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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儿微微别开了头,没有说话。叀頙殩晓那绿衫小姑娘看她极不顺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真讨厌。”转头又对赵煊道:“赵大哥,我们不要理他们了,你若是饿,我给你做宵夜去。”
赵煊对她微笑了一下:“飞燕,你先回去,我们几个有事要商量。”
“有什么事情,我不能听么?”那小姑娘很是不满,转头狠狠地瞪着沈云儿。
沈云儿不屑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小姑娘,既然你赵大哥让你先走,你就先走吧,你早些回去多准备点宵夜,你赵大哥也可以多吃一点嘛。”钱玺嘻皮笑脸地哄着小姑娘,“你看,我们几个快点谈完,把事情办完了,你不就可以快一点看见你赵大哥了吗?轺”
听着钱玺如同哄三岁小孩的话,饶是沈云儿心情再不好,也忍不住抿唇浅笑,把头别得更开了些,一抬眼,正好撞上赵煊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禁给了他个白眼,立刻又想起了晋王府内发生的事,脸色便沉了下去。
赵煊的态度很奇怪,按理说晋王是他的义父,亲疏有别,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或是他另有所图?可是直到现在,他帮过自己好几次,自己还并没有发现他到底有什么其他的意图。而且他这样帮自己,难道不怕被晋王知道?
飞燕在钱玺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之下终于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撅着嘴对赵煊道:“赵大哥,我做好了夜宵等你,你可记得回衙的时候来吃啊。啊”
赵煊对她笑着点点头:“好。”
等飞燕一走,钱玺把头凑得离赵煊近了些,很兴奋的问:“阿煊,你有什么法子?”
赵煊抬眸看了一眼沈云儿,沈云儿扭头看着别处,一声不吭。
“进宫去找皇上下旨召严大人连夜入宫。”
钱玺怔了一下,“好!好办法。”
他点了几下头,接着又大肆摇头:“若是皇上下旨,晋王自然是必须要放人的。只是你这法子说得容易,却根本就很难啊。一是我们如何进宫,二是就算我们进去了找到皇上了,他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答应我们下这道旨呢?”
“这是唯一最快,最可能成功的办法,若是不试又怎么知道成不成?”沈云儿转回了头沉着脸看赵煊。
“没错。”和她的想法一样,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定会成功,但是若是不试,又怎么会知道成不成功呢?
“好,好,那就这么办,我们先想法子赶紧进宫去。”钱玺连忙站起身来,“咱们骑马去吧,会快很多。”
“十三,”明明他应该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她的身份,可是却仍是喊她“十三”,沈云儿手把着马鞍,停下了动作,却没回头看他,他是晋王的义子,这身份总是令她有那么一些介怀。
“你和我都并不了解严大人和王爷之间的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严大人并不是趋炎附势之辈,也不是软弱可欺的人,这一切是为什么?”
赵煊说完并没有等她回答,便转身向自己的马走去。
沈云儿也默默扳着马鞍上了马,钱玺在边上道:“走吧。”
赵煊说的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直想不明白。
赵煊这样说,是什么目的呢?是想告诉自己,不应该介入晋王和严洛之间的事?可是为什么他又要给自己出主意呢?
沈云儿抬头看着赵煊的背影,莫名地感觉至这个男人比高正,更加难以捉摸,他究竟是什么人?
三人三马很快赶到了宫门前。各自下了马以后,赵煊让钱玺留在门外,独自带着沈云儿进了宫门。
门前的内侍认得赵煊,连忙上前道:“赵大人,这时候进宫么?”
“中官辛苦了,”赵煊拱了拱手,“在下有紧急的事要见潘文龙大人。”
沈云儿心里咯噔一下,潘文龙?这才想起当初在玉华楼曾经听说过,潘文龙是御前侍卫,看样子赵煊很他很熟,沈云儿不禁多看了赵煊两眼,他应该没有把事情真相告诉潘文龙。但是仍是难免心中忐忑不安,这人行事不可捉摸,难保他又要出什么幺娥子,自己提高些警惕总是没错的。
“正好潘大人今日在晴安殿值夜,我领大人去。”赵煊曾经救驾有功,身上带着大内金牌,内侍们大多认得他,所以并没有过多盘问。
“不必劳烦中官,我自己去就好。”赵煊回头招呼了沈云儿一声,“走吧,十三。”
“潘文龙是御前侍卫首领,也是天敬监的总领。”两个人一路往里走的时候,赵煊似是很随意地提了一句,“见到他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在晴安殿外很远又被人拦下,是两名御前近身侍卫。赵煊亮了身份,两名侍卫把两个人带到了晴安殿,将两人引进了偏殿。
偏殿的桌案上摆了几卷书,烛灯不太明亮,一个青衫男人束发未冠很随意地倚了桌案,在灯下读书。听见赵煊二人进来,抬起头来,笑道:“子恒怎么这么晚进来,有什么事?”
