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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的话一出口,整个屋中顿时就静默了下来,似是落针可闻一般,贾瑚扬了扬眉,神色有些古怪,却是似乎被惊吓了一般,道:“二奶奶说的哪里的话呢,侄儿不过是心疼祖母罢了。”说着眼眶就有些发红,深情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贾母,哭道:“难道二婶就任由祖母这般人事不知的躺在那里么?!”
“你莫要胡说八糟!”王氏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死小子居然这么冠冕堂皇的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让人可恨,只是如今贾母已然陷入昏迷,若是拦着这贱人,自己莫不是要落得不孝的名声了。
“好了!你们都莫要吵了!”贾敏眼眶通红,心中暗恨王氏的不中用,可是却也不能任由贾瑚这个小辈儿趁着母亲病危夺了母亲在府上的权势,若是这府上真的没有母亲说话的地步了,那么自己日后又该当如何?
“姑姑。”贾瑚眼圈一红,却是走上前去,跪在贾敏的身边,道:“瑚儿姑姑同祖母最是亲近,如今祖母病的这般严重,姑姑定然心中难受,只是这起子奴才着实有些过分了!”贾瑚咬牙道:“可能姑姑却还不省的这些人瞒着祖母,利用国公府的名号,私下里都做了些什么吧!”说着却是将一个小册子递给贾敏,道:“姑姑且看看吧!”小脸被气的通红,最后一甩手,怒道:“我却是没脸说的。”
贾敏心中疑惑,难不成自己这侄子真的查出了什么么,伸手将他手中的册子拿了过来,却是贾母身边的梁大家的这几年来做的腌臜事儿,她儿子好吃懒做,利用国公府的名头竟是做出强占民女,夺人钱财的事儿来,并且隐隐的竟然还有印子钱的事,这让贾敏心中一颤,咬紧了下唇,说这梁大家的儿子做出强占民女的事来,她相信,只是这印子钱最是阴损不过的,她梁大家的哪里是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做这些事儿来?
她却是不信的,怕是同母亲有些关系的,只是贾敏却是怎么都不相信母亲会做这样的事儿来的。
可是如今,贾瑚要发作梁大家的,她却是拦不得的,只是不知道贾瑚小小年纪又是从哪里查得这样的事儿来。
“瑚哥儿……这…这……”贾敏心中不平静,只得看着贾瑚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但是瞧着贾瑚似笑非笑的眼神儿,贾敏又说不出话来,只听贾瑚叹了口气,道:“姑姑可是明白侄儿的苦心了?”
贾敏摇了摇头,暗恨梁大家的做事让人抓到把柄,看着刚刚还傲气十足的梁大家的,如今却是有些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贾敏心下一痛,这梁大家的原本就是贾母身边伺候的,自小看着贾敏长大的,如今竟是被人抓住这样的把柄来,临老了却是要被发卖了出去,可着实让人不忍,只是若是不发作梁大家的,若是牵扯出母亲来,又该如何是好?
“这等刁奴!竟是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贾敏一掌拍在桌面上,怒骂道:“平日里太太只管宠着你们,竟是忘了自个儿身份来!”将那册子一下子掷到梁大家的脑袋上。
那梁大家的颤抖着手,赶忙捡起那写满了她罪状的册子,越看越心惊,连忙跪下来磕头道:“姑奶奶,奴婢冤枉啊!”竟是不知悔改的样子。
贾瑚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哦?看来倒是我冤枉你了?那倒是应该好好查探一番呢。”
贾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却是不等那梁大家的多说什么,怒道:“闭嘴,这般的事情,哪里需要劳烦京兆尹大人呢。”瞪了贾瑚一眼,贾敏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做决定呢,只是若是今儿自己发落了这梁大一家的,那么在母亲跟前儿定是要落下埋怨的,可她却又不能不这么做,贾瑚手中的这份资料,能够得来定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既然能够查出这样的事儿来,那么他在府上的势力不定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她赌不起,若是真的将母亲牵扯出这样的事情中,那么对于她来说,定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的。
“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却是一点都不曾将国公府放在眼中。”贾敏咬牙,纤细的指头伸出来指着梁大家的哭道:“母亲最是心善不过的,平日里抬举你们,可是你们竟是这般回报母亲的么!”
