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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李小牛从黄瓜地里走出来,知道杨玉环婶婶生了个小宝贝,铜头铁臂僧胜英又是送礼又是给孩子起名字,那是多么露脸哪!可是,自己衣兜里比脸还干净,拿不出东西来送礼,也轮不上给孩子起名字,想找个穷光蛋和自己做伴儿,便走过来和迟尚清搭讪几句,没料到他拿出来唱玲珑塔挣得银子,一家伙就拿出了五两,递给了李辉,这让他心里,更不是个滋味儿,便低下头,蹲在地上,暗自琢磨着该怎样圆下这个场来。
兰芝公主从屋里走出来,抬手一指李小牛招呼道:“喂!小牛!快到屋里去,你玉环婶子叫你呢!”
李小牛扭扭捏捏地走过来,兰芝公主在他后脑勺上厾了一下,脸色一正嘱咐道:“你可要仔细了,她可是当年的贵妃娘娘,别闹出笑话来。”
李小牛转身吐了一下舌头,像小泥鳅似地溜进屋去。
门帘一挑,愣吧唧的李小牛往地上一跪“嘭嘭嘭”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开口言道:“草民李小牛!叩见贵妃娘娘!”
杨玉环“呵呵”笑着,轻拢一下云鬓道:“呵呵!小牛快进前来,让婶子看看。我现在可不是什么贵妃娘娘,只叫杨玉环,你叫我婶子就可以啦。”
听说她不是贵妃娘娘,李小牛一骨碌身就爬了起来,拍了拍膝前尘土,撅着小嘴儿埋怨道:“你不是贵妃娘娘,我这头不是白磕了吗?”
李小牛的话逗得他夫妇大笑开怀,正在给婴儿喂奶的杨玉环,笑得浑身直抖,奶头噗儿地一声从婴儿嘴里拉出来“突儿突儿”地颤个不止,手指着小牛却说不出话来;李辉那里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为玉环拍打着后背,咧着个大嘴“哈哈”地笑个没完,瞧着夫人,眼角落下泪毫儿,想为她去擦泪的手,直往玉环下巴上摸。过了好一会儿,玉环才“呵哧”着止住笑声,开口道:“小牛啊!你给婶儿磕头没错,只是贵妃娘娘早已故去,现在只有李夫人了。”
“哪个李夫人?”小牛问道。
李辉笑道:“小牛!我姓李,她就是李氏夫人了!”
“我娘也叫李夫人,她咋没当过贵妃娘娘呀?”李小牛扬起稚嫩的小脸儿问道。李辉和杨玉环对视了一眼,又大笑了起来。
小牛摇了下头,拉住小婴儿的手“哦哦”地逗着道:“喂?小家伙!做我的小弟弟,咋样?”
玉环止住笑声打趣地说道:“哦!你要认他当小弟弟,可得先叫我一声娘的。”小牛一撅嘴道:“我认小弟弟,干啥要先叫你娘啊?”“要认小弟弟,都是先认娘的。”杨玉环很认真的说。李小牛咧着嘴道:“娘?娘就娘吧。”天生爱说爱笑的杨玉环,从马嵬坡兵变之后,心底里老是蒙着一层抹不掉、挥不去的阴影。无情的岁月,几条细腻的鱼尾纹悄悄地爬上了她那娇嫩的脸颊。现在开怀一笑,荡涤尽胸中多少年的积郁,怀抱着小娇儿,听小牛这么一说,便依偎在李辉胸前“咯咯”地笑着,姣美的面容,好似一朵怒放的红牡丹。小牛也笑着说道:“干娘!你笑起来真好看。”“哎哟!你干娘好不好看,也是你这做儿子能说的吗?还不请干爹恕罪。”李辉装作生气的样子埋怨道。
“看你,还嗔着我儿子啦!小牛啊!就去给你干爹陪个礼吧。”杨玉环劝起直着脖梗子的李小牛。
小牛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孩儿给美干娘的丈夫行礼了。干爹好!”李辉乐得合不拢嘴“呵呵”笑道:“看我这个干爹当的多没劲,还借了他这美干娘的光了呢。”言罢,又爽朗地大笑起来。
“好嘛!你们又认了干儿子,也该请我老花子喝上一杯喜酒了!”
