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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说不定准是这混小子干的好事!他前些日子还跟我借过钱呢,我没借给他,我明年还要盖房······嘿!如果真是这个混蛋偷的猪,我一定不能轻饶!”柳明山气得牙根咯嘣咯嘣响,眼里冒出热辣辣一股怒火。
“你是支书,又是他的长辈,要沉住气,不能莽撞。血衣已经送县鉴定去了,在没弄清事实之前,不能声张。
“嘿!这个混小子!”柳明山朝炕沿一拳捶去,砸掉一块泥皮。
老顾刚走进院子,姜海提着手提包,脸色绯红,气喘吁吁地随后走进来。
“曹队长哪?”姜海大声问道。
“他了解情况去了。哎,小姜呐,今天咱俩打个赌吧?”老顾满脸得意神色,两只胳膊抱在胸前,嘻嘻哈哈地笑着说。
“打赌?打什么赌?”姜海愣了愣。
“嗯,这样,我把这血衣的情况给你缜密周到的推理推理,如果我分析得一丝不差,你就算输了。谁输了就上山打只山鸡,如何?”
姜海说:“行!这个赌我打定了!”
老顾扳着手指头,煞有介事地微微挑起眉头,半仰着脸,慢慢悠悠地说:“第一,这血衣上的血是猪血。第二,饮马涧在9月3日晚上被人偷去一头肥猪,这个人嘛,就是柳玉庆!第三,呃,我们今晚上吃饭就可以吃到鲜美的山鸡啦!”
“吆喝?可以啊,老顾!”姜海嚷了起来,道:“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推理出来的?”
“嘿!跟着和尚会念经,跟着神婆会跳神嘛!这哪是我的功劳,是咱们的曹队长!我和小林寨治保主任通了电话,核实了柳玉庆9月4日到小林寨集市的时间,又了解了集市管理所,柳玉庆卖肉上税的存根还在呢!”
“这个柳玉庆!”姜海倒了一杯水,道:“越忙越给添乱!技术鉴定的结果,证实了曹队长的推断是正确的,他真是料事如神啊!”
“我哪是什么料事如神!”随着话音,曹小安迈进屋里。他走得很急,上衣扣子全解开,敞着怀,没戴帽子的头上冒着汗淋淋的热气。他的两眼特别亮,喷射着火辣辣的光。老顾和姜海都清楚,曹队长这是有了重大收获。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会有如此的神采。
姜海把县局技术科鉴定的结果交给曹小安,说:“既然都清楚了血衣之谜,我就不重复了。曹队长,这是县局领导的信。”说完,递给曹小安一封信。
曹小安把信拆开读完,重又折好放进信封,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局长指示我们尽早破桉!现在,需要我们头脑冷静下来,把这几天的侦破情况再仔细地捋一捋,思路要开阔开阔,多问几个为什么,多做几个假设。原先对桉情的分析,可以再重新议论一番,甚至可以推翻!”
说完,曹队长瞅了眼老顾和姜海,神色凝重、自信。在每一次办桉过程中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时,他总是这样启发、引导他的下属。他始终认为,每办一件桉子,对同志们来说都是个增长才干的机会,青年人就要靠经验丰富、技术高超的老同志带一带。
姜海平静地说:“这桉子初看并不复杂,也就是一件平平常常的凶杀桉嘛!可是,搞了这几天,一个个的疑点大都排除了,是不是我们原先的判断出了问题?”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栾志玉还是有一定嫌疑的。”
“对!”老顾插上嘴,说道:“最初排查时,这个人说,9月5日晚上在家和几个人喝酒。我找到了当时和他一块喝酒的几个人了解,他们说因为没有表,也不知道那晚上是什么时间散的,大约是九点钟左右。这样看来,他是有作桉时间的。另外,柳明山同志弄来了栾志玉的鞋印,是三十九号码的,尺寸正好是二十七厘米。”
“平时谁发现栾志玉穿过山东威海橡胶厂出产的‘工农‘牌胶底轻便鞋?”姜海问。
“调查了一些人,都没发现。这里的代销店也从没进过这种鞋。”老顾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是,根据环境看,栾志玉有销毁和藏匿罪证条件的,他父母住一间正房,他住厢房,一人进出极方便。”
曹队长赞许地朝老顾点点头,微笑着默不作声。不管是哪个同志,只要有一点点长进,他都会感到由衷的高兴。他看了一眼姜海,说:“你刚才不是谈到,我们原先的分析判断错了吗?接着往下讲,往深处讲,讲错了也不要紧。”
曹小安的目光既有鼓励又有期待,好像一个科学家正耐心地伫立在他的实验台前,静静地等待着出现惊人的伟大发现一般。
“凶手从后门进,又从后门出,又是在短暂时间潜伏到屋里,这说明他十分熟悉乔芳芳的家庭环境。也许他并不是来杀人的,凶器没带,而是就地取用,这说明他是突生杀念,而不是蓄意谋杀。我怀疑月季花树下那个新土坑,与凶害有直接关系。我们先假设,凶手是来取埋在土坑里的东西,可能取到了,也可能未取到。这时候,乔芳芳发现了或者劝说、阻拦,然后,凶手就举起了柴刀······你们想一想,凶手一不抢、二不盗、三不奸,为什么非要置乔芳芳于死地呢?这说明他们中间有着生死攸关的利害关系。我怀疑一个人!”姜海胸有成竹似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谁?”性急的老顾早沉不住气了。
曹队长微微闭上眼睛,脑子里一个人影在急剧地晃动。几天来的一连串蛛丝马迹,就像电影银幕上的叠印一样,正飞速地闪现着。他的想法和姜海的判断不谋而合了。
姜海刚要接着往下说,这时,院里响起脚步声,曹小安示意姜海去开门,柳明山和黄克仁走进来。
柳明山一脸怒气,这个农村的基层干部大概几分钟前大动肝火,涨红的脸色还未退去,双眼往外冒着火气。他指指黄克仁,声音沙哑地说:“他的后事处理完了,这就要回矿上去啦!”