“姑奶奶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梁大家的连忙磕头,脸上满是泪水,哭道:“奴婢自小就跟在太太身边,又哪里会做出令太太为难的事情来!”
贾瑚饶有兴趣的看着,并不发表意见,他相信贾敏会做出最恰当的选择的。
贾敏心中有些不忍,可为了贾敏,却是直接让人,将梁大家的,连同梁大一家老小全都绑了发卖了出去,这件事情做的干脆利落,却也容不得别人说一个不字的。
而杨通家的,也顺利成长的成为贾母院子里的管家嬷嬷,原本随梁大家的小丫头也被杨通家的慢慢的换上了自己亲近的。
贾敏经此一事,神色有些恹恹的,隔日,却是被林如海上门,接回了林府。
贾瑚招待了他这位探花郎姑父,不过林如海的行事作风倒是让贾瑚很是赞叹了一番,那种风流姿态着实吸引人了一些,也难怪贾敏心悦他。
“你姑姑虽然骄纵些,可心思却也良善。”林如海亦是很喜欢这个被清平称赞的孩子,他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同妻子嫌隙,故此收到贾敏插手荣国府的事情之后,心下虽然有些不悦,却仍旧赶来见一见这个侄子的。
“是,姑姑在府上,对我再是疼爱不过的,却是一刻都不敢忘记的。”贾瑚亦是彬彬有礼的姿态,只是眉宇间有些疲惫,想来却是不容易的。
“如今因着守孝,不在学里,若是功课上有不懂的却是可以来问我的。”林如海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
贾瑚有些惊讶,却是强自笑笑,叹道:“祖父对我同珠儿的功课要求是极高的,每每从书院中回来,总是要考校一番的。”说着眼眶就有些发红,略有些哽咽道:“如今却是……”
“你有这份孝心,想必老国公大人定然是欣慰的。”林如海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此,更是要用心学习,莫要辜负了老国公大人的一番期盼。”
“是,侄儿省的。”贾瑚恭敬的给林如海行了一礼,“若是日后侄儿有不懂的,却是要叨扰姑父了。”
“好说。”林如海受了他这一礼,之后又仔细的询问了贾母的身子一番,贾瑚一一作答,这才带着贾敏离开了荣国府。
“大爷,杨通家的说今儿老太太醒了一次,如今又睡下了。”在柠溪研磨的时候,柠清从外边跑了进来,轻声说道:“来让人问问,大爷还有什么吩咐没?”
贾瑚写完一个字,放下笔,扬了扬眉,说道:“老太太也晕迷了这些时日了,也该清醒了。”说完,他也就闭口不言了,柠清应了一声,只管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给那杨通家的回话。
这贾代善亡了,按理是要守孝的,父亲文氏他们是要守孝三年的,孙子辈的只需守上一年即可,不过如今他年纪小,倒是不用着急童试,在等个三年,正好能够参加那年的秋闱,倒也全乎了他贾瑚的孝心的。
想明白之后,贾瑚也就不着急了,每日里却是安安心心的念书,并不多做什么,至于贾母身边,他却是不操心的,本就对贾母没什么亲情,贾代善已经死了,贾母即使有诰命的身份,失去了梁大家的,她就如同失去一只手臂一般,更何况,她的这次晕迷,却是贾瑚故意为之的呢。
其实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简单,在贾政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早已经尘埃落定。
贾母清醒过来后,直接气的说不出话来,梁大一家早已经被卖与别处,贾政也已经被强制的牵出荣禧堂偏殿,事情早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因着孝道,大房一家却也并没有搬进荣禧堂内,发作梁大一家,谁也说不得一个不字,将贾政牵出荣禧堂,却也是合情合理,贾政并没有袭爵,他本就没有资格住进荣禧堂中,任由贾母说翻天去,也没这个道理的。
贾瑚沉思了片刻,连声问道:“父亲如今在何处?”
