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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而持久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风雨正朦朦胧胧的在半睡半醒中挣扎。从被子里探出头,眯着眼睛瞄了眼窗外,天色才蒙蒙亮。
平时会来敲她房间门的人很少,尤其在这个时间点,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唤她起床吃饭的曹婶。
黑发散在肩上,流海睡得微翘,随意披了件外套,风雨走到门口。
“曹婶,今天这么早?”她对门外的人说,嗓音微哑,惺忪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是芸霁第一次见到不同往日的吴风雨,披头散发,神情慵懒,迷迷糊糊,右额的流海翘起,露出了眉骨上那一条微微淡了痕迹的小疤。
“哈喽。”他冲她挑了挑眉。
风雨浑身一震,眼睛倏地瞪成铜铃,“芸,芸,芸十万?!”
那是风雨第一次叫芸霁芸十万,不及思考,脱口而出。事后,姑娘反复思忖,也想不出当时短路的所以然,只得归咎于其突兀现身,让姑娘受了惊吓,遂才口不择言。
芸霁果然立刻板起脸,怒瞪着她,斥问:“吴风雨,你背后也这么叫我?!”
风雨惊慌,胡乱拨拉了下额前的流海,忙说:“不是不是,口误口误!”
芸霁哼一声,昂着头斜睨着她,自身后拿出个保温杯甩进她怀中,冷冷的说:“不要脸的丁修要我转告,感冒缠身,体虚嗓痛,万分想念风雨姑娘的特制姜汤。”
他怪腔怪调,风雨听得好笑又呆愣,看了看手里眼生的保温杯,微微惊讶的嘀咕道:“这么快呀,还以为够今天喝的。”
芸霁手握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眼睛望着别处,声音朝着风雨,说:“姜汤就别做了,他吃不下饭,不然熬点粥吧,嗯,要特制的啊!”
“特制的”三字,他咬得重,意味深长。风雨抿唇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懂!
那一日清晨,寂静的程家厨房里,俊美的少年蹲在角落,人生第一次摘葱。娴静的少女一面搅拌着锅里的白粥,一面回头略有嫌弃的说,坏的摘掉就好了,芸霁你太浪费,太浪费了。
此后,有数年时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芸少爷,在持家有道的少女吴风雨的教养下,习得了一身摘菜好功夫。当然,这并非他的自愿。因此,时常嫌弃兼不满的反抗。
宝儿,我是男人,男人呀,你的男人呀!男子不入庖,知否?知否?!
每每此时,风雨必定蹙眉抿唇,泫然欲泣,可是,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做饭也不想分开。
芸少爷瞧着自家姑娘楚楚可怜的模样,欲再挣扎,奈何心里那点儿男性尊严不敌姑娘软腻一声,已然化作一池春水,波澜荡漾。
叹,大丈夫能屈能伸,更能疼媳妇儿!
是以,芸少爷无数次屁颠屁颠的向自家媳妇儿,举起白旗。当然,这都是后话。
回到那一日清晨,寂静的程家厨房里,芸霁还未曾想到,风.流倜傥、英俊不羁的芸少爷,有朝一日会栽在身旁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身上,且这个让他一世英名尽毁的有朝一日,便在不久之后。
一锅粥,用完了风雨所剩无几的葡萄干。看着芸霁抱着保温杯,喜滋滋的模样,她一点儿也没有,小时候好不容易得一些,小心翼翼的攥着舍不得吃的那种心疼。
白日,芸霁和黎尧又将尔阳接了出去,三人神神秘秘,不知在忙活些什么。风雨只觉得,近两日,程尔阳脸上总是挂着莫名的笑容,有些甜蜜,有些羞涩,这不禁让人会想起一个词,情窦初开。
她一度忧伤又嫉妒的以为,让程尔阳情窦初开的人,是美好又骄傲的芸霁。直到与蒋浩宇约定的日子到来,在b大附近的电影院的饮食角,远远地,看到程尔阳乖巧的坐在蒋浩宇和初恋网友约定的桌子边,风雨呆若木鸡。
缘分,竟是,这般的错综复杂。
彼时,和风雨一样呆若木鸡的,还有站在程尔阳对面的蒋浩宇。
他看着坐轮椅的程尔阳的眼眸中,满溢着惊诧和那以置信。
在风雨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一边程尔阳的表情,已从忐忑期待,转变成失落受伤。因为,风雨看到,她水亮的大眼睛里的蒋浩宇,已黑着脸,转身大步离开。
程尔阳哭了。她肩膀僵硬,深埋着头,顺直的长发滑落,完全遮掩了她美丽的容颜。
可风雨知道,她哭了。哭得隐忍,伤心。
蒋浩宇没有能顺利走出电影院,芸霁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二话不说便一脚踹倒了他。黎尧紧跟其后,怒发冲冠似的,朝着蒋浩宇挥舞着拳头。
蒋浩宇虽是一介净白书生,却也有少年汉的铁骨,奉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现下被人突袭,他亦卯足了劲儿反攻。奈何对面,是俩身经百战的混世魔王,其一便可轻松将他拿下,更别说两人围攻,蒋浩宇更是处境堪忧。起初还有还手之力,越往后越是只得空闲抱头躲闪。不消一会儿,便是灰头土脸,鼻青脸肿,飞血横流。
风雨惊诧之后,反应过来,疾步过去,拨开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急得大喊,别打,别打!芸霁,黎尧,停手别打。蒋浩宇!
