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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些日子,宁青穹带着丝竹出门散步,正走到离村子不远不近的一个偏僻破屋附近,前头路口忽然就跳出个人,对着她骂:“你不要脸!”
宁青穹一脸懵比,定睛一看,前面那个可不是莫名对她恶感的二丫吗?许久不曾见过了,差点没认出来。宁青穹也非怕事之徒,直接就问了:“我哪里不要脸?”
二丫一看她这云淡风轻样更气了,心想合着你不要脸你还自己不觉得了!她急冲冲地说:“那天你跟谷大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还官家姑娘,官家姑娘不要脸起来比我们农家丫头还厉害!你居然恬不知耻叫谷大哥搬你隔壁去住!”
丝竹要上前回话,宁青穹按住了她,自己抬头挺胸上前一步,半仰着头看二丫:“我让他住我隔壁就是不要脸了?你们还是邻居呢,天天见面好几次吧,居然还没我这个只见过谷秀才三十几次其中十几次还是来这河渠村路上见的人了解他?我家隔壁是一片大空地,用来盖房子正好是没错,可这盖房子可不是想想就能成的事,得提前谋划,至少得先确定那块地有没有主,能不能买下来吧?你觉得你谷大哥要是自己没这打算,没有早就想好了,早就打听好了,他能立刻一口应下来?还我不要脸,我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里看出来了你谷大哥那小心思,提前确认一下,好决定我家院子里的桂树要不要种在那儿罢了。哼!”
二丫顿时被说得脸通红,气急败坏指着她:“你、你看不起人!”
宁青穹呵呵一声,手里捏着手帕子,站得仪态端方地歪头打量她:“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看不起人?我告诉你,我要是真看不起你,就不是我自己动嘴跟你吵架了,我一句话都不会跟你说,我会让我丫头跟你吵,看到没?真看不起你,不但让她跟你吵,还要让她打你!我家丫头可是十八般武艺精通的!”
二丫也不是吓大的,也很不屑地瞄了眼丝竹,又瞄回宁青穹面上:“你要让她打我?她真敢打我我就跑谷大哥面前哭去,你看他是会觉得你不好还是我不好?”
宁青穹也是气笑了:“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哦,我算是看出来了,原来你是欢喜你谷大哥,才跑来骂我的。你欢喜他你生我的气干嘛?我认识你吗?我拦着你欢喜他了吗?你欢喜他你自己去找他说呀,你看他答不答应?”
宁青穹看二丫满脸通红说不出话,也没有跟她客气的意思,继续说:“你们两个的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找错对象。你就是回回在我和你谷大哥见过面之后跑来骂我,你也不可能就让你谷大哥欢喜你,有什么用?你还要被我反骂一顿,既浪费你的精力又浪费我的精力,你还不如给他绣个香囊做个汤的让他觉得你温柔体贴呢?”
“你!你!”二丫说也说不过宁青穹,眼看着自己这回来寻衅完全是被她牙尖嘴利地折磨,顿时扛不住,哭着跑了。
“真是气人,散个步还没遇到这种事。”宁青穹跺了跺脚。
见人已经跑远了,丝竹才说:“姑娘您怎么能教她做什么香囊汤水的呢?”
宁青穹似笑非笑:“让谷涵自己烦去,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还要我给他收拾吗?我可没那个精力。”
宁青穹就要招呼丝竹一起回去消气,这才刚走了几步,就发现有人站在那破屋的墙根脚,走过去一瞧,结果就看到听墙根的正是谷涵,这下四目相对,两个人都觉得好生尴尬。
宁青穹不是一般的郁闷,心道:自己就这么欺负了他邻居,谷涵是不是会觉得她太凶了?
谷涵也很郁闷,不小心路过听个墙角还能被发现的,他发誓以前真没这爱好……见宁青穹不说话,看来只能是自己主动打破这尴尬劲了,谷涵咳嗽一声,撇去了尴尬,走过来,在宁青穹面前站定。其实想想宁姑娘刚才说的那番话,还是很想笑的,原来是看出来了,还要专门跑来问一遍~种桂树和他住不住隔壁又能有什么关系?难道屋子还能高到挡住那桂树晒太阳不成。
越是想,越是浑身舒泰,谷涵笑着说:“这儿都是石苔,地滑得很,宁姑娘,我们去路上说吧。”宁青穹有点脸红,没拒绝,转身上了青石板的大道,谷涵又请她一起走走,不过没提屋子那茬,只问:“你丫头还会十八般武艺?我怎么只知道她会拿绣花针?”
