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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仙儿命人将丫头的尸体抬出去,送去城外乱葬岗丢了。
她正准备卸了满头首饰去睡觉,外头又有小厮从匆匆来报,
“夫人,我们出不去了。”
花仙儿穿着肚兜,身上着一层红纱,豁然打开了门。
她一眼就看见小厮背后,丫头的尸体躺在雪地里,花仙儿脸上的伤疤丑陋异常,烦躁的问道:
“出不去什么意思?”
“咱们校尉府被神策军封死了。”
“什么?”
花仙儿一脸不可置信,她匆匆披上一件厚大氅,推开了小厮,亲自来到校尉府大门口,果然看见大门站着一排神策军。
“怎么回事?不是说花锦中了北戎至毒?怎么神策军还不去给花锦办丧事,还有心情封我校尉府?”
花仙儿一把扯过旁边的小厮,命令道:
“去打听一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小厮立即去打听,结果,花仙儿左等右等,并没有等到小厮回来,反而等来了北地城主。
“压下去。”
城主一脸的肃穆,指挥着两名衙役,上前拽住了花仙儿的两条胳膊。
她一惊,连忙叫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校尉夫人,你就算是城主,可也不能随意羁押朝廷命妇。”
后宅的动静惊动了屈老太太,她拄着拐杖跑出来看时,花仙儿已经被两名衙役拖出了院子。
一脸慈悲的屈老太太,急忙踮脚,由丫鬟扶过去,问道:
“这是怎么了?这个妇人又惹什么事了?”
考虑到这老太太年纪大了,只怕现在都还不知道屈大娘子身死,屈乐长被北戎人救走,如今只怕已经被北戎人策反了。
北地城主并不多言,只对花仙儿厉声说道:
“今日一整天,北地城无数下九流民众来到北地府衙击鼓,说亲眼看见你带着花府护卫,埋伏在了厉王府外面,又有人看见你的花府护卫,将屈大娘子如何带出了北地城,花仙儿,你还要狡辩!”
因为花锦的美名太过于深入人心,最近她的医馆一直在城外山神庙义诊,将她在民间的声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整个北地城内外的下九流,妓子、贩夫走卒、偷儿扒手、乞丐流民......全都成了花锦的眼睛。
屈乐长冤枉花锦,花锦被北戎人下毒一事,很快就传遍全城,权贵人当个热闹事来看,可北地城的下九流,已经快把北方府衙的鸣冤鼓给敲破了。
经过一天时间的沉淀,有人整理了这些下九流送来的细碎情报,不等到第二天,就已经得出了整个事情的真相。
是花仙儿将离开厉王府的屈娘子杀了,并嫁祸给了小厉王妃。
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还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果人在做,天在看。
当她杀害屈娘子的过程里,可能就是城中犄角旮旯里,蜷缩在角落里的一个乞儿,也可能就是路过小巷的一道身影,更有可能,是妓子站在青花楼二楼翩翩起舞,随意往雪夜里的一瞥......
便看见了花仙儿,杀死屈娘子的片段。
没有人叫他们,是他们自发的组织起来,要为花锦证明清白,北地城十万人,工农士商,身份不一,密密麻麻的站在北地府衙前。
城主还从未用这么快的速度破过暗,也不曾经过,这么多这么积极的证人。
今日不将花仙儿缉拿归案,将民怨四起。
两名衙役正要上前来锁花仙儿。
“等等,我,我先回房换件衣服。”
花仙儿指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肚兜薄纱,又看向城主,一脸苍白,
“不会这点体面都不给我吧?好歹,我还是小厉王妃的亲妹妹,是花都尉的女儿呢。”
她刚刚准备就寝,所以身上穿的衣服十分单薄,纵然她是妓籍,她是北地城内最大的笑话,也是杀害婆母的凶手。
可也不能这样侮辱小厉王妃的亲妹妹。
城主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放花仙儿转身回房换衣服。
结果,花仙儿就这样,穿上了丫头的衣服,糊了脸,卷走了屈家所有的钱,钻狗洞跑了。
在花仙儿的心目中,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屈娘子不死,她就要回乡下,如今事发,她要逃跑身上就要有钱。
她是屈家的校尉夫人,是屈乐长的娘子,屈家的钱也是她的钱。
如今她带走屈家所有的钱,也是理所应当。
“快追!她肯定还美跑远。”
花仙儿身后,有衙役的声音。
她低着头,拿紧背上的包袱往前走,没走两步,撞上了两个男人......
“有人在捉拿你?”
其中一个男人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花仙儿脸上的面巾。
她也不知对方是好是坏,只往后退两步,准备离开。
“站住!”
另一名男人开口,低声道:
“你一个女人走不出北地城的,我们可以帮你,跟我们走。”
男人说这话的口吻,根本没有给花仙儿任何拒绝的余地,只手刀一劈,将花仙儿劈晕,扛着没入小巷带走了......