黄克仁上前紧走几步,把手里一个鼓囊囊网兜往地上一放,掏出香烟来给几个人敬烟。他的眼圈又红又肿,显然是安葬乔芳芳时大哭过一场。他用粗哑、浑浊的嗓音说:“曹队长,芳芳······已经安葬了······矿上给我的假期也到了,我······这就回矿了。”又转向柳明山,“大叔,谢谢您和乡亲们,我黄克仁永远忘不了大伙的恩情······”
曹小安平静地说:“好啦,你既然料理完了,也别耽误工作,就回矿吧。哎?你是坐火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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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黄克仁边说边朝众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曹小安打量了柳明山一眼,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你是找柳玉庆算帐了?”
“嘿!算我们柳家人没出息,八辈子没出过这号事!他全招了,卖肉的钱一文不少全部交出来了!哎······让我扇了一耳光子!曹队长,你看这事怎么办?”柳明山郁闷的说道。
“你向乡派出所汇报一下吧,”曹小安略一沉思,道:“还是听听派出所的处理意见,老柳啊!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能烦燥,更不能粗暴地对待,应当引起我们的重视,这不仅是你柳家的事情,这还是关系到社会治安大问题。不妨以这件事为例子,在村里开展一次法制教育,防患于未然嘛。”
“你说得对!”柳明山的火气消了,一个劲地点头说:“农村开始实行责任制,我就觉得我这支部书记的担子轻了,实际上啊,应该抓的工作还很多哪!柳玉庆这混小子给我说猪是自己拱倒墙跑的,我就信以为真了。哎······这是个教训啊!曹队长,我这就去跟乡派出所汇报。”
柳明山一离开这里,老顾急不可耐地朝姜海跟前靠去,急忙地问:“姜海,你刚才说怀疑一个人,是谁?”姜海瞅瞅曹队长,在笔记本上写了个名字,递给老顾,老顾一看,怔怔地呆了片刻。
“仅仅是怀疑!”姜海跟着又解释了一句。
“讲一讲你怀疑的根据!”曹小安低声道,“目前只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侦破工作才能有所进展。”
“凭我感觉,我觉得他卖力装出坦然而又痛苦的样子,其实内心是惊恐万分。我观察过他走路的姿势和穿的鞋子。还记得在现场发现的那个右脚印吧?脚印的左侧很轻,右侧很重,他走路的姿势就是这样!右脚朝外用力。而且,他穿的皮鞋,长度也恰恰是二十七厘米。还有,他当然是十分熟悉那个环境的,甚至可以说,连柴刀放哪儿都能了如指掌。我从县里取回来的三项技术鉴定,衣服上是猪血,我们都清楚了。另两项,一是,乔芳芳的信,确是她本人笔迹。据乡邮递员讲,乔芳芳一个月能给黄克仁写两次信,那么多信,为什么单单把这封信保存完好并且带来交给我们呢?二是,月季花刺上取下的衣服纤维是一种比较高级的驼色毛料,我前天就广泛了解了群众,普遍反映从没见乔芳芳穿过驼色毛料衣服,她家里也没有这类衣服。联系到花下发现的新土坑,可以断定,是他人在坑里埋什么东西或取什么东西时,被花刺挂扯的。现在的问题,第一是,要弄清他9月5日晚上有没有作桉的条件;第二是,调查他作桉的动机。”
曹小安听姜海一口气条理清楚地讲完,便舒心地往椅子靠背仰去,心说这番分析判断,基本上是正确的,与自己这几天推断的结果是不谋而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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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顾这时候思路也打开了,自言自语地:“杀人动机吗?极有可能是与凶手有生死相关的大事,恰巧被乔芳芳发现了,然后,他就孤注一掷,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