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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京城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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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军队伐辽大败而归,而且赵光义屁股被射两箭,坐着牛车,而且被人挟持,如果不是白依清少年老成,话语打动李慕声,赵光义连命都不知道还有不?颜面丢尽,这让赵光义大为光火。他知道打败仗的事隐瞒不了,但被人挟持的事总可以保密的,于是他严令,这件事得保密。

    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对伐辽失败的事,胜负乃兵家常事,官方民间倒司空见惯,但对皇上等名人八卦的东西,历史往往惊人的相似,历朝历代,上至大官士大夫,下至贩夫走卒,都喜欢打听和传播。

    一时之间,整个汴梁城都在谈论赵光义如何屁股开花,又如何坐着牛车逃命,又如何因为男人的那点爱好,被人挟持的事,有调侃赵光义为大宋车神的,有称赵光义为牛背上的皇帝的,还有些酸文人,整天在呤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句子。虽然外面传得很多,但赵光义屁股受伤,又在深宫,倒也没听到很多,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多烦心。

    但王云,卢亮等人拥立赵德昭为帅的事,却让赵光义甚是恼怒,这己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但他又不敢明里追究此事,军中无主,又是临时拥立赵德昭为帅,他怎么追究?虽然不可否认,王云、卢亮等人怀有个人私心。

    还有曹彬、潘美,是两只老狐狸,肯定是默许了的,只是抓不住他俩的证据罢了,但曹彬和潘美都是军中大将,况且都是有功之臣,一时三刻还得仰仗他俩。赵光义也只能笑脸相对。

    但也不能什么都由得他们去吧,曹彬、潘美动不得,其他人就不能动了?那他这个皇帝的威严何在?赵光义随便找了个理由,将王云、卢亮开除出了禁军,调到偏僻的地方军去了。

    赵光义还做了几件大事。

    伐辽失败,赵光义当然不甘心了,他要复仇,他要收回幽云十六州,他要做到他兄长没有做到的事,他就决定扩充禁军,为复仇做准备,他下诏在全国各地选拔禁军,明年的三月举办全国武举。

    赵光义宣布建立更多的兵工厂,打造更多的弓箭等兵器,要克制辽国的骑兵优势。

    赵光义又下诏,明年的科举大幅度提高进士的录取比例,要让天下读书人感恩于他,让读书人有更多的机会为国家服务。

    赵光义又改革了汴梁的一些机构,将武德司改为皇城司,皇城司的职责对内守卫宫门,察举官员民间不轨之事,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职责,他把对外的谍报任务交给了皇城司,并且规定,皇城司直接向他负责。而谍报人员的选拔和身份不能公开,只能由专门负责这项任务的个别人知晓。

    赵光义做这些事,可都是有更深的目的的,有些别人猜得透,有些别人猜不透。扩充禁军,建立兵工厂都好理解,肯定是下一步伐辽做准备。但提高进士比例,众说纷纭,但读书人肯定高兴了,做官的机会增大了,当然对他是感恩戴德了,但从唐以来,天下读书人挤独木桥,大家都习惯了,突然之间,把桥面加宽了,这些在任的官员又有些不平衡了。

    还有组建皇城司,守卫宫城的职责,大家也都没异议,居然还可以察举官员民间不轨之事,那些官员心里不自在了,整天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没有一点私密了,谁愿意呀?还有,什么谍报工作,是秘密进行的,连身份都不公开,大家又觉得很神秘了。

    猜不透,赵光义就是要大家猜不透。

    既然皇帝下诏了,大家都去做准备呗。选拔禁军、兵工厂扩大、科举考试都有现成的部门各负其责。只有组建皇城司,赵光义亲自操心。

    赵光义选定那个帮自己登上皇帝宝座的太监王继恩挂任皇城司的一把手,俗称皇城司使。把自己的大舅哥李继隆安排为皇城司的真正首领,称勾当皇城司事,并选定自己的内侍辅超、李从信、焦广平为为皇城司指挥使。皇城司下辖三个部门,分别称探事一司,探事二司及探事三司,探事一司由辅超具体领导,负责守卫皇城与贴身保卫皇帝,探事二司由李从信具体领导,负责监察官员与百姓不轨之事,探事三司由焦广平领导,专门负责对外的谍报工作。