“刚刚瞧着,大老爷从太太房中出来,正往书房呢。”柠溪小心的将青花瓷放在博古架上,这才转过身回道。
“走,去看看父亲。”贾瑚站起身来,直接朝外走到,边问:“老太太近些日子身子可还好?”
柠清跟了上来,笑道:“大爷且安心,老太太已经能够起身了,今儿还多用了碗参茶呢。”
“如此甚好。”贾瑚扬了扬眉,道:“老太太身子不好,平日里该是多养养的,让厨房多做些老太太喜欢吃的,也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奴婢们省的。”柠溪轻笑了一声,暗道老太太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如今的荣禧堂空空荡荡的,经过上次梁大家的事情,荣禧堂伺候着的丫头可以说是换了个彻底,这不是招老太太的眼么!
总之贾母高兴不高兴他是不在乎的,他要的只是将贾母养的白白胖胖的,其它的都不重要。
进了贾赦的书房,贾瑚乖乖巧巧的给贾赦行个礼,看着贾赦显得疲累的神情,担忧的说道:“父亲可要保重自个儿的身体呀,瑚儿同母亲在这府上还要仰仗着父亲呢,可莫要劳累坏了。”
“我儿忧心了。”贾赦叹了口气,摸了摸贾瑚的脑袋,又交代了一番,这才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口,可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父亲有什么要说的么?”贾瑚扬起小脑袋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眼神闪了一下,心中有些明白,只待贾赦开口道:“那荣禧堂中伺候的人……是你做的?”
“父亲不同意么?”贾瑚皱了皱眉,显得有些委屈。
“不是。”贾赦摇头,揉了揉眉端,叹气道:“她们毕竟是一直伺候母亲的,如今……怕是母亲心中不爽快……”
贾赦为人虽然荒唐了些,可却也是纯孝之人,“今上重孝道,若是因着这事,日后不定是要被人指责的。”
“父亲且放宽心。”贾瑚笑了笑,说道:“儿子知晓父亲是心疼祖母,可那梁大家的着实可恶,竟是恶意欺瞒她老人家,若是留这样的恶奴在祖母的身边,这可真是害了祖母的。”
贾赦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忧,只是看儿子说的信誓旦旦的,也就慢慢的放下了心思,他原本就不爱这些庶务的,原本应该是由文氏操心的,只是她这一胎怀的有些辛苦,以前又伤了身子,贾瑚又不愿他母亲操心,这才发作了一番的。
“父亲……”贾瑚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这才说道:“父亲,按理说,如今您袭了官了,是正经朝廷册封的一等将军。”贾瑚偷偷的瞧了贾赦一眼,却见他没什么不满,心下松了口气,这才又道:“可如今我们府上却还是国公府牌匾,荣禧堂又是正堂,也是按着国公府的配置,这么看来,却是越了规格的了。”
贾赦心下一惊,眯着眼睛想了片刻,这才安抚道:“我儿且安心,虽是敕造之物,可我们并没有居住到荣禧堂中,故此却也算不得僭越的”
“毕竟是不好的。”贾瑚皱了皱眉,道:“若是日后御史因着事情来参父亲,可不又是一桩麻烦事儿么。”
贾赦却是紧蹙眉头,思考了片刻才说道:“唉,话虽是如此,可却也容不得我来做主的。”他看起来有些颓废,亦有些烦躁,“母亲绝对不会愿意看到国公府的规格降低的。”大门和荣禧堂代表的就是荣国府的脸面,若是改了去,依着贾赦的爵位,只是一个一等将军府,而贾母绝对不会同意她国公府太夫人的地位动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