好在,这一次芸霁并未像之前上一次那样气红了眼。听见她的声音,他砸向蒋浩宇脸颊的拳头,硬生生僵在半空中,然后落下,回头蹙眉看着忽然窜出来的女孩儿,喘着粗气儿,问:“你怎么在这儿?”
风雨顾不上回答,面脸是血的蒋浩宇吓住了她。
“蒋浩宇,蒋浩宇,你,你怎么样?”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她颤.抖着声音问。
蒋浩宇肿着眼睛,气喘吁吁,甚至没有回答她的力气。
黎尧一根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笔画,气得胸.脯起伏,“你,你,你,你们?吴风雨,你认识这丫的?!”
风雨仔细看了遍蒋浩宇的脸,发现确实只有鼻子流血后,才稍稍宽了心,说:“他是我同学。”
“屁!骗鬼,这丫b大的!”黎尧啐一口痰,不满的瞪着风雨。
“高中同学,我们是老乡!”风雨急得拔高了声音。
“吴风雨,你都知道!”
一个愤然的少女声音,冷冷地飘入耳际。风雨偏转眸光,看见程尔阳滑着轮椅过来,满眸愤恨的盯着自己。
“我······”
“警察同志,就是这几个小混蛋!”
电影院的工作人员领着三两个派出所警察快步而来。
这神速的出警!风雨叹服。
和其他三人被警察叔叔带到派出所,风雨才知出警神速的原因,电影院出门左拐两百米,便是派出所大院,就是这么近!
程尔阳没有来,警察叔叔说,亲眼所见,这姑娘与战局无关。风雨点背,扶着受害者,成了战局中人。
人生第一次进派出所,风雨紧张得手心冒汗。四个人排排坐在一条木板长椅上,风雨芸霁中间,蒋浩宇黎尧各占两人旁边一袭。
警察叔叔问,姓名,年龄,工作,家庭住址,打架原因。
三个男孩儿别着脸,翻着眼,哼一声,谁都不吭气儿。
警察叔叔见惯了皮厚的,鹰一样的眸光扫过四人,最后定在唯一的女孩儿身上。
风雨一惊,立马抬头挺胸,做得端正,老老实实的说:“警察叔叔,我叫吴风雨,今年17岁,在上大学,我家驻·····”
“警察叔叔,我们闹着玩儿的,没打架!”芸霁说。
“警察叔叔,你瞧我们长这么乖,哪能是小混混,误会误会,纯属误会。”黎尧说。
“咳咳,警察叔叔,我这伤,是自己摔跤跌的。”蒋浩宇说。
风雨惊愕,方才还铁骨铮铮,誓死不说的三位少侠,怎生变得如此之快?!
警察叔叔嘴角一抹冷笑,啪的一声,阖上笔录本,挑眉睨着三位颇会变脸的少侠,学着电影《古惑仔》里的腔调说:“少年仔,情感纠纷,理智解决,麻麻得啦!”
三位少侠加一位无知少女一同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三个少年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中间往后板着身子的姑娘脸上,三秒之后,一齐扶额无语。
警察叔叔,天大的误会呀!
警察叔叔才不管误会不误会,小混混天天见,早练就火眼金睛,一瞅便瞧出这几个绝非惹事生非的。本也只打算走个流程,教育一番便放行的。岂料,姑娘是个傻姑娘,小伙子们却都精明,这下连流程也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