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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弥漫着玫瑰冷香和雪松气息。
姜姒和陆凛的味道截然不同,此刻,却又极好地交织在一块儿。
灼热的触感仍在继续。
一寸寸。
姜姒像是一幅极具诱惑的画。
而陆凛在那幅画上,添了一簇簇火苗,轻而易举就点燃了她。
少帅府中,植物生长,郁郁葱葱。
其中两种最是闻名。
一株高大温暖的雪松,和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男人的身量很高,女人靠在他怀里就显得娇小起来。
雪松的树干遒劲有力,玫瑰花柔软诱人。
她分明带刺,却也为他收起了刺。
雪松覆在玫瑰之上,十指相扣。
氤氲的雾气里,他身形颀长,她轮廓单薄,两人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室内,花与树在半梦半醒间沉醉。
窗外,夜风拂过,带来沁凉的感觉。
一道低哑的声线落下。
紧随其后的是,温柔的沉吟。
那是一种勃勃生机,便连空气都是炙热动人的。
在陌生的环境里,和熟悉的人,做一场快乐的梦。
姜锦月今天出院了,姜母已经提前联系好记者,今晚就要举行记者发布会,揭露当年的事情。
姜母叫来姜方朔,和他一起来到姜父的办公室。
姜母平静地开口:“我要开记者发布会。”
她把当年曹宣萍藏下姜姒,设计让他们领养姜锦月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空气死寂,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姜父心情复杂道:“曹宣萍确实心思歹毒,可是……锦月她并不知情。”
望了姜父一眼,姜母讽刺地说道。
“前几天,姜锦月已经和曹宣萍联系上了,却一直隐瞒着我们。”
“你现在还觉得她是无辜的吗?”
姜父无言。
姜方朔叹了一声:“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再重新提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
这会造成公司股价大幅度下跌,公司的名声会受到极大的损害。
姜母当然清楚姜方朔的意思,她冷着声音。
“你的意思是,任由你的亲生妹妹受委屈?”
“你还不明白吗?”姜母看向姜方朔,“你早就被姜锦月洗脑了。”
姜方朔想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姜父忽然开口。
“我和方朔的想法一致,我不同意开记者发布会。”
“现在公司正在关键时期,如果爆出这件事,你知道会对公司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况且,姜姒和我们并不亲近,就算我们这么做,她也不一定会回到我们的身边。”
“姜家的脸面……”姜母忽地开口,“比你的亲生女儿还重要?”
顿了几秒。
姜父咬牙道:“难道不是吗?”
话音刚落,姜母忽然抬起手,重重掌掴了姜父一巴掌。
“啪”地一声,姜父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母,他怒喝道:“你疯了!”
姜母面无表情地开口。
“疯的那个人是你!”
姜父怔住。
这时,姜母脑海里浮现了姜姒的脸,她有些更咽。
“和我们血脉相连的人,是姜姒。她受了这么多委屈,你非但不护着她,反而护着那个冒牌货!”
“姜姒为什么不亲近我们?都是因为我们偏爱姜锦月,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心寒。”
“人的心是一点点冷下去的。”
“我们从来没有尽过家人的职责,我们亏欠了姜姒太多。”
闻言,姜父和姜方朔脸色苍白。
姜母扫向他们,她一字一句道。
“我们已经错了这么多年,现在……你们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空气寂静,姜父和姜方朔没有开口,他们心里浮起愧疚。
姜母最后落下一句话。
“今晚我会带姜锦月去记者发布会,你们谁都不准告诉她。”
姜锦月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今天她出院了。
她本来在医院里等着姜家人接她出院。但奇怪的是,她等了很久,姜家人一个都没出现。
换做以前,姜锦月一定会打电话过去,撒娇问姜母他们为什么不过来。
但她一想到,昨晚她接到系统提示,陆浮笙的气运值完全归零。
她就歇了这个念头。
姜锦月无法抑制心底的恐惧,现在除了傅济臣的气运值,其他气运人物的气运值已经全部流失。
她不能再失去姜家人的庇护了。
最后,是姜锦月的经纪人把她送回了姜家。
姜锦月回到家里,家里空荡荡的。不知怎的,她心一慌,有种失去一切的恐慌。
这时,有一个人下了楼,她看了过去,是姜母。
姜母声音很平淡:“你回来了。”
明明她的语气很淡然,但姜锦月还是眼皮一跳,她放软了声音:“妈,我现在去收拾行李。”
姜母忽然开口:“不用收拾了。”
“反正以后又不住这了。”她略带深意地道了一句。
还未等姜锦月反应过来,她又听到姜母的声音。
“之前我不是说过,等你出院后,送你一个礼物吗?”