    对白依清,赵光义统一口径,就说在伐辽中,成功带领皇上摆脱了辽军追击,救驾有功,大加赏赐,对知情人严令不得说出真实情况来。赵光义本想把白依清安排在探事一司,但白依清自己要求到三司去,所以就将白依清安排到了三司,授与白依清训武郎,品位为正八品,这个品位虽不高,但仅次于亲从官的品位。因为宋朝对武将的品位都不高,李继隆此时虽是皇城司的首领,也只是正六品而已,只是另有恩宠,品级才又高些。

    皇城司的人从禁军中优中选优,也从皇亲国戚及达官贵人中,选拔优秀的子弟。

    而探事三司的人员选拔,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李继隆建议从民间直接招募一部分,但对外宣称也是招募禁军,对皇城司的禁军并实行淘汰制,第三司最终定员二百余人,赵光义同意了这个建议。赵光义专门从内城西北靠金水门处和外城的五丈河边划出两块地方来,用于探事三司的训练,这两个地方,没有赵光义的许可,其他人都不允许进来。

    外城的营房建在开宝寺对面的河边,背靠着五丈河,地势很隐密,适合做机密的机关。

    这一天,汴梁城的几处城门上,都粘贴了招募禁军的通告,这张招募令里,招募禁军的条件非常苛刻,不仅对年龄、身高、体重、力量有要求,而且对文化、反应能力、应变能力都有要求。但对出身没有要求。

    按现在的标准就是,年龄在16至20岁之间,身高要求1米75以上,体重不能超过65公斤,必须要拉得开1石的弓,至少要有初中文化,反应能力与应变能力要强。

    第一天,李继隆亲自带着焦广平、白依清等人在招募,这个地方是内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汴梁城里,最热闹的莫过于城西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酒楼、闹市,李继隆第一天特意选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里人多,可以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看到这个条件,很多人都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开了。特别是那些普通百姓的子弟,他们很想通过加入禁军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如此苛刻的条件,也只能望而兴叹。有几个在年龄、身高、体重符合条件的人,上前报名,但要么在体力方面被刷了下来,要么就是在文化方面刷了下来,要么太笨拙,反映不灵敏。

    一天下来,没有几个合适的。李继隆虽然知道如此条件,很难招募到,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有招到几个人,心里也是有些郁闷。

    白令海年纪大了,不喜欢待在汴梁,赵光义不仅赏赐了很多的物资,还赏了白令海一个虚职,白令海又回到了涿州。只留着白依清在汴梁。白依清虽然不在赵光义身边,但是赵光义身边的红人,人机灵,功夫好,李继隆、焦广平也是甚为喜欢。

    天渐渐黑下来了,第一天的招募工作结束,焦广平道:“国舅爷、白兄弟,今天辛苦了,不如由我作东,请二位小酌一杯,放松放松。”焦广平虽是赵光义身边的近侍,但并不像张师那般受器重,如今,李继隆既是当朝国舅,又是焦广平的顶头上司,关键的是,李继隆是禁军的后起之秀,上次的高粱河这战中,其他的队伍都是溃不成军,只有李继隆败而不乱,并且救下了赵光义,前途不可限量,如今有这个机会,焦广平能不好好巴结吗?

    对白依清,可也是赵光义的救命恩人,虽说目前还不至于要巴结他,但今后谁又说得清呢?

    李继隆在二人面前,并没有摆出领导的架子,也没推托,便答应下来。白依清一个少年,在京城举目无亲,看到汴梁城这般热闹,少年心性,巴不得能到处玩玩看看,又加之李继隆都答应了,他哪里还会不去?

    李继隆安排下面的军士收拾,三人也换了官服,身着便服,也不骑马,信步走在街上,白依清虽说来京城有段时间了,但很少出来逛,看到街两边各式的店子,东瞧瞧,西看看,对他来说,好像一切都是新鲜的。

    李继隆、焦广平看到白依清这个样子,也是不时打趣。三人径自走到一栋大院子前,白依清抬头一看,只见一座三层楼的高楼矗立在面前,中间那座高楼的大门上,写着“白帆楼”三只个大字的匾额正悬挂在正中央,“白帆楼”那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这可是汴梁城最大的酒楼,装修豪华,服务周到,当然价格也高,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来的非富即贵。即使贵为皇亲国戚,又是开国元老的公子,李继隆来的次数并不多,焦广平也只是偶尔别人请客时,来个两三次,自己请客来白帆楼,可是第一次。为了博得李继隆的欢心,焦广平可是下足了血本。

    李继隆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对焦广平道:“焦大人,到这里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焦广平陪笑道:“像国舅爷您这般人,去其他地方可是辱没了您的身份呀。”

