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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倒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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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出生在抗战胜利那一年,但父亲的命运并没有因为出生在那个胜利的年而顺利。

    父亲是整个大家庭的长子,虽然不算富有也算个中农,自然被视为全家人的宝,但是随着堂兄堂妹的出世,父亲的好日子也开始变了,父亲从小很聪明,也上了学,但却还是只能成为农民,因为他生不逢时。父亲十几岁的时候,农村开始实行伙食团,开始大炼钢铁,土地也归了人民公社。大家集体劳作,集体吃饭,也不失为坏事,这对于没有劳力的家庭来说应该是件好事。然而在那个天灾很多的青黄不接的年代,伙食团也不能保证大家吃饱饭更别说吃好了。饿是那个年代里多数人所面临的现实,而爷爷虽然管着全村的粮食自己却被饿死了,那年父亲十五岁,正在上学,而且成绩非常优秀,最小的姑姑不到三岁。父亲在学校里每月粮多少是定了的,但父亲还是从自己口里省出粮带回去给几岁的姑姑,但姑姑还是饿,奶奶便偷偷从猪食里挑一些还没完全切碎的红薯或者用食堂的筲箕上把那些残留的糙米饭弄下来带回家给姑姑吃。如果父亲不是生在那个年代,或者说如果爷爷不是那么早就去世,父亲的命运也许会不同的,但许多东西是天意,是早就注定了的,没有人能改变。应该说奶奶是不愿意让父亲退学的,因此爷爷去世一年,奶奶依然强撑着。但由于奶奶一直身体很弱,爷爷一死,父亲又在上学,而两个姑姑和二爸年级尚小,家里自然没有主要劳动力干活,而且加上是中农成份,自然引起村里有的人的不满。常常有人用闲话气奶奶,说奶奶成天生病,不干重活,还送儿子上学,想当老太婆。面对年级还小的姑姑,奶奶狠狠心,让父亲退学了,回到了农村那片广阔的土地,自然家庭的重任就落到了不到十七岁的父亲身上。

    父亲回家是安心干了几年农活,然后就是史无前列的文革,而父亲在文革开始的第二年与母亲结婚,婚后第二年姐姐出世,以后便是我们兄妹相继来到这个世上。父亲不仅要担负起为子为夫为父之责,还得担负着为兄之责,但父亲没有怨言,家里虽然偶尔有争吵却还是和睦的。年轻的上过学的父亲自然也被卷进那场轰轰烈烈的文革,父亲被关起来,小姑偷偷给父亲送吃的,并且想法在里面夹上烟,对于烟,父亲是十分钟爱的,烟伴他度过了那困难的年代。

    当那场运动结果的时候,农村情况开始好转,政策也开始好起来。那时候土地还是没有分到户,大家依然集体劳动,挣工分。那时候我年龄还小,只记得跟着姐姐去割草,回去的时候姐姐偷偷在我背的小大的背篓里总要放块石头,说是拿去称的时候就重些,就能多算些工分。父亲虽然也干着农活,但他挣的工分却还不如矮小的母亲挣得多,因为他没有安心干活,或者说根本就不会安心呆在农村。接着就是改革开放,土地到户,可上过学的已经在农村呆了那么久的父亲自然不愿意就那样在农村过着朝而起暮而归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不安分的父亲开始借着改革的春风离开农村去城里做小本生意。

