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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抹了抹眼泪,见西月并无生气的面色,但那严肃且凌厉的目光杀来,便知道自己偷了玉佩的事情瞒不住了。小女孩便扯谎说:“玉佩丢了。”说罢假意哭了起来。
胖乙听罢,赶紧将小女孩提起来,在她裤袋位置搜了搜,找到了一片白玉佩。对西月说:“姑娘,你说的是这个吗?”
胖乙一手抓着玉佩一手伸出来,又说,“姑娘,我们交换吧。”
西月没有理睬胖乙,反而问小女孩,“可认得上面的字?”小女孩奋力就要逃开,西月稍微旋手,又将其围住,飘到面前。
西月变的严肃,再问了一遍:“可认得上面的字?”
小女孩哭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说:“只认得一个月字。”
胖乙和姚青花听罢浑身一颤,“月?”
两人往那洁白玉佩看去,那紫红色的流苏和三颗金珠,玉面赫然刻着“神女西月”四个大字,缓缓转过另一面,“落野族”。
胖乙拉着姚青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磕了头,喊道:“见过神女!”小女孩一惊,看向西月,也跟着做了一样的动作。
姚青花浑身冷汗浸出,说道:“神女留步,我有一言,讲与你听。”说罢他将胖乙手中的玉佩取来,双手奉上。
西月冷笑,“有人点过你了,你的话我不会信的。”语罢,西月就要离开,她拉着小女孩的手,“要随我一起走吗?”
姚青花猛地站起来,他瞪大双眼,浑身颤抖地喊道:“那画,是,是九尾灵康。九尾族前族长,灵康。”
西月停在原地,时空交织着的情感,素未谋面却带来莫大悲伤的父亲,毫无支持却要挟性命的族群。
究竟是谁,一步步推着自己往前,前面可是深渊啊。西月转头看去,灵康的画像就在正前方。
是你吗?九尾灵康。
姚青花双手交叠,似乎抱着什么,他伸出手要接过西月手中的小马,西月将其奉上。只见姚青花将其放置台前,只是一瞬,面前画像陈灰瞬间落下,画像中栩栩如生之人,含笑看着。清风拂面,美目盼兮,举手投足落落大方。
“前辈要说什么?”西月收起眼神。
姚青花似乎清醒一般,对西月行礼道:“少主前来,第一句话就是不信我,可话不是我来说。”
原本洗水的池子变成冰泉,姚青花指着一方冰泉所在,又说,“有人留了一寸化境,少主请亲自前去,听听画中人如何说。”
“我若不去呢?”
姚青花转而问道:“少主可曾听过荣坛山?”
西月看着冰泉,并不想作答。“少主可知明青竹?明月萤火族的青竹。”
西月继而不答,姚青花又问:“少主可明白九尾灵康为何要留这一寸化境?”
胖乙扯着小女孩不让她走开,但师傅姚青花交代不能进去,眼见这风云变化就要变天,也只能露天站着。他冷到抖着身子胁着小女孩让火炉旁走去,“那边暖和一些。”
小女孩自此知道西月身份,又被圈了两次,已经不敢乱跑。她反扯胖乙说道:“小哥哥,着火了。”胖乙以为自己衣物靠着炉子燃了,马上松开手扒拉扒拉身上,转了一圈都没见衣服那里着火。正要问话,他顺着小女孩的方向看去,小女孩指着前方不远处,又说:“小哥哥,着火了。”
半山火光乍现,划拉出现划拉又消失,仔细看去才发现中还夹杂着闪闪发光的,不知何物。胖乙想去看清,又想着姚青花的交代,不肯走开。小女孩开心地跳起来,说道:“那就是法术呀!是昊天战神和靖木战神。”
胖乙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看,那个火红火焰不是厉火还能是什么?”吱呀一声,半山一棵巨大的树应声倒地,小女孩又说,“能斩断大树的不是靖木冰晶还能是什么?”听着声响,即便那么远,也有震撼之感。
胖乙回过神来,里边那个若真是荒界神女西月,那面前这火焰冰晶,也全不无可能就是昊天和靖木。他说道:“可不能乱说出去!我们就当没看到过。”
“为什么?小哥哥?”
胖乙说不上来,只是重复着让她不要到处说,小女孩则一直反问为什么。两人争执着,乒的一声脆响,两人停住,往声响方向看去,那立在院中的大瓷缸裂开一个小缝隙。
“杏声,就此住手吧,此时我不会让你靠近西月的。”里言呵呵笑道,他并不想使尽全力,“你手中短刀不完整,我也不想和你纠缠。”
里言翻身一跃,直直立在树上,蝴蝶蛇嘶嘶作响。杏声转头往西月方向看去,“你究竟想做什么?”
