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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声悼哀礼炮响起后,所有人默哀三分钟,哀悼樊楚恒的华年早逝。
殡仪馆里一片肃穆。
樊楚恒动了动手指,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身体的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地难受,他又动了动腿,腿部似不是自己的一般,竟然移不动分毫。
有人介绍了他的光辉历史,他的卓越成绩,又一次哀悼了他的骤逝。
他又听到了胡溪的声音,胡溪致悼念词,那压抑着的悲痛,让他的心头火热火热的,充满了自豪。
“胡溪,我还没死,楠楠她救了我!”樊楚恒费力地说出了这几句话后,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实在渺小得可怜,大厅的人都在听着悼词,他几乎可以听见胡溪压抑着的哭声,可是没一个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想甩甩手,让他们都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已经回来了,可他除了手指微动外,什么地方都无法动弹。
他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实在是太重,他睁不开
他实在是睁不开,看不见让他眷恋的空气,让他眷恋的土地
“最后一项,亲友见逝者最后一面!”悲痛的声音又起,啜泣声、哀呼声中,很多人排起了长龙,默默地围绕遗体一周后,出了至悼大厅。
他听到家华的声音,嘶哑的哭声。
他听到了胡溪隐忍的啜泣。
楠楠,怎么没有她?她还没醒? 他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被推了出去,他想大叫,他已经回来了,他没死,不要将他扔进火炉
时间好像静止般漫长,雍家华的声音从嘶哑转为大声的恸嚎,撕心裂肺地。
“别哭,过来看看我,看看我!”樊楚恒焦急地喊,可是却张不开嘴巴,只能在心底喃喃而语。
他感觉到了炙热的温度传了过来,心头突然有了绝望
也许,下一刻他就变为了灰烬,再也无法转生,再也无法与江楠楠厮守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缓缓划落。
这时,他听见了雍家华一声凄厉的喊叫:“大哥!”
下一刻,他的身子被雍家华抱住,紧紧的抱住了!他的拥抱让他浑身生疼,可他仍想努力睁开眼,让家华知道,自己并没死! 可是,家华只是趴在他的身上,他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滴落的泪水,已经湿透了身上的衣服。
他想抬抬手指,可他抬不动
有人拉雍家华,可雍家华仍是死命地抱着他,说什么都不放手,嘴里呜咽:“我不让你们带他走,不让!”
胡溪的声音:“家华,楚恒他已经死了,你要接受这个现实!”
“不,二哥,你怎么也说他死了呢?他没死,没死,你看,啊?”雍家华和胡溪同时发现了樊楚恒眼角的那滴泪水,当时他的脸上已经被装饰,那滴泪水滑过了粉,让眼处有了一道清晰的痕迹,一条泪痕! “大哥?大哥?”雍家华的声音惊喜,他的手忙摸向他的鼻息处,似乎有温热的气息在流动;脸贴到了樊楚恒的胸口,他真的感觉到了樊楚恒的心脏,正在跳动,虽然微弱,可毕竟没有停止! “二哥,大哥没死,真的没死!”雍家华连声说着,眼睛之中充满了惊喜。
胡溪也伸了手,试了心跳! 屋子里所有人都看到了胡溪挑起了粗健的眉头,一扫几日的愁苦对家华说:“快,打急救电话!”
“胡溪,胡溪!”江楠楠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雍家华正在通话,看到江楠楠眼露狂喜,他恨不得立刻放下电话告诉她老大没死的消息。
胡溪转脸,江楠楠的头上绷着绷带,因为奔跑使血液上涌,从而面色红润、汗珠沁亮,身上象是围绕着一道神圣的光环。
心,猛地被绕乱了一些,他跨前一步,刚想开口告诉她这个喜讯,却不想江楠楠脱口而出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胡溪,楚恒他没死,快送医院去!”因为喘息不过,江楠楠话不连接但仍是说出了这个让所有人震惊的事情! 她刚来,怎么会知道快要送进炼化炉的人没死? 胡溪眸光凌厉,转向江楠楠。
雍家华已经挂上了电话,走到江楠楠身边:“你醒了,可你怎么也知道大哥没死呢?”
江楠楠看着大家看自己的眼光好像看怪物似的,想着自己此番遭遇若说给别人听,别人还不把她当妖怪查办了呢,心头一犹豫,谎话脱口而出:“刚才我醒之前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个站在七彩祥云上的人说他没死,让我赶快来阻止。”
樊楚恒听着,又一滴泪珠滴落。地狱的一幕幕,江楠楠为了他纵身跳进奈河的情景,他怎么都无法忘记! 何幸啊!得楠楠如此爱他。
“家华已经拨了急救电话,救护车一会就到。”胡溪敛眉,他今天才发现,原来江楠楠脸上有了另一种带着光彩无限的表情,可以让紊乱的心思片刻沉静,难怪楚恒愿意为了救她,而牺牲自己。
江楠楠走到了樊楚恒的身边,牵起了他的手道:“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活下去,一定不要忘记!”
樊楚恒听了,很想重重地点头,答应她!可回答她的,仍是他的泪水,潺潺流淌。
他的心,在微微跳动!他可以感觉到,每声每下,都让他知道,他多么眷恋眼前的女子。
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奇异地为他听了心跳,面露喜色,应允胡溪的问话道:“他的心跳强有力,活下来应该没问题!”
