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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读报纸,读到一则短文名曰美丽一次。文中讲,非洲戈壁滩上生长着一种叫依米的小花,花呈四瓣,每瓣自成一色:红、白、黄、蓝。通常它需要花五年时间来完成根茎的穿插工作。然后一点点积蓄养分,在第六年春天,才在地面吐绿绽翠,开出一朵小小的四色鲜花。尤其让人惋惜的是,这种积难成长的依米小花,花期并不长,仅仅两天工夫,它便随母株香消玉殒。
读完短文,我感叹良久,久久不能释怀。生命一次,美丽一次。哦,对了,生命美丽一次就够了。一次的青春,一次的成功,一次的勇往直前,一次的无悔人生
生命之所以美丽在于它的花开。这让我想起了那些生长在我们这个星球上的绿色开花植物,她们岁岁年年,几年,几十年,甚至上千年生长在自然的风雨中,她们见证过历史的沧桑变化,目睹过人世的荣辱兴衰。它们对脚下的土地无所求,仅是从泥土中汲取了水分,从空气中过滤吸收了二氧化碳,然而回报大地以年年不断的绿荫和花朵,还有人类赖以生存的氧。似乎有人说过,每一种草都是花,每一种花也都是草。推而广之,其实每一株植物都是花。试想,哪一种植物是不开花的呢,无论是草本的花木,还是低矮的灌木,高大的乔木,它们都是开花的,只不过花期、花色有所差异而已,就连狗尾巴草那么不中看,它也在生命的风雨中随季节变迁而不断开出自己的花朵。
覆盖我们脚下土地的植被,它们有多少种类,我说不上来。每一种植被它们的个体都存在着差异,记得某个哲人说过,一棵树上找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我在想,它们多像我们人世的芸芸众生,千差万别,即便是一母同胞也会性情各异。然而可别忘了,植被家族于千差万别中又有它们的共同之处,那就是必须开花,开出生命的花朵。作为普通众生一员的我,我的生命之花又在哪儿呢?试想滚滚红尘里的诸公们,你们每个人是否已经或者正在努力开出自己的花朵呢?哪怕只有一次的美丽。
植被王国里的花朵之众,简直是无法细细辨别开来。可我还是在感性上把它们简单分成这样的两类:一种是只开花专供欣赏的,另一种是既开花又结果的,有的植被的果实还恰好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粮食。如那些名贵的花卉,被人们精心养殖,登上大雅之堂,专为人们工作之余怡情悦性,唤起人们视觉、嗅觉等感官美的享受,这样的花卉植物被人们尊为花中上品。桃李是我们常见的花木,开花时节满树的花枝招展,逗引起人们内心澎湃的春潮,就连蜜蜂也禁不住诱惑绕着花枝嗡嗡采蜜。这样的植被物种既有观赏之美,又有实在之用,桃儿、李儿都是上好的果品。看过西游记,知道有种仙品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叫做蟠桃,人吃了可以长生不老。那是人们梦想中的愿望,不可得,姑且聊以自慰罢了。
芸芸众生,大概也有这样的两类吧(我的说法未必准确)。一类是很普通的人们,一生劳碌就像季节里的普通植被,开了花之后接着就会结出果来。那么,像农民、工人、战士这些普通劳动者,他们的生命之花大概就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吧。他们的劳动果实有益于他人,有益于这个社会群体,看得见。另一类人,像科学家、艺术家们之类,它们的劳动成果也许不可以直接做我们的生活资料,然而它的价值却常出乎我们的意料。我常想起那个生前穷困潦倒的凡高,他把向日葵画成了太阳的模样,天空的星子燃烧着火焰,它的生命激情和生命之爱在当时没有人理解,然而他用毕生精力留下的珍贵作品,却代代相传,浇灌了世人精神文化的匮乏。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理解他们的劳动,就像生活里并非每个人都懂得插花艺术一样。
不开花的植物是没有的。我辈红尘诸公,怎么可以不奉献出自己的花朵呢?
生命一次,美丽一次。一次的美丽就够了。当然生命有它脆弱的一面,譬如一些意料之外的灾难,除此而外,没有哪一棵树、哪一棵草不愿意开花。戈壁滩上的依米用五年时间仅为了两天的绽放,然后与母体一起殒灭。多么的凄美!又多么让人震撼!人类,这个星球上最疯狂、最有智慧的掠夺者(且恕我这么说),如果不老老实实开出自己的生命花朵,就像植被开花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一样,我们不也应该证明自己的存在吗?至少是来过这个蓝色星球。我们的存在是否对他人、集体、社会有益,我们是否已经或正在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之花,而不是一味索取。
也许有人要说,我是平凡而且有些庸俗的人,用不着证明自己的存在。我的存在与他人没什么关系。这一类的人,确实有之,从来只计较社会对自己怎样的不公啦、待遇不够优厚啦等等,从来不去想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这一类的人,如果用他们去对应一种植物的话,那么他们该是哪一种花草呢,或许是一种“恶之花”吧。我本人是个无用之人,除了能勉力干好本职工作以外,业余爱好就是胡思乱想,鼓捣文字,也没准备鼓捣个什么名堂,只是想像一株草或一棵树一样以自己的花朵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人世,无愧于做人的良知,聊以自娱罢了。
开出生命的花朵,让我想起朝发白帝的太白,落魄黄州的东坡,还有那个在梧桐细雨的窗下借酒浇愁的易安居士
开出生命的花朵,让我想起亦如我辈的平凡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