“西月也该知道十九地狱了,我只是借故人之口来说。”
“十九地狱?”杏声冷冷地说道,“那是禁术,你想干什么?”
“西月早就用禁术了,断脉的禁术。十九禁术之一的断脉。”里言又是呵呵一笑,事不关己地说道,“她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若心里真的有她,就别拦她,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情,不好吗?”
“你胡说!”杏声怒道。手中冰晶石将短刀覆盖,短刀变成长剑的模样,里言挥了挥手,火蝶猛地冲向杏声,火蝶一瞬间变成小蛇模样,张开大口。杏声不敌,节节后退。里言见其不收手,又说,“你我在此打起来,不用半刻钟全部人都会知道。你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吧?”
“你胡说!”杏声吼道,“西月怎么会用禁术?”
里言呵呵笑道,“她骗了别人,难道能骗得了你们这些有化外之境的人?即便是隐藏再好,可她身上全无法术气息,你就没有一丝怀疑?醒醒吧杏声,别欺骗自己,不用她承认,我断定那就是断脉。细数脉搏之间并无连接,她看着活生生一人,早就死了。一旦有人挑起断脉,活不过来年春天。西月从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还要和你在上演这场闹剧,清醒一点,收手吧。让真相坦白世间,让死去的人们,都看看,看着你们云家的报应。”
“火... ...是你!十年前是你放的大火!是你,要置我死地!”即便杏声早有忌惮,看着眼前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的里言,才确定下来。
里言眼神是那么无意,那么胸有成竹。“是我,怎样?可惜不是血脉封印的火,没能烧死你。”
“果然是你。真的是你。”杏声恍然大悟,却又清醒地知道一切,知道自己已经剑走偏锋。“化境之中,我已经看到了,只是不敢相信。这几年我一直想,我从小敬你爱你... ...”
“但是三十年,却是你大哥云文玖自己放的火!那是纯正血脉封印的法术,烧了无数生灵,把自己也烧死了,是云文玖自己干的!你明知你母亲之死与我无关,她是自杀的,在烈南是你大哥放的大火,在九尾族是你父亲逼走了灵康,还在天旨族地域围困我三天三夜。这些你全都知道,却不置一词,还说你敬我爱我。世人忌惮我能力,忌惮到诽谤我,诽谤不止到伤害我,你可有一丝维护我之心?”里言瞪大眼珠,一字一字说出。
里言冷哼一声,将火焰收了起来,他失意感伤,“当时任九尾大族长的灵康因卞冬之事引咎辞职,隐居于世不再露面。可谁想到烈南大火,烧得昏天黑地。有人求他出手,借调一人去救文玖,灵康借调之人,正是在被困在楔翌宫中的卞冬。可惜来的太晚,卞冬也因此丧生,留下躯壳在楔翌宫中。你知断脉是禁术,知血脉封印是禁术,却不知要将冰铜矛的能量石汇聚能量,一样是十九禁术之一。也不知凡是禁术,都要生命供给。有些是消耗自己的生命,有些则需要无数无辜者性命来填。你父亲因他族使用禁术诛灭了多少族群,我言尽于此,你还不知道为何吗?”
里言没有抬眼看杏声的反应,莫大的悲伤笼罩着苍老的心,他落泪,闭目说道:“因为他不能让荒界之人再启动禁术,发现烈南那场大火原来就是血脉封印引起的,这样,我才有罪名,我才该死。人们只知道我用火,却不知禁术中冰石碰撞剧烈,燃起的大火,是无法轻易熄灭的。他将他儿子的死全部怪罪于我,将无穷的罪名加之我身上,可他杀不了我... ...我顶着这些仇恨活到如今,杏声,我活下来了。我活着,他就该死。”
里言说出“死”字,缓缓地抬眼看向杏声。杏声在惊愕中木在原地,里言说:“他应该不会和你说这些,他不在乎。”
“兄长。”
“别叫我兄长。”里言咬着牙回道,“该死的人已经死了。”
蝴蝶蛇回归平静,里言伸出手,火蝶落在他食指上,他静静地观赏着。“你说,西月知道真相,会如何想你?或许觉得你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人不与你计较,或许会因为你的蒙骗大发雷霆...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接触绮雯的,因为我不想她受伤。”
风拂过山林,并无异常,里言却道:“云横什么时候来了?”