姜锦月一喜,姜母的声音落下:“今晚我带你去参加记者发布会。”
“什么发布会?”姜锦月好奇。
“你去了就知道了。”姜母淡声道,“这场发布会和你有关。”
姜锦月怔住,她转念一想,姜母说这是给她的礼物,肯定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果然,姜家还是很宠她。
这时,姜母瞥了她一眼,轻讽道:“你才几岁,脸上怎么有皱纹了?”
姜锦月颤抖地看向镜子。
镜子里,她的皮肤异常黯淡。更恐怖的是,她的眼角已经出现了清晰的细纹,她的脸也在微微下垂。
是因为气运值大量流失吗?
现在她的衰老速度比常人快了数倍,除非气运值回来,否则这种改变不可逆转。
姜母还在这里,姜锦月拼命按捺住情绪,她才忍住没有把镜子砸了。
姜锦月勉强笑了笑:“妈,那我先去补个妆。”
之前,姜锦月的头上已经出现了白头发。最近白头发的数量渐渐变多了,她决定今晚戴个帽子过去。
然后她再戴上墨镜,遮住她的眼纹。
她不能让自己憔悴的脸,暴露在公众面前。
陆星沉从姜云皓那里得知,今晚姜家要开记者发布会,揭露当年的事情。
这个狠狠打脸姜锦月的时刻,当然要让姜姒亲眼看到。
下课铃声一响,陆星沉就火速往家里赶。
出发前,他还通知了陆司越和陆浮笙,让他们赶紧回家,一起见证姜锦月出丑。
陆星沉前脚刚到家,几分钟后,陆浮笙和陆司越也到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迈着步子,抢着走进陆家,要向姜姒邀功。
“是我通知你们过来的,我要第一个告诉大嫂这件事情。”
“你年龄最小,哥哥帮你传达就行。”
“……”
姜姒坐在客厅里,听到喧闹的声音,她懒懒地瞥过去。
“你们吵什么?”
声音一下子停了。
陆星沉第一个走了进来,他提高了声音,兴奋道。
“大嫂,姜母今晚要开记者发布会,揭露曹宣萍当年的恶行。”
听到这句话,姜姒眼前一亮,娇声道:“快,把电视打开。”
现在记者发布会还没开始,郑管家把切好的西瓜拿了上来。
姜姒睨了陆星沉一眼。
陆星沉十分积极地拿起银叉子,扎起一块西瓜尝了尝。
他看向姜姒:“大嫂,这西瓜非常好吃,甜而不腻,香甜可口。”
姜姒满意地点头。
陆司越忽然开口,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
“大嫂,我在路上给你买了蝴蝶酥,你可以边看发布会边吃点心。”
姜姒颔首。
这时,陆浮笙开了口。
“大嫂,我带了上好的绿茶过来。天气变热了,我怕你中暑,所以先帮你备着。”
姜姒挑了挑眉。
郑管家欣慰地看着这几个人,他忍不住抹了一把激动的泪水。
现在陆家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多亏有太太啊。
过了一会儿,记者发布会开始了。
姜姒坐在沙发最中间,陆家几个人乖乖地坐在旁边。
姜姒看向电视,发布会现场坐着很多记者。
姜母和姜锦月还未到,他们眼底已经燃起了八卦之火。姜母已经提前告诉他们,今晚姜家会公布一个重大的消息。
这时,会场的门缓缓开了。
按快门的“咔嚓”声接连响起,姜母和姜锦月走了进来。
姜姒望向姜锦月,她饶有兴致地想。
姜锦月大晚上戴着墨镜和帽子干什么?难道她现在的脸不能见人吗?
