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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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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客厅口,两人双双顿住了动作。

    上一次来整洁干净的客厅,这一次却是一番凌乱。凌乱的不是客厅摆设,而是那几片散落在木质地板上的男女衣物。

    藏青色女式大衣、杏色毛衣、男人的黑色西装外套、裤子、艳红性/感的文胸、同色系的内/裤······以它们杂乱无章的形状,描绘出不久前男人女人在这里的急不可耐。

    风雨捂住了嘴,听见关着门的主卧里传出细碎呢喃的声音。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一瞬间铁青了脸色,两下甩掉羽绒服,眼中冲着血,冲到了那扇门跟前,过程中还拎起了电视柜上一只细口长腰的玻璃花瓶。

    “嘭”的一声,卧室门被他一脚踢开,女人惊慌的尖叫随之传出。

    风雨犹豫了一下,担心芸霁会做出冲动的事情,便快步跑过去。黑白色系的大床凌乱不堪,长发如瀑的女人裸着雪白的肩膀,整个身子都藏进太空被里。乱了发型的中年男人已手忙脚乱的穿上平角内/裤,脖子后背布满红色的抓痕,足见方才战况激烈。

    芸霁已红着眼睛冲上去,扬起手中花瓶朝着男人砸去。男人吓得身体后缩,本能的抬起手臂去挡。“咚”的一声,玻璃撞击上小臂骨骼,碎裂成片,散落一地。

    “阿霁!”床上的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失声惊呼。

    少年置若罔闻,额头青筋凸现,拳头如擂鼓的锤子,密不透风的敲在捂着流血的手臂,吃痛得身子卷成一团的男人身上。没穿拖鞋的双脚在玻璃碎屑中辗转来往,流了血,浸湿了白色棉袜。

    风雨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得不轻,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看看芸霁打人的背影,又看看床上的女人,两人眉目间分明是有几分相像的。直到发现少年染血的白袜,她才反应过来,跑上去一面拽少年的手臂,一面用拖鞋将少年脚边的玻璃碎片扫开一些。

    “芸霁,住手,别打。”

    脱去羽绒服,穿蓝色毛T的少年已然是气怒到一个极限,哪里会听她的,有劲的手臂一挥,便推开了她。拳脚更猛烈的砸向地上嗷嗷直叫的男人身上。

    “阿霁,你给我停手!”床上女人急白了脸,环抱着被子跳起身,手指向少年,“住手!听见没有!”

    芸霁缓了手上动作,看向女人,眸光如寒剑。脚下更狠厉的踢在男人的赤背上,一个血色脚印留在上面,也不知谁更疼。

    男人喉间滚噎,细长的眸子里透出了凶狠。被人捉奸在床,他本是心虚理亏,加之少年来势汹汹,出手厉害,丝毫不给他还手之机,让他心中憋屈不已。眼下见芸霁缓了气势,男人抓住空档

    猛地站起身,抬起一脚踹过去。

    “啊”一声,摔倒在地的不是芸霁,是风雨。也是倒霉,她被男孩儿甩开之后,又上前来拉,一过来便挡在了男人脚踢的路线,柔软的腰侧被狠狠踹上。右眼眉骨磕在地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艰难的抬起头时,血液已如注,顺流而下,布满整张右脸。

    在她须臾前眉骨落地的地板之上,赫然躺着玻璃花瓶残损的瓶身,上面还挂着腥热的红色血滴。

    “啊!”床上女人被风雨满脸血的模样吓得尖叫。

    “妈蛋!”芸霁一声怒吼,用了狠劲一脚踢上男人胸口,男人痛得在滚在地上。

    少年迅速单膝跪到风雨身前,凝眉查看她受伤的地方,眼边血液模糊一团,不知眼睛是否伤到。他脱下蓝色毛T,揉成团轻轻捂住她被血液浸泡的右眼。

    “吴风雨,别怕。”他说,嗓音微哑。

    风雨咬牙,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血流个不停,右眼在疼,睁不开。她害怕得浑身微微颤抖,拉着芸霁的黑色短袖衣角,低声说:“芸霁,我有些疼。”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别怕,没事儿的!”

    少年低声安抚她,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朝外冲去,将一直傻愣在门口的男学生吓得腿软,跌坐在地。

    初雪之夜,俊美无俦的少年赤膊抱着血流满面的少年,朝着医院一路狂奔,成为别人眼中一道奇异的风景,也成为了风雨心中的此后一生的刻骨铭心。

    黎尧后来嘲笑芸霁,家中的车是摆设?