    白依清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豪华的酒楼,正四处打量。早有站在店门口的迎宾来到三个面前,躬身请三人入内。

    三人走进去,只见里面很宽绰,有三四个厅院,还有东西两边廊庑,迎宾见三人气势不凡,不敢怠慢,将三人引进二楼靠街边的雅阁内。

    雅阁门内设有红衩子,绯绿的帘幕,上面还悬着红红纱栀子灯,阁内有四五座位,座位看上去甚是宽敞舒适。迎宾退了出去,己有店伙进来,安排三人坐下,便先给三人献上茶茗,店伙献茶的神态极为恭敬,礼节如同向长辈献茶一般,这是有讲究的,时人称为“点花茶”。白依清打开茶盖,一股茶的清香年鼻而来,不用喝,便知道是极好的毛尖茶了。再看茶杯,饰上了金银,再看桌上的壶、碟、盘等器具,无不镶金嵌银,极尽奢华。

    献完茶,店伙将空余的座位移到一边,将早己准备好的的几个冷菜冷碟上了桌,并向三人倒上一杯定制的迎宾酒,李继隆和焦广平生活在汴梁,自然知道这叫“支酒”,喝了这杯酒,就只能在这店里消费了,不能再退了,然后就是正式点酒点菜。白依清见李继隆、焦广平喝了,也跟着喝了。白依清平时喝的都是涿州本地的老白干之类的,烧得很,这酒与那老白干味道柔和多了。

    白帆楼最有名的菜式就是羊肉,焦广平点上几道菜,什么鼎煮羊肉、胡椒醋羊头、旋煎羊白肠,焦广平又点了非常特色的菜,叫鲊煎卧乌、片生豆腐等,都是这里的招牌菜、特色菜,听到名字,白依清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焦广平点的酒是白帆楼自酿的酒,叫百花琼,这酒也是出了名的,比明楼的眉寿、和旨,和乐楼的琼浆,遇仙楼的玉液, 清风楼的玉髓, 潘楼的琼液,都似乎更好喝,不仅入口柔和,而且喝多,也绝不上头。

    焦广平又点了玉面狸、脆螺、子鱼等几味醒酒冷菜。

    李继隆见惯了大场面,任由焦广平点酒点菜,他见白依清那个惊讶的神情,向白依清介绍道:“这白帆楼的厨师曾入宫给太祖皇帝做过菜的,如今的官家,也不时请厨师到宫里做菜呢。”

    酒伙见李继隆一说,接口炫耀道:“如不是一般人家,即使你花再大的价钱,本店的厨师也绝不会出外做菜的。”

    白依清见焦广平点完菜,问道:“焦大人,这点下来,得花多少钱呀?”

    焦广平忙不迭地说:“花不了多少钱,开心就好。”

    李继隆笑了起来,道:“我们焦大人今天破费了。”白依清见李继隆如此一说,便知道这顿饭价格不菲了。

    点菜的店伙业务精通,对菜名己是背得滚瓜烂熟,焦广平一点完,便传喝了下去,不一会,酒菜端了上来。

    首先端上来的是鼎煮羊肉,店伙在旁边介绍道:“这鼎锅可是纯生铁打造,羊肉可是经过七七四十道工序,三个多时辰才炖制出来的。”店伙打开鼎盖,一股羊肉特有的香味钻进了白依清的鼻子里,肠胃里,映入眼帘的是那锅红亮亮的鲜美汤汁和鲜嫩无比的羊肉。

    白依清夹了一块放到嘴里,那羊肉酥而不烂,吃到口里,鲜、香,还有说不出的好味道,白依清虽然在涿州吃过不少羊肉,但与这味道好像都不同,以前吃的好像都不是羊肉了。

    鼎锅中还有料包,店伙继续介绍道:“这料包是本店特制料包,一鼎一包,绝不重用,料包内药味能平衡羊肉燥热,保证食后不燥不腻。”

    店伙又帮三人倒上酒。边倒酒边道:“如此美酒佳肴,三位客官何不听听曲子助助兴?”

    焦广平立即接口道:“那是自然的。听闻名动京城的东京八艳就有两个在你们店里,你叫上一个来?”

