放弃了曾经摆在他面前的机会。
他选择了,却又后悔了。
看着他龟缩在角落里哭都不敢发出声音的样子,翎遥掐灭了水镜石。
“你再不把他从贤妃那捞出来,这孩子的性格迟早要废了。”
胡来神出鬼没,吓了翎遥一跳。
“我凭什么捞他呢,如今他承受的这一切,不是他自己选的吗?”
翎灏昱在翎遥这里的确是无辜的,但他选错了路。
“那时候他才两岁,他连人都不会喊,又被贤妃抱走养着,他所知道的,都是贤妃告诉他的,他能选对了路才是离谱呢。”
“我给过他机会的,我每一次过去看他,他都可以选择跟我说的,只要他开口,我就会把他带出来,可这么多次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没开口。每次都等着我走了再偷摸哭,这样算什么?”
翎遥最瞧不起的就是这样的人。
也不知道贤妃给他找的都是什么先生,教成这么个别扭性子。
“你要尊重个体差异嘛,你们两个本来就不一样,再多给他几次机会嘛。”
“没时间给他机会了,最迟年底,我就要对贤妃一家下手了。”
这么多年的布置,这么多年贤妃母家犯罪证据的收集,已经足够翎遥在前朝对他们家发难了。
这个毒瘤,翎遥准备将她拔出来了。
“这不是正好嘛,有水境里保存的画面,你还能治她一个虐待皇孙的罪名。”
翎遥储物戒里面,存了几百块的水镜石。
都是贤妃虐待翎灏昱的证据。
“我要杀她根本不需要理由,这些罪名对我来说不重要。”
翎遥嘴硬道。
胡来可不惯着她嘴硬的毛病。
“你不在乎吗?你若是不在乎,何苦费心布置,何苦存了那么多水镜石,何苦六年过去还没杀了她?
遥儿,你觉得你还是上辈子那个为了仇恨可以随意杀人的人。
可你现在已经变了,你在融入这个皇城,也在融入这个世界和这个时代了。
你不知道我看你这样有多欣慰,多高兴。”
“我不是变了,我是学会蛰伏和隐藏了,我骨子里还是那种一遇到事情就只想杀人来解决的问题的人,但我知道,为了皇位,为了堵住百姓的嘴,我需要收集他们那些罪名来美化我的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