    芸霁瞪他一眼,默不作声。风雨以为他在为自己当时的慌张失措羞愧,却不易他拉住她的手说:“那时一直是无照行驶,平日不怕,那天却担心被抓,耽误了你的治疗。”

    是了,那时他18岁不足一月,驾照定是来不及考下来的。风雨笑,“当真是飞速运转的高智商脑袋,惊慌混乱中还想了这么多。”

    芸霁得意,说:“那必然是,我还想到,最近的医院不过千米,以本少的体力速度,送你过去分分钟的事儿!”

    黎尧听得翻了白眼。

    事实上,芸少爷没有分分钟就将风雨送到最近不过千米的医院。落雪路湿,他脚底滑了一下,跌跪在地,臂弯却是不减力,依旧稳稳的护着少女。

    那不过千米的医院,最后花了二十分钟到达。

    急诊科的医生护士被两人又是鲜血又是泥水的模样吓着,以为出了多严重的车祸,立刻对风雨进行了检查。期间,芸霁一直捏拳陪在她身旁,护士劝他也去做个检查,他摇头拒绝了。

    年轻的男医生拿下一直捂在风雨右眼上,已叫鲜血染红一大片的蓝色毛T,血流之势已缓,擦干血迹查看伤口,他呼的松了口气,说:“庆幸,庆幸,没有伤到眼睛。”

    风雨眼睛依旧不好睁开,但听到这一句心中的忐忑惧怕减了大半。她身后的少年,粗喘着气息,这才松了拳头。

    伤口在眼尾稍上的眉骨,清理干净玻璃碎屑,缝了三针便算处理好。芸霁按医生的嘱咐去买药,风雨独自在角落病床上挂针。

    因为缝了针,右眼微肿,只能眯着。那件蓝色毛T被仍在床边,皱成一团。她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屁股,伸长未挂针的左手将其够起,然后拉开书包拉锁,认真仔细的放了进去。

    吊瓶快挂完的时候,还差三十分钟到零点。麻药劲过去,缝针的地方开始刺刺的痛,风雨苦恼,零点宿舍关门,三十分钟赶不回去的。

    她侧脸去看芸霁,右眼角上粘着纱布,看东西总有曾影子。少年依旧只穿着黑色短袖,瘦削的手臂上有已经干涸的泥印,他正低头检查手中白色塑料袋里一盒盒的药。

    “芸霁,你冷吗?”风雨问。

    芸霁抬头看她,摇了摇头,然后昂首去看吊瓶里缓慢减少的液体。没了平时的轻挑聪颖,他一直在沉默。

    夜深,急诊室里仍旧热闹,人来人往。他们在最角落的地方,与几步之外的纷杂毫不相关。

    “我给你唱歌,打发时间,好吗?”她低声说。

    他看着液体滴速,觉得有些快,起身调慢了一些,然后坐到她身旁,安静的点头。

    风雨一笑,身子朝他挪近一些,悄悄的开口唱起来。

    “鸳鸯双栖蝶□□/满园□□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爱恋伊/爱恋伊/愿今生常相随/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她甫一开口,垂着头的少年便不禁睁了睁眼,以为她要唱时下流行的歌,却不料是西游记里的插曲,还是他想不起来名字的。

    不过,听着听着,他便侧眸望着她,半天没有挪过目光。有些土气,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喜欢的歌,叫女孩儿软软糯糯,还带些少女稚气婉润的声音唱出来,竟是出奇的好听。

    “好听吗?”风雨唱完,对上他的目光,有些羞涩的问。

    “嗯,”他终于开口,说:“叫什么名字?”

    “女儿情,西游记里的。”

    芸霁眯眼想了想,问:“女儿国国王唱给唐僧的?”

    风雨点头,笑着说:“嗯,《趣经女儿国》,我奶奶最喜欢西游记这一段,也最爱这首曲儿,在家常常唱的。她唱得好听。”

    “你唱得也好听。”芸霁轻声说。

    《西游记》可算是风雨和阿南童年时期的重要回忆,那时家中没有电视机,放学吃过饭,他们就急着搬上小板凳跟着奶奶到隔壁小金子家去看电视。阿南最爱看美猴王打妖怪,每每看到必定吊着嗓子学上一声,“妖怪,哪里跑!”右腿在左膝上打着弯,右手掌卷到眉毛,左手东挠挠西挠挠,孙猴子样儿也学得七八分像,逗得人直乐。

    看到唐僧拒绝女儿国国王情谊的时候,奶奶会忍不住啐一声,这石头!眸中尽是惋惜。再长大一些,《西游记》依然是每个暑假不可或缺的陪伴,再看到这一段,风雨会跟奶奶说:“我觉得

    ,唐僧是动了情的。”奶奶摸着她的头,笑着说:“是动了,但还是块儿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