发布会现场,姜锦月和姜母落座。
不知怎的,姜锦月心里忽然涌上了深深的恐慌,她眼皮一直跳着,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姜母为什么忽然召开发布会?
为什么一定要她到场?
这场发布会……真的是给她的一个礼物吗?
姜锦月心思很乱,她看向姜母。姜母看都没看她一眼,侧脸冰冷淡漠。
她不由得更慌了。
这时,姜母开口,她的声音异常平静。
“今晚,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当年我的亲生女儿姜姒走丢了,我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她,是因为有人故意藏起了她。”
闻言,姜锦月脸色一白,无法抑制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姜母知道了!
姜母知道她的生母是曹宣萍,知道曹宣萍当年做了什么,更知道她和曹宣萍见面了。
从头到尾,今晚这场发布会就是一场针对她设下的局。
一场让她名声扫地,前途尽毁的局。
姜锦月不禁颤抖着,不行,她不能让姜母说出当年的事情。
不然,她就彻底完了。
姜锦月看着姜母,她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在姜母的手上,她看着姜母恳求般地摇了摇头。
当着众多媒体的面,姜母毫不留情地抽开了手。
姜锦月的脸色惨白。
看到这个场景,媒体们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快门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姜母的声音落了下来。
“当年恶意藏起姜姒的人,就是姜锦月的生母曹宣萍!”
“曹宣萍故意藏起姜姒,是为了让姜家领养她的亲生女儿姜锦月,用她取代姜姒的人生。”
“据我所知,姜锦月早就和她生母联系上了,她对先前的事情完全知情。”
全场哗然。
以前大家只知道姜锦月是假千金,但没想到,造成姜姒和姜锦月人生互换的人,竟然就是姜锦月的生母。
这个消息也太令人震惊了。
姜姒看到这一幕,她讽刺地笑了。
姜锦月夺走别人一切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过,善恶到头终有报。
她可以蒙蔽旁人双眼一时,但她无法欺骗旁人一辈子。
这是姜锦月种下的因,现在她承受了这个果,是她自作自受。
姜锦月绝望地坐在那里,她死死掐着掌心,指尖几乎要沁出血来。
她根本不敢看向台下,她能想象出那些人的表情。
嘲讽、不屑、厌恶……
全都指向她一个人。
下一秒,姜母的声音毫无温度地响起,犹如最锋利的利刃,直直刺向姜锦月。
“从今天开始,姜家会追究曹宣萍的法律责任。”
姜母继续一字一句道。
“姜家还会解除和姜锦月的收养关系,收回她的一切资源。”
“如果姜锦月不同意解除收养关系,她可以随时向法院提起诉讼,姜家奉陪到底!”
姜锦月眼底满是恐慌,解除收养关系?
那她再也不是姜家的养女了,她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此时,媒体们争先恐后地发问。
“姜锦月,你给曹青蝉捐赠骨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和曹宣萍达成了某种协议?”
“你鸠占鹊巢,有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
姜锦月一个字都回答不上来。
她下意识站起身就往外跑,她太慌乱,蓦地摔倒在地上。
帽子从她头上滑落,墨镜也滑了下来,她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大家看得很清楚,姜锦月头上有了一些白发,眼角还有遮掩不住的细纹,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
台下响起一阵阵抽气声。
姜锦月狼狈地坐在地上,她试图用手遮挡住头发,却无济于事。
台下的闪光灯刺眼极了,窃窃私语声似细针一样,刺入她的耳中。
姜锦月快要崩溃了。
她捂着自己的脸,不想让媒体拍到。她慌不择路地站起身往外跑,只留下一个仓惶的背影。
看到姜锦月狼狈地离开,姜姒眸光微动。
姜锦月靠收获气运得到了很多好处,现在,她衰老得这么快,说明她得到了反噬。
得到的越多,失去得越多。
姜姒点开了网上的评论。
姜锦月糊了以后,她第一次拥有了极高的热度,是被网友们骂上热搜的。
#姜锦月生母曹宣萍#
#姜锦月白发#
#姜锦月脱粉#
#众多品牌与姜锦月解约#
…
【姜锦月生母太坏了,怪不得姜锦月心肠也这么黑,姜锦月现在这样真是活该。】
【姜锦月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白头发了?她到底是做了多少亏心事?】
【姜锦月滚出娱乐圈,你这个小偷!】
【姜母终于悔悟了,这次发布会干得漂亮,狠狠打了姜锦月的脸。】
【怜爱姜姒,我们的姒姒受到好多磨难哦,幸好陆家人宠她。】
陆星沉、陆司越和陆浮笙,他们看了发布会全程。
他们觉得这样真是解气,谁叫姜锦月抢了姜姒的人生?
