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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五六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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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还有)

    西大营还未到京师,通州,成为阻挡建虏铁骑极其重要的屏障。通州离京师四十里,三面环山,是白河、闸河、浑河、榆河等大小九条河流相汇之地、是水陆交通咽喉之地。

    一旦建虏攻陷通州,兵锋半日之内便可直抵京师城下,可以轻易劫掠各地、打开运动作战的局面,破坏明廷中枢的许多调度系统,因为这里设有许多中枢衙门,而且户部坐粮厅、运河仓署等等都在此地,囤积着大量粮草军械等战备物资。

    鉴于通州城对京师的重要,内阁派出了礼部右尚书孙承宗巡视通州。通州现在的知府叫汪在晋,他是两月前刚调到通州出任知府一职的,朝廷授予他全权节制通州军政、必要时可先斩后奏;内阁作出这个调任,是因为汪在晋曾经参加过万历时期的朝鲜战争,对守城很有经验,即是文官,又深谙兵事。

    “上次就说守三日!结果呢,三日之后又三日,三日之后又三日”汪在晋此时正在愤怒地对孙承宗说话。

    孙承宗刚刚带来朝廷的命令,下令汪在晋再坚守三天。孙承宗本来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却不料在汪在晋态度恶劣的情况下,他的态度依然十分和善,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汪在晋表现出了凡的能力,在非常不利的状况下还能扼守住通州。

    “守不住!”汪在晋粗暴地拒绝了,他指着城下那些极其疲惫,多数有伤的残兵“孙大人自己看,天亮后只需要一轮骑兵冲击,城外的防御立刻崩溃。我纵是神仙,也没法子困守住此地。”

    “兵部已经调昌平一万步军增援,天亮前就能到达。”孙承宗好言说道。

    汪在晋回头看了一眼城头,孙承宗也跟着看去,只见城上全都是临时招募的百姓壮丁剩下的官军全部在城外的壕沟后面。虏兵势大,一万步军又顶多少用呢?

    城外有三道深壕,是为了阻挡建虏的骑兵,壕沟后面的官军用车楯列阵拒敌。此时天已渐晚,暂时没有战事,壕沟那边的将士东倒西歪地在地上休息,那些被焚毁的车辆还有零星火星,烟雾缭绕,在凄楚的气氛中,可以听见伤兵痛苦的呻?吟。

    孙承宗道:“京师最为重要,需要兵力严防,蓟州遭了瘟疫,兵力不够,调一万给你,朝廷已经尽力了。你再守三天,朝廷的勤王援军就会到达京师,三天”

    “得了吧。”汪在晋没好气地说道“您老都说了多少次三天了,结果呢,连援军的影儿都没看到。”

    孙承宗想了想说道:“只要你再守三天,老夫等在朝里联名举荐做都察院佥都御史,御史啊,王大人就是朝里的人了!你仔细想想,要是慢慢熬,啥时候能到朝里做上佥都御史?”

    “我怕做不成御史,先去了九泉。”

    孙承宗又道:“兵部右侍郎!”

    汪在晋怔了怔,愕然道:“真真的?”

    “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又身为部堂,还能说话不算数?”

    汪在晋咬着牙搓着手,妈?的,孙承宗说的对,要混上兵部侍郎这样的大员,不得猴年马月去了他口齿不清地说道:“我想,倒是可以试试您老红口白牙的,说好了,就三天?”

    “三天。”孙承宗点点头道“不忽悠你,只需要守三天,而且天亮前还会调给你一万步军。”

    汪在晋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孙承宗道:“如果我死了,您也得给我追封上去,让我的魂,到老家光宗耀祖。”

    孙承宗道:“王大人如果战死了,你就是民族英雄,你是在抵抗蛮夷的血战中死的,你们汪家的人世代都会感到自豪,供奉着你的排位。老夫一定将你对朝廷作出的功劳大书特书一番,追封兵部尚书衔。”

    尚书衔那正史上也会有自己的名字了,汪在晋非常激动,他张大了嘴,结巴地说道:“成!下官就守在这里,等您老给尚书衔。”

    孙承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活侍郎比死尚书好。”

    汪在晋策马奔到壕沟旁边,喊道:“兄弟们,朝廷调援军来了,天亮前就到!大股援军三天之后就到京师,咱们再守三天,三天之后,大伙去本官家里,喜欢什么拿什么。”

    有个黑脸汉大笑道:“大人,去你们家拿什么,把屋顶坼回去当烧柴吗?”