花仙儿逃跑的事情,传回到厉云卿那里,他暴跳如雷,但看了看躺在榻上一直未醒的花锦,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无暇顾及一个花仙儿。
北地城主见厉云卿并没有管花仙儿如何,他便也有些个消极怠工,想着象征性的追一追,查一查,此事便了了。
然而城主如此不做为,激怒的却是北地城里最底层的百姓。
不断的有烂菜叶子、臭鸡蛋、大粪丢在了城主府门口,甚至过路的人明目张胆的,指着城主府骂,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是北地,是小厉王的封地,小厉王妃被害,花仙儿污蔑王妃,你做为城主不帮王妃报仇,整日里只知享乐偷懒,我呸。”
“花仙儿一日抓不到,代表的只是你这个城主的无能。”
没过两日,北地城主便深刻的意识到,花锦在劳苦大众的心目中,究竟能有多好了。
因为他抓不到花仙儿,于是有人会在他的轿撵外面丢石头,也有小孩儿街头巷尾的传唱,说他这个城主食君之禄,却并不忠君之事。
城主心里苦,城主说不出口。
这花仙儿犹如神助,愣是就这样消失了,尽管北地城主掘地三尺,也没办法把这个花仙儿找出来。
厉王府内,厉云卿坐在花锦的床边,看着她奄奄一息的苍白模样,心里针扎一般的疼。
他执起花锦的手,贴在他的面颊边,双眸湿润,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箭?你会死的,你不知道吗?傻女人,我整天对你不是吼就是叫,对你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狭长的眸子闭上,两颗热泪自厉云卿的眼中滚落,滴在花锦的手腕上。
他的心好痛,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即便在厉王府最鼎盛时,都没有人会为了他挡箭。
花锦这个傻女人。
热泪滴在花锦苍白的脸上,她依旧气息微弱,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厉云卿俯身,将唇落在她的唇上,缠绵悱恻,
“锦儿,你醒过来,你醒过来。”
窗外一轮圆月,黯淡的映着大地,房内昏暗,氤氲着浓浓的苦药味,厉云卿太苦了,他遇到花锦后,才刚刚尝到的一点甜,如今也被这苦药味掩盖了下去。
吴天立在房外,忧心忡忡的禀告,
“王爷,城主来了,说......依旧没有找到花仙儿,他请示,能否将花都尉夫妇,及屈老太太三人下狱?”
这城主想来已经没有办法了,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将花仙儿身边亲近的人捉拿下狱,好逼花仙儿主动投案自首。
屋内的厉云卿半晌没有回话,他坐在花锦的床边,眸光充满了眷念,伸手抚摸着花锦精致的脸颊。
“这个花仙儿,真真该死,以往是我优柔寡断了,锦儿,早知道她会这样污蔑你,我应当提前将她杀了的。”
“还有屈乐长,他被北戎人救走了,这次伤你的人就是北戎人,锦儿,你放心,哪怕狼烟四起,战火纷飞,我都会给你将解药找回,别怕,你就当好好儿的睡了一觉。”
他的双眸中全是嗜血的杀意,整座北地城的大夫都被他找了过来,没有个大夫能配置出北戎至毒的解药来。
但那些大夫也都异口同声的说,中了北戎至毒的人,不过瞬息就会死,如王妃这般能撑过这么久的,前所未见。
厉云卿不敢再等下去,如果花锦再不醒,他不知道她还会不会醒过来。
他起身来出门,对门外立着的吴天吩咐道:
“准,花仙儿一日不出现,屈家老太太、花都尉及花娘子便在牢里关一日。”
又充满了戾气,吩咐道:
“传本王令,神策军整装,随本王杀去北戎,替王妃拿解药。”
“是!”
吴天神色一凛,拱手,转身疾步离开,去传小厉王的令。
这一夜,北地城风声鹤唳,战鼓阵阵响起,神策军跨马提刀,带着装有王妃的鸾车,趁着夜色出发前往北疆,正式向北戎人宣战。
此时,北戎,屈乐长看着面前,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
“你要我帮你们去打北地城?”
“没错,你很有能力,以你这个年纪,就能当上校尉,本身就是能力的证明,我们是老朋友了。”
络腮胡子拍了拍屈乐长的肩,对着他一通分析,
“我知道自从小厉王来到北地之后,你所遭遇的一切,如今你阿娘都被小厉王妃那个贱女人杀了,你就不想报仇?”
“可是......”
屈乐长犹豫着,他想起在山神庙外时,那些难民们嘴里七嘴八舌说的话,这件事他心有怀疑,保不准,真不是花锦杀了他阿娘。
但花锦要杀他,这是真的,当时他有心停下打斗,想与花锦说清楚,两人一同调查真相。
可是花锦招招狠戾,他不信她,她就要杀了他。
“小厉王欺人太甚,他不仅仅架空了你这校尉的兵权,还抢走了你的未婚妻,甚至还塞了一个妓子给你当正妻,这对你来说就是一种羞辱,如果你还有一丝血性,就不应该轻易的放过小厉王。”
络腮胡子循循善诱,目的就是将屈乐长策反。
屈乐长咬牙,面色变得铁青,很显然,他也想起了厉云卿对他的羞辱。
看他心动,络腮胡子继续说道:
“我还得出一个消息,你那个妓子正妻,将你家里的银钱卷走,如今已经不知踪迹,你奶奶大受打击,病倒了,这个女人是厉云卿硬塞入你屈府的,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