见姜姒一直在看手机,陆星沉以为她心情不好。
他连忙开口:“大嫂,你渴了吧,要不要吃口西瓜?”
“谁说大嫂想吃西瓜了……”陆司越漫不经心道,“大嫂应该更喜欢吃我买的蝴蝶酥。”
陆浮笙轻哼一声:“我的绿茶已经泡好了,你们谁都不要和我抢。”
陆家人们的新一轮争宠又开始了。
姜锦月离开会场,她坐在车上。
她想发动汽车,但她的手一直在颤抖,车子始终无法发动。
这时,她忽然听到了脚步声,她惊慌得抬起头。
很多人朝她走了过来,每个人眼底都带着愤怒。她心一跳,连忙把车窗升上去。
过来的很多人都是姜锦月的粉丝,知道她今晚参加记者发布会,她们满怀欣喜地在外面等着。
他们没想到,姜锦月竟然和她生母联合欺骗大家。
“姜锦月,滚出娱乐圈!”
“你不要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你这个偷走姜姒人生的小偷,枉费我喜欢了你这么久……”
一句句责骂砸了过来,姜锦月根本不敢抬头。
她整个人蜷缩在那里,身子颤抖着。
过了很久,人群散开,姜锦月逃也似地开车离开了这里。
她下意识想要去姜家。
但她忽然想到,姜家要和她解除收养关系,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姜家的女儿。
黑夜里,姜锦月身子紧绷,泪水从她眼角滑落。
接下来,她还会面临巨额的违约金。
没有了姜家,失去了这层身份的庇护,可想而知,她的处境会多么艰难。
她的容貌、事业、家庭……
在今晚全面崩塌。
姜锦月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应该去哪?
偌大的世界,她竟无路可去。
从一个人人艳羡的顶流女明星,到现在深陷泥沼,形象跌入谷底。
姜锦月捂着脸,她绝望地哭了。
傅济臣办公室。
近段时间,傅济臣几乎将全部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
自从旗袍店一别,他再也没见过陆凛和姜姒。
前几日,他还看到了网上的热搜。
陆家所有人都出现在了陆司越的演唱会上。
他们看上去其乐融融。
而姜姒坐在陆家人中间,她众星捧月,明亮耀眼。
她和陆凛也极为相配。
傅济臣盯着他笔下的设计图,阴冷极端的色彩,仿佛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暖。
此时,敲门声落下。
傅济臣纷乱的思绪恢复平静:“进来。”
吴特助进来汇报:“傅总,有人想要见你,他说他叫董迟渊,想和你谈笔交易。”
傅济臣头也没抬:“不见。”
吴特助:“他还说了,这笔交易和陆凛有关。”
这次,傅济臣抬眼,缓慢地看了他一眼。
傅济臣的气质素来阴冷。
这一眼,像是沉沉的大山压了下来。
吴特助心一紧,他很快察觉到,在他提到陆凛这两个字时,傅总身上的阴郁之色愈发深了。
为傅济臣工作多年,吴特助却不知道陆家这件事。
不知为何,傅济臣脑海中闪过一张脸。
那天在看电影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明明那人从未提起他的名字。
傅济臣却把董迟渊和那个男人联系在了一起。
他眉眼沉了下来,宛若黑色漩涡,整个人身上的温度更是急速下降,让人不敢靠近。
“让他进来。”
五分钟后,傅济臣办公室的门开了。
当看见董迟渊的身影时,他的眼睛半眯了起来。
董迟渊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身上有着傅济臣没有的亲和力。
他面上带笑:“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傅济臣眼神示意,吴特助点头离开,合上了房门。
傅济臣坐在椅子上,没起身。
他紧盯着董迟渊的眼睛,目光很冷。
冷意攀上脊背,董迟渊的笑容依旧如初。
傅济臣:“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董迟渊笑道:“我想和你联手,对付陆氏集团。”
董迟渊和陆父无冤无仇。
可他却恨极了陆家,恨极了陆凛。
他不清楚原因,一直以来,心底始终有一道声音告诉他。
“摧毁陆氏,摧毁陆凛。”
那道声音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他忍不住遵循。
久而久之,这个信念像是根植在了内心深处。
即便董迟渊从未见过陆凛,却恨他至深。
犹如累世的宿命。
前世所造的业,成了今生的果。
董迟渊不禁在想,或许他们有着累积几世的仇恨吧。
傅济臣阴冷的声音响起:“原因?”