    众军顿时哈哈大笑,有的甚至笑出了眼泪,只有身在营中,才能体会这样的感动军士们的感动,他们听汪在晋的,不是因为有多少赏钱,主要是因为他的操守、他的血性、他对人好。每当厮杀的时候,汪在晋总是站在军士们的身边,和众人一起承受生命的考验。

    孙承宗把通州这边的事安排好,回到京师时天刚蒙蒙亮,他还没来得及休息,又被张问叫去内阁商议军务。这段时间,京师各级衙门都在负荷运作。

    内阁衙门里的绿袍吏员来到张问的值房门口说道:“禀张阁老,孙大人到了。”

    张问叫人将孙承宗带进来,和孙承宗一起的,还有辅顾秉镰,顾秉镰已经迫不及待了“孙大人,你从通州巡视回来,认为通州能守得住吗?”

    孙承宗神色沉重道:“建虏攻击不到十天,通州已是创痍满目,伤亡惨重。但是老夫仔细观察了汪在晋的布置,认为此人深得其法,又有昌平援军到达,再守个三两日应该不是问题。不过”孙承宗的脸上红了红“鉴于通州城的艰难,老夫承诺战后举荐汪在晋出任兵部右侍郎。”

    张问道:“此事你放心,只要他守得住,兵部右侍郎一职,我也举荐他。”

    “这样就没问题了”孙承宗心道只要张问答应,还需要举荐吗?孙承宗对张问大权独掌、破坏了朝廷的权力平衡,心里也有些不满,但是现在外敌当前,孙承宗认为民族大义高于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文官急冲冲地来到张问值房,说道:“张阁老,通政司收到了两份急报。”

    “都是哪里的?”

    青袍文官说道:“一份真定府的急报,一份是兵部尚书朱燮元的官报。”

    张问听到有朱燮元的官报,便没叫别人念,而是接了过来自己看,因为有孙承宗在旁边。孙承宗虽然是德高望重的朝廷元老,品行和公心都没有问题,但是他不是张问的心腹这样的老臣,可以在庙堂上和公事上合作,但是一旦涉及密事,张问不愿意让他知道。

    孙承宗听到了西大营朱燮元的消息,忙问道:“张阁老,西大营到哪里了?”他心里牵挂着京师的安危,对援军的盼望很是急迫。

    “孙大人等等,朱燮元的官报是用西大营的密文写成,等下我译出来才知道内容。”张问一面说,一面扯开真定府的急报,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顾秉镰先见到张问脸色有异,便说道:“真定出事了?”

    张问脸色苍白地说道:“福王叛军主力已经北上,彰德、广平、顺德不战而降,叛军已经推进到真定府!”

    顾秉镰吃惊道:“福王是要来京师!”

    “事儿不是明摆着吗?京师现在万分危急,援军又要从两千里之外赶来,福王很显然是想趁火打劫,夺取政权!”张问的心里冰凉一片。

    而孙承宗却默然不语,他心道福王主力十几万人马,有他来了京师,起码可以抵御住建虏大明的政权是谁掌握,孙承宗并不太在乎,只要别被建虏灭亡就行。实际上他更愿意看到福王登基,虽说福王不是天启皇帝一脉,但是总比外戚专权、挟持天子的状况要好。

    相比孙承宗的淡定,顾秉镰却急了,他瞪圆了眼睛说道:“张张阁老,我们怎么办?通政司那边备档,信使到达苏州是十月初二,就算西大营接到朝廷诏书马上启程,到现在才十天,十天能走多少路福王已经进入京师地界,我我们用什么去抵挡?”

    顾秉镰和孙承宗不同,他是“阉党”而且是以前魏忠贤身边非常重要的阉党成员,和一些“正直忠臣”的死肯定脱不了关系。如果没有张问的保护,言官的口水都要把他淹死,别说继续做辅,连家人的性命都很玄张问如果倒台,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顾秉镰的末日也就到了,所以他急得没办法。

    顾秉镰急,张问也急,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手心也是湿?滑一片汗水,现在怎么办?难道只能逃出京师?

    太后张嫣还在紫禁城里,张问的家眷也在京师,还有他的无数党羽,短时间之内哪里能转移的?再说如果让福王到紫禁城登上皇位,张问就成了叛贼,形势立刻逆转。

    西大营,西大营在哪里?张问给他们十五天时间,到现在还有五天!就算西大营完成了任务在十五天内到达,五天时间,福王恐怕早都攻陷脆弱的京师了!

    对了,京师可能还有内应!张问脑子里嗡嗡乱响,一时真不知应该如何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