他的样子很美,这一抬头,展颜一笑,如同梨花初绽般出尘清雅,又如雪后晴光般亮得耀眼,顿时让四周都似乎暗了一暗。
恍然间,好象看见了一个身着长衫的纪未然,沈云儿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击中,一时脑中一片空白。
“这位是沈大人府上的沈云儿,有急事要面前皇上。不知道皇上歇下了没有?文龙兄能不能帮忙传禀?”
潘文龙转头看了沈云儿一眼,沈云儿虽然一身干练的男装,但站在赵煊身边显得矮小单薄了很多,明显是一个女子。
不过,他没想到这女人就是把他送进凤庭轩的那个,只是看她花痴一般呆看着自己,不禁微蹙了眉,抿起了薄唇:“子恒说的是这位沈姑娘?”
那天晚上自始至终自己都没有认真看清楚过潘文龙的长相,没想到他竟然和纪未然有七八分相像。
沈云儿尤自发呆,赵煊也发现了她的不妥,在边上轻咳了一声,稍稍提高了些声音道:“是,正是这位沈姑娘。”
沈云儿被他的声音唤回过神来,拱手行了一礼:“见过潘大人。”“皇上还未歇下,既是子恒你亲自带人进来的,想来是有极重要的事,我先替你去通传一声吧。”
凤庭轩的事他一直对赵煊抱着感激之意,因此也很愿意帮赵煊这个忙。他转身走进寝殿以后,赵煊突然笑了笑偏头对沈云儿道:“若没有你那晚的那一出,今天怕也不会这么顺利,可见,任何事情都不能说是完全的坏事。”
沈云儿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赵煊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又回头望向潘文龙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淡笑意。
不多时,潘文龙走了出来,到了面前,说话的声音不大,很是清朗:“沈姑娘进去吧。”转头又对赵煊客气地道:“子恒在这里先坐一坐。”
“沈姑娘请。”
沈云儿抬头看了潘文龙一眼,俊逸的脸淡然清越,她突然想,不知道那天他在凤庭轩里被怎么样了……眉心一跳,赶紧打住了胡思乱想,跟上了潘文龙的脚步。
他虽然和纪未然样子相像,举手投足间却差了千里,纪未然心思缜密沉稳练达有时却又有些痞气,潘文龙自始至终似乎都举止优雅潇洒,气度逼人。
他不是纪未然。她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心里如同松了一口气。
进了寝殿,进门处挂着垂地的幔纱,隐隐可见一个人坐在榻上执了笔正在书写着什么。潘文龙隔帘垂手低眉道:“皇上,人来了。”
“进来吧。”沈云儿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潘文龙掀了帘,她迈进去的时候,那人正停下了笔向这边望过来,清癯轩然,丰姿卓逸,竟然是那日在重龙峰下偶遇的中年男子。
“龙广?”
“十三?”
两个人同时惊讶出声。
“放肆!”潘文龙皱眉喝斥。
高广不以为意的一笑,对潘文龙轻轻摆了摆手:“文龙,你先出去吧。”
潘文龙诧异地又打量了沈云儿一眼,皇上似乎是认得这个女子,可是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难道是自己在家养伤的那几日?想到这一件事,他心里顿时有些烦燥气闷,那个可恨的小贼,让自己吃了生平最大的亏,总有一日要寻到他,剜肉折骨,五马分尸。
他心里忿然痛恨,全没有想到,那个可恨的小贼此刻就亭亭卓卓地站在他身旁。
待潘文龙退出去,高广向沈云儿招了招手:“来,十三,过来,到这儿来坐。”他指了指他身前桌案的对面。
沈云儿没有客气直接走了过去,却也没坐下来,直直跪倒在地上,伏地道:“臣女沈云儿,是事求陛下。”
高广微愣了一下,又露出了很是祥和的笑容:“哦,有什么事,起来说吧。”待沈云儿站起来,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沈云儿:“原来你就是沈仁辅府上的六小姐沈云儿。”
“是。臣女那天晚上不是故意欺瞒陛下的,请陛下恕罪。”沈云儿很乖巧地解释。
“没关系,朕不是也没对你说实话吗?”高广仍是一脸和熙如春的笑容,“朕的名字叫高广而不是龙广。”
沈云儿随口道:“没关系。”她之前规矩做得很有模有样,这一句就十分随意,甚至有些大模大样,高广心里原本就是很喜欢她这不拘小节的活泼性格,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你什么事要这么晚进宫来求朕?”