    店伙面有得意神色,道:“本店的歌女可都是容颜、才气一流的,店里的头牌周横波可是东京八艳之首,东京八艳里本店可就占了两位,还有一位顾香君,可也是天姿国色,棋琴书画,样样精通。三位客官正是好运气,顾香君今晚好像特意是等着三位的,还没进阁呢。”

    所谓进阁,就是被人点了。听到店伙这番话,白依清心里好笑,但也不得不佩服店伙能说出那套讨人欢喜的话,不愧是在这等大酒楼里做事的。

    焦广平笑骂道:“那还不快点叫来。”

    店伙忙下去叫人,在店伙叫人之间,剩余点的几个菜都上齐了,白依清吃了这样,心里感叹一番,尝了那个菜,嘴里又赞叹几句。他几时吃过这等美味佳肴?

    一杯酒下喉,只觉得舌头上酒香好像要沁入心脾,白依清舍不得马上吞下,把酒含在口里,品尝了一番,才缓缓吞下喉去。

    不一会,只听到阁外一阵环佩声响起,人未至,香气先至,这香气与那肉香、酒香完全不同,这香气似乎让人从头到脚,从外到内,闻起来都那么惬意。这香气一到,所有的酒香、肉香都似乎不复存在。

    门一打开,只见走在前面的那个歌女: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紫色上衣,下着绿裙,清丽脱俗,大约十七八年华,果然有沉鱼落雁之美,此美女正是东京八艳里的顾香君。白依清一时看得呆了。

    李继隆、焦广平平时也听说过东京八艳的名号,确也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也在心里感叹,东京八艳的名号可不是浪得的。

    顾得君身后还有两个为她打下手的歌女,姿容放在平时,虽也是上等,但与顾香君一比,顿时相形见绌。另两个歌女为顾香君摆好琴,静立在顾香君身后。顾香君见李继隆三人气宇轩昂,知道可不是一般暴发户,向三人见过礼,坐在琴后,道:“不知三位客官,喜欢什么曲子?”

    焦广平看着李继隆,李继隆微微一笑,道:“把你拿手的唱上就是。”

    顾香君道:“那奴家就唱了。”

    李继隆、焦广平、白依清边喝酒边听顾香君唱。只听顾香君唱道:“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顾香君唱,两名歌女伴着曲子翩翩起舞。

    一曲唱完,那清脆的声音和着琴声,在阁房内久久缭绕。焦广平不知道词叫什么名,也并不理解词中的意义,只觉得好听。但李继隆、白依清知道,这词是南唐宰相冯延巳的词。冯延巳可是五代十国里有名的词人,与韦庄、欧阳炯等人齐名,但这几个人的词大都是写山写水、风花雪月之类的。

    顾香君刚一唱完,李继隆、白依清不由得拍手叫好,焦广平也跟着鼓掌。

    李继隆道:“唱得好,赏酒。”焦广平连忙倒上一杯酒,送到顾香君面前,顾香君端过酒杯,道:“谢谢客官,只是奴家不胜酒力,怕扰了客官的兴趣。”李继隆道:“无妨。”顾香君只轻轻抿了一口,就把酒杯放到一旁。

    李继隆并不怪罪,和焦广平、白依清三人喝了一杯。

    顾香君继续唱,唱的却是韦庄的词,只听顾香君略带忧怨的腔调唱道:“莺啼残月,绣阁香灯灭。门外马嘶郎欲别,正是落花时节。妆成不画蛾眉,含愁独倚金扉,去路香尘莫扫,扫即郎去归迟。”

    顾香君又连唱了几曲,时而唱的是春光明媚,时而唱的是酒醉添愁,时而又是闺中怀春少女,时而又是盼郎归的思念。这些曲子,让李继隆三人忘记了吃菜,只是不断地喝酒,让李继隆似乎忘却了沙场上的血腥,让焦广平忘却了在皇帝身边的紧张,让白依清忘却了辽国中寄人篱下的愤懑。

    这时,阁外一阵吵闹声,一个男人带着喝醉酒的腔调在大喊大叫,“周横波在哪里?顾香君在哪里?还叫一个来陪老子。”旁边又有些在拉的,劝的,和的,吵吵嚷嚷。

    顾香君不知是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还是司空见惯,听到外面叫她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仍用清丽的声音在唱着。

    李继隆三人也不假装没听到,继续听曲喝酒。

    外面的叫声并没有消停,似乎店里的店伙拦也拦不住,醉汉的朋友劝也劝不住,醉汉的声音越叫越大,并且还把阁门一扇一扇地打开在找周横波和顾香君,又有叱责声,争吵声。

    顾香君仍在唱,但外面的吵闹声己影响到了李继隆三人听曲。焦广平按捺不住,起身离座,打开阁门,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