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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是诗人对黄山的盛赞。黄山以其瑰丽的奇松、怪石、云海、温泉著称于世。安卧在徽州怀抱里的黄山,很难说是徽州孕育了黄山,还是黄山涤荡了徽州。
黄山的迤俪,天目山的叠嶂,新安江的缭绕,缔结了有梦有画,清浅着痕的水墨徽州。高大的马头墙,浅淡的粉墙黛瓦,万千风云的雕梁画栋,无处不在彰显着徽州的万种风情。典型的水韵江南,隽永的黑白主调,凸现光与影的和谐,一派素雅恬淡。
历代的骚人墨客的诗词,略见一斑。摇橹新安江聆听徽州山水间的古韵,豪放不羁的李白吟着“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是怎样一种情怀?明末戏剧家牡丹亭的作者汤显祖,一生钟情徽州。却始终未能成行,到了晚年,只留下“欲识金银气,多从黄白游。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扼腕长叹。与汤显祖相比,用脚步丈量出徽州绮丽山水的徐霞客,算是幸运的了。
不曾到过徽州,暂且随汤显祖未完结的梦,沿裸露着的岁月痕迹,携若即若离的天籁之音,我也梦萦一次徽州。
踏着青石铺过的石板桥,绕过水气弥漫的道口小溪,穿入高墙交错的巷弄,抚触一派肃穆的祠堂牌坊,独自沉浸在一个古老的梦里。沐一叶春风,过徽州十里,一日看尽疏树寒村的水墨丹青。
倦鸟归巢,风哨收声。深宅大院小憩于“美人靠”的女人,该还在细数着“羊牛下括,何其有期”吧!松籁萧条竹影幽,雨声和漏到西楼,金炉香断三更梦,玉宇凉生五月秋。哀怨的女人该还在追问着“何当共剪西窗烛,闲话家常。”残风起凉夜,衰荷滴星雨。葬花的女人该还在回味“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新婚燕尔。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南翔,念君游思断肠。慊慊思归念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汗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想望,尔独何辜限合梁。用曹丕这首悲戚的燕歌行来诉说徽州女人应该是最恰当的了。
夜寂寂,人幽幽,雨敲窗,碾着徽州古老的青石板,寻遍徽州每个角落的贞洁牌坊,无限的愁绪和遐想发酵,命途多舛的女人,终究成了男人光宗耀祖的转嫁。是哀怜,还是盛赞女人的女性。
一个时代的见证,一个时代的悲哀。牌坊联系女人,女人紧承徽商。一个静立了千年不动,一个蜗居了数载寒尘,一个踩遍了山乡海隅。溪流无岁月,堤树有春秋。溪埠浣洗的徽州女人,雁过无痕,却早早涤出满眼无奈的宽容。
如今柳絮随风,微雨暗飘,长歌当哭,路蜿蜒。
稀疏的乌蓬船,零零落落的撒在新安江上,偶尔有几只踏水穿空的鹭鸶,低鸣而去,是戏水,是浅逗鱼虾,还是追忆昔日非凡的新安江。一切都不得而知,唯有随鹭鸶远飞,踏寻徽商的痕迹。
足迹踏便了三乡四海,身影塞满了孤岛幽地的徽商,我上哪去拿捏?幸好满身金银的徽商总是逃不脱游子的情怀,总是摆不开家的诱惑。无论他走得再远,走得再久,家终究是他的归宿与眷恋。女人、孩子、父母,天下能有几个人逃得开,避得了。
摇橹扬帆的新安江,再也找到往日的鼎沸人声,再也听不到昨天的百舸争流。一切从非凡又归附于宁静,似乎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可是故事依然在继续,现在的徽州男人依旧在重复先辈的足迹,何时才云开、月明?
新安江哺育了一代于一代的徽州人,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女人还是一个“贞洁”男人还是一个“远离”而又复归于“以商养文、以贾入仕”立了一座座贞洁牌坊,修了一累累状元牌坊。男人和女人还是又归于了统一,相互于历史的长河遥望,说不清的感情,诉不尽的哀怨,还是彼此沉默,泪洒清而浅的河汉。
徽州,累积得太深、太厚,而累积她的却偏偏是女人和男人。诉不尽、道不明。此生即使踏不上徽州,漂不到新安江,摸不到徽州女人的脉搏,听不到徽商的足迹,梦萦徽州,亦无悔。
2005年5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