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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入内,凌钦霜方要开口,江自流却已知他心思,道:“这牛鼻子满口胡言,只为多得些功劳罢了。这院墙你可翻得进去?”凌钦霜望了望,道:“只恐不行。”江自流道:“那你且去后门守候。”凌钦霜依言绕到后门,见那后门虽不甚大,围墙却亦颇高。四顾无人无声,当下觅了处隐蔽之地躲起,暗中窥视动向。他既经常暗随御驾,对此自是驾轻就熟。
不到一盏茶时分,忽而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来,凌钦霜微觉头晕目眩,正自惊疑,只听府内有人高呼:“走水啦!走水啦!”随即呼喊之声、奔走之声、泼水之声、撞击之声,一一传来。忽见一道人影飘然而至,凌钦霜定睛看时,正是江自流。见他有如一道轻烟一纵而起,倏忽没入墙内。随即两声闷哼,后门开启。凌钦霜闪身而入,举目望去,竹林环绕,幽谧无人。风吹林开,竹涛悦耳,横斜竹影间绰约露出飞檐画栋。其间却是黑烟缭绕,火光隐隐。
凌钦霜定了定神,却听江自流道:“适才向火神君讨了两颗‘凤凰火翎’,够他们忙一阵的。”凌钦霜奇道:“凤凰火翎?”江自流道:“浴火门的不世火器。烈焰四射之时伴有浓郁香气,令人头晕目眩,全身乏力。非玄水门之神水所不能灭。”凌钦霜豁然开朗,自知何故目眩,料来距离过远,虽有所闻,却无甚大碍,便问道:“现下怎么办?”江自流随手一指,凌钦霜转头看时,就见两名黑衣男子倒在墙边,想来自是后门守卫。
江自流道:“我要审这二人,你且去林中望风,但见有人,立时毙了。”凌钦霜心下迟疑,随口应了。江自流望了他一眼,道:“事关者大,断不容有失。”
凌钦霜匿于竹林之间,远远观望,心道:“纵有来人,制住便罢,又何必杀之?”转念思及大内侍卫全军覆没,不由得心急如焚。过不多时,但见火舌已窜上角楼,熊熊火光映得林间忽明忽暗,但闻凄厉惨叫不绝于耳,蓦地心下一惨,几乎便欲抢出。待强按下心头冲动,忽听身后一声惊呼,转头看时,见那两名黑衣人正向江自流叩头不已,虽离得远了,一时听不清说些什么,却见二人分明便是欣喜之情。
凌钦霜心中微讶,便在此时,但听远处有人高呼:“宗主,怎么办!”另有人也高声叫道:“火势太大,死伤惨重啊。”一片嘈杂间,忽闻一个声音道:“水门主有何良策?”这声音古怪已极,“水”字好似耳边炸雷,轰鸣不已,入耳几欲发聩;那“门”字却如远在云端,飘飘渺渺,入耳有如针锥,“主”字又复雷霆之威。“有何良策”四字亦忽远忽近,飘忽不定,仿佛每说一字,便变换一处方位。七字过后,凌钦霜但觉一阵晕厥,半晌方得定神,不禁骇绝。
过得半晌,却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远远传来:“宗主无须担心,本座自有办法。九幽水箭!”话音未落,数十道水柱直冲九霄,铺天盖地洒向火舌。远远望去,便似吐水银龙与浴火凤凰凌空而战,水火交煎,煞为美观,只看得凌钦霜惊心动魄。但见银光纵横,水柱飞窜,织成道道水网,将火焰团团围住,强弱之势已然逆转。不一时火势渐小,香气亦消,只余青烟袅袅。随之欢声四起,凌钦霜亦不由欣然。
忽听脚步声起,凌钦霜猛地回过神来,却见那两名黑衣人穿过竹林小径,向火处走去,江自流背手立在门前,悠然出神。
凌钦霜起身上前,却听江自流悠悠道:“玄水门‘九幽水箭’,果然非虚。”
凌钦霜道:“这便是玄水门的神水?”江自流道:“玄水门共七大神水,这‘九幽水箭’不过居末,算得什么?五行水虽克火,然若水弱火强,想那‘九幽水箭’也奈何不得。只是不想玄水门竟也牵扯进来。”凌钦霜对玄水门不甚了了,正要问时,却听江自流道:“那二人原是汪府门子,蔡京爪牙。那宗主灭汪府满门,他二人其时在外办差,幸免于难。归来后本无生理,却因各有一技之长,得以另投新主,侥幸不死。他二人却非真心投靠,只求探明对方虚实,以向蔡京密报,将功赎罪。咱们运气不坏,想知道的两件事大抵知道了。”凌钦霜道:“什么事?”江自流道:“大内侍卫果然尽关押于此。”凌钦霜又惊又喜,道:“关在何处?”江自流道:“正厅下的密室之中。那密室共有两个入口,一在正厅壁画内,一在后院假山间。”他见凌钦霜神色,知他有意救人,又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那宗主意欲招降诸人,眼下并无性命之虞。”凌钦霜微微放心,道:“第二件事是什么?”江自流道:“那宗主自创一派,不显山不露水,却长年招揽高手,以为己用,根基颇深,料来所图非小。此番重金聘得四大门主、无血岛主出山,更集全宗之力倾巢而出,只为独得慕容云卿宝藏。而今除那无血岛主外,余下高手尽在府中,已然磨刀霍霍,蓄势待发。”
凌钦霜沉吟道:“这四大门主、无血岛主却是何方神圣?”江自流望着竹林深处,目光中透出淡淡哀伤,道:“无血岛主本是江某至交,退隐经年,武功绝不在我之下。至于四大门主,除那玄水门水侄女与我有交,余皆不知其名。但既与水侄女平起平坐,料来并非易与。”凌钦霜心下暗惊,府中既有这许多高手,若要救人,恐非易事,问道:“那两个守卫却去作甚?”江自流望了他一眼,按住他肩头,缓缓叹道:“此间危机四伏,且听我的,你速速离开,莫要枉自送命。”凌钦霜呆了呆,道:“江大侠说哪里话来?”江自流道:“你若在此,少时动起手来,江某难以……”话音未落,忽听脚步沉沉,正往这边而来。江自流侧耳听时,道:“这三人不足虑。”
凌钦霜微觉吃惊,忽觉大力涌来,身子陡然飞起,直跌入林中。只听江自流道:“且莫现身。”凌钦霜心下莫名,却听远远有人说道:“那鸟火恁地厉害,烧死了咱十几个兄弟。”另一人接口道:“听水门主说,乃是浴火门的鸟人前来捣乱。”又一人道:“怎会如此?他二人不是……”话音未落,另二人已喝道:“休要胡鸟说!”
说话间,三人出得林来,忽见一名儒雅文士悄立前方,不由纷纷叫道:“你是何……”话未说完,江自流随手一挥,三人应声而倒。
凌钦霜方要起身,却见那三人身上忽地多出几个烧焦孔洞。几个孔洞急速扩大,转眼之间,三人衣裳尽毁,如蝶飘散。凌钦霜大吃一惊,尚未回过神来,就见那三条赤裸裸的身上透出几点白色光斑,明灭不定。那白斑忽又射出道道细线,发散纵横,诡谲逼人,于体表之内、肌理之间流转,须臾扩遍全身。
江自流眼见这三人五官塌陷扭曲,肌骨渐次萎缩,肤色却越发的惨白煞人,心下亦自怔忡,无论如何想不出所以然来。
凌钦霜只看得寒毛倒竖,登时想起汪府灭门惨案来。便在此时,只听林间传来一个沉沉的笑声:“宗主所料不差,果然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