董迟渊随意编造了一个理由:“陆凛和我家族有过节,所以我想找你一起合作。”
没等傅济臣回答,董迟渊开始说起他的计划。
这么多年,他在陆氏逐渐布下局。
董迟渊没和傅济臣见过面,可他多少能猜出傅济臣的性格。要是绕着弯子说,他没准会被轰出去。
虽然他想达成合作,但是他没有透露最关键的点。
傅济臣越听,眉头越是紧皱。
没回国前,为了针对陆氏,他确实做了不少准备。
董迟渊的计划缜密,不少想法和他的一致。
如果他们联手,就算不能毁灭陆氏,也能重创陆家。
有陆凛在,陆氏集团滴水不漏。
可在陆凛接手陆氏前,董迟渊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傅济臣等待、期盼了多年,他却在此刻犹豫了。
为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
不知怎的,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姜姒的脸。
明艳张扬。
肆意得像是将最耀眼的颜色都堆在了她的身上。
傅济臣目光幽幽,站起身望向董迟渊。
“合作愉快。”
董迟渊好像对他们的合作成竹在胸。
他语气笃定:“合作愉快。”
董迟渊越过桌子,朝傅济臣伸出了手。
傅济臣垂在身侧的手,并没有举起来,直接无视了他的示好。
面对傅济臣的刻意冷漠,董迟渊却没半点的生气。
这也能看出他的城府极深。
董迟渊缓缓地收回了手。
“那我们下次再见。”
人离开了,办公室重新安静了下来。
傅济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底下的车来车往,喧嚣热闹得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梦。
他站在高处,只有孤独相伴。
一整个下午,傅济臣就这么站在窗前。
直至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大半的天空,橙黄的夕阳挂在地平线上,摇摇欲坠,阳光很快就要消失了。
此刻,傅济臣才挪动了他的步子。
久站的僵直让他的脚微微刺痛,他感受到血液舒展开来的酸涩。
他盯着那轮落日,做出了一个决定。
当傅济臣坐上车,夕阳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半明半暗间,他的眉眼少了以往的阴沉。
或许这一次,他可以过不一样的人生。
他也能感受到,那种不被人操控的自由。
傅济臣开车去了陆氏集团的楼下。
刚通报完,傅济臣就得到了见面的许可。
令他意外的是,他这次的会面极为顺利。
似乎这早就在陆凛的预料之中。
电梯直达顶楼。
空气很安静,在锃亮的电梯前,傅济臣看见了自己。
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这是第一次他进入陆凛的地方。
傅济臣仍记得,他车子停在陆家外面的情形。
抗拒、憎恨、寂寥。
而现在他却要将董迟渊的计划,告诉陆凛。
“叮”的一声。
电梯到了。
傅济臣敲响了陆凛的办公室门。
他直截了当地开口:“有人想要对付陆氏。”
陆凛:“是董迟渊吗?”