樊楚恒重回了医院,手术之后,大家知道了他腿骨断了一处,肋骨断了一处,医生以钢板接骨,别的地方也没内出血的迹象,一切都是万幸之中的万幸。
胡溪给樊楚恒找了个身高力大的男护,帮着江楠楠照顾樊楚恒。而他和雍家华,更是一天最少两趟朝医院跑。
江楠楠的伤几天后就结了疤,整天想着点子给樊楚恒弄吃的,樊楚恒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到元宵节的时候,几乎可以坐立着吃东西。
一个月之后,樊楚恒拆了钢板,已经可以自己吃饭如厕了。又休养了半月,基本上全好了,他出了院回了家。
回家的那天,胡溪和雍家华都过来了,江楠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胡溪接来了秋烨冰,家华接来了渺渺,他们在一起度过了自年三十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几人回去后,樊楚恒拥着江楠楠坐在落地长窗前,屋子里只燃一盏轻柔的落地灯,柔和的光线照在了江楠楠的额头上,樊楚恒看得心头旖旎一片。
“我想知道,在地狱的时候,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时候你仿佛早认识阎王?”樊楚恒问。
江楠楠听了,知道自己的过往经历无法隐瞒,可仍怕他当自己是怪物般,失去他的爱,心头忐忑,语音带着浓重的不确定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灯光下的江楠楠神色淡定,带着一如既往的悲壮。故事落尾他若执意将她当做怪物,无法接受她,她也无话可说! 江楠楠的声音低缓,从她跳下江水,到她醒来;从投奔,到定计;从委曲求全、到落寞受死,毫无隐瞒地道来,她说了初见阎王,与阎王之间的对话,到这次的质问,还有忘川老者的救助
樊楚恒的头一直埋在她脖子处,闻着她身体的清香,竭力按耐心头的痛楚! 她竟受过这么多的罪,为了自己她更是胆敢跟阎王做对!想不到他堂堂一介伟男子,竟然要她一个弱女子保护,心中顿生愧疚,脸直趴在她的怀里不愿抬起。
这时,他发现了她的脖子处,空落落的:“我送你的那块月色之王的翠玉呢?”
“哦,翠玉呀,被我送人了!”江楠楠一吐舌头,奈河里的事情她没说,自然没交代这玉被她用来脱身了! “我送你的东西你会送人?”樊楚恒不信!而且那块绝无瑕疵的美翠乃一等一的翠,上面又镶有钻石,价值昂贵,她应该能看得出,怎么会轻易送人? “我送小鬼了,小鬼给我开方便门!”江楠楠仍是轻笑,一些不需要的细节,她不想说给他听! “哎,亲爱的,你到底受了多少苦?”樊楚恒满脸疼惜,目光轻柔地望着江楠楠。
“如果能跟你长相厮守,什么苦都不算苦!”江楠楠将头抵向他,声音轻柔。
樊楚恒抱起了她,走向内室。面对软语温香,能不动情的恐怕不多,何况面对着的,是挚爱的女子。
江楠楠伸长手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嘴啄住了他的嘴唇,樊楚恒张嘴大笑后,反守为攻。
半个月后,樊楚恒陪同江楠楠一起返回江楠楠的故乡,暗地探望了她的姑姑,留了一大笔钱给她,终于偿还了江楠楠的心债! 一个月后,江楠楠推掉了片约,樊楚恒花了巨资了结了江楠楠因毁约而产生的赔偿,江楠楠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女子,可她的心中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五月上旬,樊楚恒给了江楠楠一场中西合璧、声势浩大的婚礼,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之下,为她戴上了一枚象征永久的钻石戒指。
一年后,江楠楠难产,剖腹产下一个女孩! 一个月后,樊楚恒男扎,发誓再也不让江楠楠受生产之苦。
每一年,樊楚恒都会拿出一百万,捐助希望工程。
五一二汶川大地震,樊楚恒又拿出一千万,捐给灾区。
樊楚恒、胡溪、雍家华仍是死党。
偶而胡溪的眼神会停留在江楠楠身上片刻,心中会有莫名的感触。
偶尔会有一个小小小胡溪跑过来,英勇地对他爹说:“樊妹妹要去儿童乐园,我要去保护我樊妹妹!”
满屋子哄堂大笑。
秋烨冰的母亲对小小小胡溪更是爱不释手,常年带着宝贝外孙。小小小胡溪冲淡了她对秋烨华的思念,对烨冰也不再敌对。秋烨冰接管了胡溪生化厂的财务主管,胡溪因有人分忧,生意更是红火。
雍家华仍是公司工厂两边跑,他知道自己的脑子没大哥二哥好,但他尽自己的能力协助他们飞黄腾达。
最终,他终于劝得渺渺辞去工作,如今身怀有孕三个月,被雍家上上下下列为重点保护对象! 江楠楠是最最自甘堕落的一个,只想乖乖得等在家里,做奶妈和煮饭婆,力取每天樊楚恒下了班就能见到自己,只想孩子乖巧无波地长大! 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们也许会因为孩子的终身问题意见不统一而吵架,也许会为一个杯子而唠叨,可江楠楠仍是想说,生活真是幸福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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