    记忆中父亲最初是卖些袜子等小东西,总是每一个月回家一次,然后给我们兄妹带回许多好吃的东西。如果父亲就安于那种小生意他也许就不会经历后来的那么多磨难,但父亲是不会满足现状的,即使是空中楼阁他也要试试,母亲常常说父亲在农村呆上几天脚板就痒痒的,想走。后来父亲开始做药材生意,最初父亲是赚了钱的,在村子里修起了第一座楼房,并且买了第一台电视。而让父亲感觉最开心的应该是姐姐成是远近几个村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但好喝酒的善良总是在喝酒开始把自己生意上的事和盘而出。父亲毕竟是农民,农民自然有自己思想的局限性,再加上父亲对朋友的信任和没有生意场上人的诈,于是父亲注定失败。在我上初中的时候,父亲的生意便不顺了,然后受到合伙做生意上的朋友的欺骗,父亲生意彻底失败,父亲没了钱,父亲还欠了屁股债,父亲有家却不能回,而且他也不会安于农村那种平淡的劳苦的生活。父亲曾经被朋友陷害而被绑架,朋友逃脱后并没有报案,然后就在另一个小城开了一家卡拉ok厅,应该说最初父亲的生意还是比较顺利的,虽然那钱也靠姐借的,但由于父亲并不安于那个小小的ok厅,再加上用人不当,那个ok厅也只好关门,父亲再一次失败,债务又增加了。但父亲并没有灰心,而是应东北朋友的邀请而闯荡东北,开始在那个冬天异常寒冷的地方过着流浪的生活,那年父亲四十八岁,四十八的父亲还年轻,他总想着重新振作自己的生意。

    相信在异乡的父亲深深体会到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意味,在那寒冷的地方,父亲曾经在大雪天饿晕在雪地里而被一位好心的老人带回家。父亲在东北一呆就是近六年,六年间父亲没有回过家,偶尔的电话与书信知道他并不顺利,但父亲却总是很乐观,总是说相信自己会再有发达的一天,他却不知道他的好酒和善良根本不适合在生意场子上混。善良的父亲一次次地信任朋友,一次次地被朋友利用,到最后被朋友弄去坐了几天牢。饱受了离家之苦的父亲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脸的疲惫,那时候我们姐妹几个都工作了,能自己挣钱,还可以给家里一点。父亲老了,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了,原以为父亲会死了心而不再奔波,可父亲却依然不甘失败,他的心依然年轻,依然不屈服,依然还想着东山想起。父亲懂药材,说要种天麻,并且说相信能够赚钱,还能还债,能够让自己重新开始。唉,我的父亲,做为儿女,虽然有怨言,却也不得不佩服父亲的意志力,不得不佩服父亲的坚强。曾经对朋友抱怨父亲的不知天命,朋友却大加赞扬父亲的那种精神,并且说有许多年轻人经历失败后绝对不可能象父亲那样还那么自信,并且说父亲能够不屈,总比成天唉声叹息什么也不做强吧。虽然没有人能体会其中的无奈,看着渐渐老了父亲,虽然我们并不相信他会东山再起,但我们姐妹还是满足了父亲的愿望,为他凑了本钱,让他了却他的心愿。

    父亲开始在一个偏远的小城的一个偏远的山村开始了他种天麻的事业,成天一步不离地守着天麻,为它们测试温度、湿度,为它们浇水、加温,象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活了半辈子的父亲其实是在守着他的梦想,守着他的希望。他没有想过失败,他相信他会成功的,唉,父亲啊,让儿女无言以为,尽量帮他。第一年父亲的天麻算顺利,也赚了点钱,并且还了一点债,父亲笑了,看到了希望。然而接下来却没有那么顺利,父亲为了扩大规模,从室内搬到了室外,室外天气无法控制,温度与湿度自然不好掌握,再加上父亲教会了本地人种天麻,种的人多了,天麻的价钱自然下降,父亲又一次面临失败。

    年过花甲的父亲又开始另选地点种天麻,我们的劝阻于他毫无作用,父亲只是不相信,不相信自己会倒霉一辈子。他却不知道如果他总是信任别人,他还是会倒霉的。六十岁的父亲经历了许多苦难、失败和推磨,可谈起他的事业,谈起他的计划,却还是雄心勃勃,还是充满希望、斗志与自信,而他这种精神是却我们这些身为儿女的年轻人远远不及的。虽然不知父亲是不是能真的实在他的梦想,虽然不知父亲还会经历多少希望,但却知道父亲是不会认输的,父亲是个不倒的硬汉子。

    父亲节了,写下这文字,虽然不用向父亲学习,但他的精神却是真的很可取。虽然只能叹叹气说声“唉,父亲”却还是祝福父亲节快乐,祝福父亲能够实现他的梦想,祝福父亲永远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