傅济臣一怔。
早些日子,陆凛就发现了有人在恶意攻击陆氏。他提前准备好了应对措施,也找人调查了那个人。
那人很狡猾,心思也缜密。
陆凛花费了一些功夫,才查出了那人的身份。
董迟渊。
纽约一家金融公司的董事长。
陆凛还调查出,当年正是董迟渊将傅济臣的母亲,带出了国。
他想起了,姜姒同他提起过一件事。
傅济臣是陆家的儿子,也是他的弟弟。
赵助理正在调查董迟渊和傅济臣母亲的关系。
陆凛在等消息。
没想到,赵助理还没到,傅济臣先来了。
傅济臣沉下心:“董迟渊希望和我合作,摧垮陆氏。”
“还有你。”
陆凛一点都不意外,当他看到董迟渊的照片时,他竟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人似乎天生就是来恨他的。
赵助理回来了,他动作很急,直接开了门。
“陆总,这是你要的资料。”
话音刚落,赵助理发现办公室里还有第二个人。
他愣了几秒,下意识将资料往后藏了藏。
陆凛向傅济臣点了下头。
“多谢你的提醒,让陆氏少了很多麻烦。”
他送客的意思很明显了。
察觉到陆凛的异常,傅济臣的视线落在那份资料上。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
“这资料和我有关吗?”
陆凛知道瞒不过他,点头应声。
傅济臣往前走了一步:“我能看看吗?”
下一秒。
他补了一句:“我不会后悔的。”
傅济臣接过资料。
他紧紧盯着上面的内容,不错过一个字。
资料上显示,傅济臣的出生日期做了假。
他本是十月出生,被提前了二个月。
傅济臣原本以为,他和陆凛的生日所差无几。
现在一来竟是个笑话。
那时,他的母亲已经出了国,又怎么可能怀上陆父的孩子?
档案袋里,还有多张董迟渊和傅思菀的合照,两人举止亲密。
篡改他生日的护士长和董迟渊是多年的好友。
真相呼之欲出。
当年,陆父和初恋傅思菀发乎情止乎礼。
两人分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傅思菀被董迟渊带到了纽约,怀上他的孩子。
在董迟渊的洗脑下,傅思菀将自己的孩子作为了对付陆家的筹码。
傅济臣喃喃道:“我是董迟渊的孩子?”
由于滔天的怒气,傅济臣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纸上的那些字变得歪七扭八,辨识不清。
所以,这么多年,他经历的只有一场骗局吗?
还是由他最爱的亲人亲手编造的。
在这场骗局中,他不过是个棋子。
一个可以随意操控、随意丢弃的傀儡。
没人在意他的心情,没人在乎他的想法。
也没人问过他,是否愿意。
他恨陆家的抛弃,恨陆父的无情,恨着一整个陆家。
这么多年,仇恨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傅济臣。
是他赖以生存的理由。
当真相揭露,他连出生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那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他。
傅济臣拿着资料的手,不可控制地颤抖着。
脆弱不堪,仿佛一击就倒了。
下一秒,傅济臣肩膀上忽地一沉。
他抬起头,发现那是陆凛。
落地窗前,陆凛站在灯火通明的光亮之处。
连他的眉梢似乎都着了色。
陆凛的声音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傅济臣。”
傅济臣意识到,这是陆凛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陆凛的嗓音低沉,敲击傅济臣的耳膜:“这件事和你无关。”
“世上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自有变数。”
傅济臣看向陆凛的眼底,平静而幽远。
他心里有个想法。
陆凛知道他的计划,知道他想要对付陆家。
可他却一点也没有生气。
明明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傅济臣却在此刻,感知到了陆凛的真诚。
这时,陆凛像是真的成为了傅济臣的哥哥,教会他那些不曾有人告诉过他的事情。
“你现在有了新的生日,新的人生。”
陆凛的话和他这个人一样,炽烈坚毅。
他好像从不为发生过的事情后悔,只允许自己向前看。
字字句句落进耳中,傅济臣感觉到身上的重担,好像尽数消失了。
“从今以后,你可以只为自己而活。”
傅济臣周身的黑夜被驱散。
他的人生将不再是一个悲剧。
和旁人说的无心无情不同,陆凛的心和血都是热的。
现在已至黑夜,但是他站在哪儿,阳光仿佛就会照到那里。
这一刻,傅济臣眼前蓦地闪过了姜姒的脸。
陆凛和姜姒很像。
他们都是向阳而生的人,身上那股炙热的血液,沸腾着,汹涌着。
而他们身上的光,总能照亮别人。
令人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