云横从树林中闪出,看着姚青花所在之处盈盈有能量异动,他直瞪着里言,“你做了什么手脚?”
“那是事实,我只是把事实换一种方式告诉西月。”里言回道,“你在荒主身边那么久,他就没告诉你,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云横嘴角抽搐,他对杏声说道:“小六,我有话与你说,你跟我走。”
“夏花见雪。血染冰河。火燎江木。荣竹燃烟。青蚕成蝶。白荷参天。鱼沉石游。漆木成网。玉壁对门。金固法断。狂风见行。疾雨乱象。电闪交叠。炫变天色。曲探花开。心力静衰。荣坛山现。”里言伸手,蝴蝶蛇从中窜出拦住了两人去路,“云横,你和杏声说说,我说的是什么。”
云横咬着牙,不答一句。
里言接着说:“这是十九禁术一一对应的象,禁术每开启一次,总有异象。他禁止荒界再出现禁术,如今没多少人知晓十九禁术之事,自然就鲜少人知十九禁术的显象。杏声,你虽没用过禁术,但玄天色变你见过,狂风见行你也见过。他为封禁术之嘴,杀了多少人,你现在心中可有个数?”
“小六,你别听他胡说。”云横警告道。
杏声颤颤巍巍地推开云横的手,问道:“狂风见行... ...你是不是也用了禁术?你杀了多少人来成就你的禁术?”
“你... ...”
泛着冷雾的冰泉中埋藏着的无形之力束缚的命运罢了。开与不开,知道不知道,究竟关系在那里?西月只觉周围更冷,一份执念和反抗,造就了去冰泉探索真相的勇气。何必考虑如何活下去呢?
“少主,请。”姚青花见西月迟疑,做出请的手势。
西月正色道:“九尾的少主是姜晴,前辈不要再弄错了。”姚青花略有失落,见着明暗起伏的冰泉,虚影在上空飘荡,只是一抹化境,只等西月来了,才有的光亮。
“少主,既定之事莫问后路。”语罢,姚青花退了出去。留下空大无穷的窑洞,空谷之中似有回音。西月将断月矢剑握在手中,她步步踏入。虚幻的空间瞬间展开,空白一片。
“你为何到此?”西月身后传来声音,一位玉身站立的男子开口说话。西月将其上下打量,剑眉星目俊朗脸庞,双手背后,身后升起七条摇曳生姿的大尾巴。他就是九尾雪狐族前任族长灵康。
灵康见西月不说话,“我不知你是谁,这一丝化境只能你看见我,我看不见你。且,这是十五年前的我,对话现在的你。”
“为何看不见?为何是十五年前的你?”西月问道,不禁往前半步,想要看的更清楚。
“因为我在现世的双眼已经失了,看不到任何。”语罢,他转向一侧,缓步走去,“来这边坐坐。既然是青花让你见我的,自然有他的道理。”
西月一怔,“这么说,您还活着?”
“是。”灵康回应罢,沉默良久,“是个废人了。”
西月跟随过去,她冷冷道:“为何还要活着?”
灵康一愣,他冷不丁笑了出来,才悠悠问道,“你是西月吗?”
西月并未回应,冷眼看着。
“我抱过你,亲过你... ...”灵康闭上眼,又是不轻易改变的语调说道,“若你是西月... ...”
“你管我是谁?”西月反驳,“我来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但说。我尽可能解答你。”灵康拿起茶杯,他空洞的灰色瞳仁似乎看向着西月,有心有成算一般,会心一笑。西月看不出他真心实意,直直问道:“获稻族长阵前遇到了谁?”
“我在阵前。”灵康简单四字交代,见面前这人有些犹豫,又补充道,“可我是个废人,杀不了获稻。”
“好。”西月咬了咬牙,“你什么时候离开荒界?”
灵康立马回道:“十九年前。”
西月双泪流下,她难以自遏抽动着嘴唇,又问:“为何离开?”
“很快你就知道了。”
“不能说?”西月反问道。
灵康伸出手,手停在西月面前,说道:“你... ...”
话未说话,灵康的化境消失,西月立在冰上,呆呆地看着面前。脚底冰面不再是青白色,渐渐地由粉红变成红色,直至暗红色。
姚青花见西月泪人模样,忍不住也呜呜哭了起来,“少主珍重。”
“他现在在哪里?”
姚青花哽咽道:“白界。”
“做什么?”
“少主为何不自己去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