杨玉环闪目望去,见来者是个衣着褴褛的乞丐,正纳不过闷儿来,听他自我介绍道:“贵妃娘娘且听真,老花子本是讨饭人。丐帮老大吃四方,迟尚清名字震乾坤。鞠躬先问夫人好,如同仙女降凡尘。低头再把公子看,原是九天降神君。五两银子悄敬上,千里鹅毛一片心、一片心。”言罢,迟尚清摸出那一锭银子,伸双手递向李辉。
“呀!迟前辈不必如此,这里有银子也是没地方花销,还是您留在身边方便些。今日的喜酒,怎少得您吃?中午大家便畅饮一番,晚辈还怕您不能尽兴呢!”李辉推却道。
迟尚清轻轻地摇了下头道:“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花子别无所敬,一点薄礼,实在是拿不出手,还望您笑纳,别让小老儿出丑才是。”
听他这么一说,李辉便笑着探双手接了过来。
杨玉环乘着大家高兴,开口言道:“酒是少不得前辈吃的,等一会儿炭火红上来,先煮上香茗,在松林小溪边慢慢地去品尝。我看今日天气晴好,何不去捕猎一回,也好茶后饮酒,让李辉做上几样拿手好菜,岂不更妙。”
迟尚清一听说去打猎,马上来了精神,连胜英也面现红光,李小牛第一个拍手叫好道:“好啊!咱们分头出去,看谁先打猎回来。”
“好!以日影正时为准,哪怕是猎得个山鸡也行,我想胜叔叔不会推却吧?”李辉笑着看了一眼老恩公胜英。
胜英急于西下参谒上清道长,听他道出此言,情知是在挽留自己多待半日,不好驳他一片诚意,便点头应允。
李辉从墙上取下了强弓,背上一壶雕翎箭,向众人一抱拳道:“在下先行一步,取道正西。”说完便跨虎步而去。
胜英道:“老衲便去正北。”言毕而走。
玉环刚要嘱咐小牛别去正东,迟尚清那里已然开口道:“老花子往南去也罢!”一闪身也出了草舍。
李小牛也没有可选择的方位了,正要往外走,被玉环叫住道:“儿啊!你就别去了,陪娘说说话,娘很喜欢听,就像吃了顺气丸一样。”
李小牛眼珠一转,呲着小白牙笑道:“娘!别人都去打猎啦,我不去,会让大家瞧不起的。”
杨玉环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东面的林子里有一只大雪豹,厉害得很。你干爹和它打了十来年,有时也让它给抓伤了的,你多加小心,别去招惹它,打个山鸡就赶紧回来,别让娘惦记着。墙上那口刀,是一把吹毛利刃,你带在身上,以防不测。”小牛听话地摘下宝刀,往肋下一挎,朝干娘一笑,转身走了出去,一路向东而行。
山林里很阴暗,几线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晃得人二目迷离。行不多时,李小牛便迷失了方向。三转两转,看见前面有一座小山,便朝山头走去。
有道是望山跑死马,看着离得不远,可一走起来便不是想得那么容易了。李小牛低着头,一路小心地寻找着野兽,却连一只野兔也没看见,觉得很别扭,倘若是空着两只手回去,别人要是捕猎到了好多山鸡、野羊啥的,自己可没了面子,不如就去抓个大的,让他们知道小牛可是有本事的,干娘准夸奖我一番!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估摸着时间还早,便往山林深处走去,小眼睛四下踅摸着。“突喇”一声,一只野鸡从草丛里惊飞而起,小牛甩手打出一枚枣核钉,野鸡应声掉在树杈上。总算有了猎物,小牛乐得一拍巴掌,抽出肋下宝刀朝一棵儿臂粗的小树砍去,只听“唰儿”地一声,小树应声而倒。他削去树杈后,捅下来挂在树上的猎物。他看了看手中宝刀摇头道:“真是好刀!可惜遇不上猛兽,就无用武之地了。”便悻悻地还刀入鞘,猫腰刚拣起野鸡来,就听得树枝“哗啦啦”一响,小牛急忙抬头望去,吓得他头发根一阵发麻,不由得惊叫一声:“我的娘啊!”古松上有一只黑点儿雪豹,头至尾在一丈二开外,伏在树杈上瞪着铜铃似地眼睛,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嗷”地一声长啸,震得树颤枝摇,探爪怒视着李小牛。只见它:眼似铜铃电光闪,如盆血口吐寒霜。狂扑纵跃欺猛虎,利爪似刀掌内藏。轻跃身摇风暗动,金刚硬尾神飞扬。猛吼一声天地颤,猎户尤觉五内慌。
没等李小牛看个清楚,这只雪豹便从树上闪电般扑将下来。他哪里还来得及拔刀?脚下一纵,斜窜出去七八尺,才堪堪避开这猛烈的一击,吓得冷汗可就淌了下来。豹子这种野兽,很凶猛,生活习性与别的动物不同,闲下来的时候便爬到树上,在枝叶掩映下,不易被其他动物发现。当它发现猎物时,再从树上猛窜下来,十个被攻击的动物,也难逃出一两个去,被它追杀的动物,要是往大树上爬,它也跟着爬,别的动物往水里跳,它也往水里游,只是斗不过它的动物,不吃到嘴儿它是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