宁青穹脸色通红,犟嘴回他:“绣花针就不能做武器?戳一下一个月都好不了!”
谷涵便作惊讶状:“原来宁姑娘还给人使过这酷刑?”
“谷秀才!”
谷涵一看宁青穹有点生气了,连忙补救:“我开玩笑的。”他看看没什么反应的宁青穹,想了想解释起来:“宁姑娘,我跟二丫只是邻居,没什么的,你别在意。”
宁青穹还生气呢,想也不想就回嘴:“你们有什么没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谷涵笑着摇摇头:“就算没什么关系,我还是想解释给宁姑娘听。就算宁姑娘不在意,我是会在意的。”说着,他直勾勾盯着宁青穹,似乎在等她回应。
宁青穹立时不好意思了,她羞涩地转过头去,只作哑巴。
这时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河边,这儿有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谷涵看她有些走累了,便过去拿了条素汗帕把那石头面擦干净,才请宁青穹去坐。
微风拂扬,他身后是一条清亮的小河,河中央晃晃悠悠飘荡着一只无人的竹筏,越过竹筏和星光点点的河水,更远处是一片金秋熟稻,黄澄澄、亮晶晶,一片灿烂。
宁青穹多看了两眼,忽有一种直觉,这样的谷涵似乎可以永记,这样的画面,似乎也将永远保存在她的脑海之中。经年难忘。
宁青穹发了发呆,才回过神,顺着谷涵的意思走到大石头前坐下了。
其实这石头坐两个人也没问题,但两个人坐就挨得有点近了,宁青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继续自己坐在石头的正中央,没挪座。谷涵也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只低头看她包包揪旁的卯发随风飘扬。
“宁姑娘,你在查你爹的案子是吗?”
宁青穹吃了一惊,正犹豫该不该回他话,谷涵已经说了:“还没查利索吧?还缺什么?”
宁青穹抬头看他,谷涵眼中是惯有的关切,她想了想,都考上举人了,应该是不至于像秀才那么脆弱,而且他连皇帝的手谕都见过了,光从那笔抚恤金金额只怕也能猜出许多事。这事再跟他瞒下去,也没大意思……
心中思量定了,宁青穹就皱着眉把前情简要说了一边,最后说:“其实还缺关键证据。能证明山匪和王府的人直接联系过的人证或物证。”是的,虽然林仲查到了那个曾用名张昆的王明坤,可刘叔叔也告诉她了,连客栈小二都记不清王明坤是不是和那群山匪见过面,这就很容易被辩驳成巧合,不能算是直接证据。宁青穹最愁的也就是这个了。缺这个,王永州不可能被定罪。
谷涵又细细问了一些详细情况,宁青穹都把最重要的细节告诉他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自然能说的都说了。谷涵听完后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能帮你问问,庄稼户我知道的,怕见官,别人问,很难真问出点什么。我这儿收了些虎爪山那边的投田,花些心思去问,说不定就能问出来了。”
宁青穹听了,心头一喜,转头眼光闪闪地看着他,看得人挺心潮澎湃的,谷涵放在身后的那只手微微拢成了拳,浅浅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就听宁青穹忽然特别破坏氛围地问:“你怎么老帮我?没目的?”
谷涵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宁青穹,目光柔和,笑容更是柔和,然后他答曰:“有目的。”
宁青穹其实是打算听他否认的,可谷涵这么直白的承认了,她忽然就十分不好意思了,扭身低下头去,又玩起了手帕。
谷涵却微微俯下身,继续问:“宁姑娘不问问我,是什么目的吗?”
宁青穹撇过头:“没兴趣!”
“可惜。”
不给谷涵机会继续说下去,宁青穹一下子站起来,大声说:“我回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真的是提着裙子就跑,嗖嗖的。
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跑了?
谷涵站在大石头旁,看着她匆匆跑远的背影又笑了一阵,才折返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