“臣女想求一道圣旨。”
“圣旨?”这个请求仍是令高广有些意外,“你要朕下圣旨,作何用?”
“我想请皇上下旨去晋王府上召严大人进宫。”
“是吗?”高广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若有所思地道,“严大人现在在晋王府上?”
沈云儿点了点头,看高广的脸色似乎对这消息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非喜非怒的神情令他平添了几分摄人的威仪。
高广猛然咳了起来,持续不断的咳嗽似乎要把心都咳出来的样子,他边咳边随手拿起案上的锦帕掩住了嘴,等停下来,他拿开帕子,那白绢上又是一滩刺目的鲜红。
沈云儿突然想起,听钱玺说,皇帝因为身体很不好,所以几乎把国事全部交给了太子处理,由晋王辅政,看样子他的身体状态的确不太乐观。
以为高广还会再追问,却不想他突然抬高声音对着外面道:“文龙,带朕的御印去晋王府宣口谕,召严大人即刻进宫。”
“是”。门外传来潘文龙的声音。
沈云儿心头一宽,似乎悬了一夜的心此时终于落在了实处。
“朕知道严大人与沈大人相交不错,更与沈夫人是异姓姐弟,倒没想到,关系亲密至此,连云儿也可以为了严大人冒险进宫。”高广坐下来,从手边的茶壶中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的桌案上,对沈云儿笑道,“云儿过来坐下罢。”
他这样平易近人,竟然还亲手给自己倒茶。沈云儿很是意外,又觉得颇为亲切,便不客气地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正觉得有点口渴,端起茶就喝了一口。
“云儿和严大人感情很好吧?”高广给她茶杯里又添了些茶。
“是,严大人是很好的人。”沈云儿回答得中规中矩。
今晚严洛对自己那样的冷淡,大概也只是怕高正伤了自己吧?自己当时一时伤心,并没有想得这么多……只是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高正是不是又拿什么法子折磨他?
沈云儿心里只希望潘文龙的马跑得再快点,又恨不得立刻就能看见严洛微笑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为什么云儿要求这一道旨?其实严大人和晋王同朝为臣,偶尔有些来往或是会面,也并不为过啊。”
听到这话,沈云儿抬起头,看着高广,高广脸上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却有种让人莫名不安的意味,她想起在玉华阁听到潘文虎说皇帝和严洛也关系亲密的事,抿了抿唇,又垂下眼眸喝茶,默不作声。
这样的问题不易回答,也不能回答,自己并不了解高广,帝王之心难测,若是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怕会给严洛带来不可预知的麻烦。
高广见状轻笑了一笑,也不追问,拿起了手边的茶壶:“这茶味道可好?”
“很香。”沈云儿抬起对他嫣然一笑又低下头去。
乍见她这一笑,高广神情蓦然变了一变,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道:“我听说云儿是沈夫人的养女,那云儿现在可有亲生父母的讯息?”
“没有。”沈云儿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她模糊的记忆里只有一个飘然的白色人影和一片艳红,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个白色人影和那一片艳红又意味着什么?更是不得而知。
从这一句以后,两个人便没再谈到与沈云儿的事。高广很是健谈,说一些宫里宫外的趣事还提到一些他年青时征伐沙场的经历,沈云儿听得有趣入神,倒忘了之前的担心。
过了不久,就听见潘文龙在外面低声说话:“启禀皇上,臣回来了。”
潘文龙回来了,却并没有象想象中的一样,看见严洛的身影,沈云儿有些失措的转头去看高广,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
“哦?严大人呢?”高广明显也有些意外,“发生什么事了?”
“启禀皇上,臣到了晋王府上,严大人已经不在晋王府上了。”
“什么?那么严大人回府了么?”
“不是,”潘文龙的声音略有些犹豫,低低地道,“据晋王所说,之前便有人执金令,传圣谕召大人进宫来了。”
高广腾的一声从榻上站了起来。
这个意外的消息,令沈云儿也有些慌乱,理不清头绪。
明明高广只是让潘文龙去传旨,并没有其他人去,那到底是谁假皇上之命去晋王府宣旨带走了严洛?
她抬头去看站在榻前的高广,高广原本一直淡然从容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煞气,危险而血腥,令人不寒而栗。
“来人,备辇,去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