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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煞的山门,并不如陈风想象那样,尽是阴森森的白骨哀。
暗红的色调,更像一个大城堡,绵延数里。
雄伟的山门,早已破旧不堪,但是仍然只有很少的人敢于从那里进入。城堡外,处处都是残破的通道,如同一件破旧的衣裳,千疮百孔。
陈风凝视着风华不再的城堡,他的心里,不自觉地飞向黑暗深处。
”啊!“一声轻轻的支吾。
”小姐,您没事吧?“旁边的丫鬟关切地把头凑了过来。
”没事,给爹爹缝衣服不小心刺到手了。“红妆的女孩儿,闺房深处,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她告诉父亲,谁说女子不如男,父亲说,你若上战场,我只能死在你前面。
她便不再提,父亲很霸道,她哭着笑着接受这种霸道。
……
“诸位,至此,我们的路已到尽头,我们这个临时的团队也该解散了。”中年和尚站了出来,面无表情。
是啊,安稳地度过这一段,剩下的便看自己的造化和命运了。
好歹同行一程,道友们相互作别,当然也出现了一个个更小的团队。
只有寥寥几人,转瞬间,人影已然消散。
很快一个个队伍都出发了,陈风慢慢显出了身影,他还需要有人在前面探路,否则,他也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
陈风没有察觉到,他现身的短暂刹那,另一旁的阴影中,似乎响起了一声讶异。
城堡内多少还是有些昏暗,但是空间很大,显得空旷,也给了陈风很好的伪装。
陈风尾随的一队,由一名道士三级的中年道人领头,还有四名第二境界的修行者,俨然是一股不弱的势力。
而那名道士三级之人也不是什么吃素的,无数次回马枪差点把陈风撞个满怀,也正是他们这种小心谨慎,一路上竟然没有遭遇到猎杀者的冲击。
陈风总是感觉有些不太对,眼下这条路似乎有些太直了。
糟了,这条路只有一个出口!万万没想到,错综复杂的通道,最终连通到了同一个岔口。没有退路了,迎着头皮也得走下去。
这一队人不由放慢了速度,哪怕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撞见,便无退路,还是心存侥幸。
陈风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突然,他笑了,若是这就吓退了他,那么他如今便应该呆在天清派内,安稳的修行。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那让人作呕的气息了,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尸体,大多数新陈列的,均是熟悉的面孔。
看来从他们选择那个入口开始,就注定他们将会在同一个终点相聚。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地面上的尸身的服饰也越来越复杂,魔煞宗,天道宗,大佛宗,还有一堆散修,甚至,还有天清派的弟子。陈风的心情愈发沉重,那一张张仍活在昨日的笑容,已被永久的定格,开始变得愈发苍白。
陈风的心有些动摇了,脚步不再安稳,他要做的事情,对得起这些同门吗?
“陈风!”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拼了命也要站在自己面前去送死的女孩儿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男人无力地乞求。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一瞬宛若一年。
再次睁开时,他的世界少了些什么,却不再迷茫,不再彷徨。
“你是谁?”领头的三级道士咽了口吐沫,岔路的尽头,站着一人,年岁不过三十,干净利落的短发,仿佛安息了一般闭着双眼,手扶着一把长剑,剑刃竟然已经打卷,让人惊悚的是,他那一身的伤口,血肉模糊,一道贯穿疤,划过了半张脸颊,让原本俊俏的模样多了一丝妖异。
他的脚下,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尸体,随意安放着,有敌人的,也有同伴的。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空气仿佛在一瞬间都凝固了,那泛血的双目,让人浑身一颤,“杀你的人!”,这冰冷的声音,犹如来自炼狱里最面目可憎的恶魔。
“他的气息虚浮,早已是强弩之末,上!”三级道士也是鼓舞着身旁那些稚气未脱的青年,头脑发热的几个小道士,一听这话,立马冲了过去。
魔煞守关之人,艰难地拔起了长剑,只是一瞬间,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似乎有轻微的兵器磕碰的声音,似乎有低声的哀嚎。
下一瞬间,魔煞之人回到了原地,他的身上又添新伤,他在原地拼命喘着粗气。
不知何时,骨山上又添几座新冢。
这才是杀人的招式,陈风偷偷躲在一旁,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这战局,从那人出击开始,便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杀人,简单,却很有效,陈风自问远远做不到,他复杂地看向那堆积成山的尸体,杀戮一道,没有捷径。
嗯?那个道人怎么消失了?陈风竟然开始担忧起魔煞之人的命运,说来滑稽。
那人也是察觉到什么,赶快拔出长剑,一个错身,刺向面前的空气。
他的肩头,被一个铁钩死死地插入,他的剑,从中年道人的胸膛穿过,道人的眼睛瞪得死死的,最后一刻还在想为什么会被发现。
“只要你有杀意,我便能感受到。”忍着剧痛,呲牙咧嘴地将利器从身上扯出,兼带着一团团血肉,空气似乎都被染上红色。
“围观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陈风叹了口气,还是被发现了吗,但是他并不意外,眼前之人的境界,远非自己可敌。
“你累了。”陈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语气里充满悲哀。
“是啊,我不是修为最高的那个,却唯独留下我撑到现在。”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晶莹在涌出。
“你为什么肯对我说这些。”陈风沉默了。
“因为你的身上,没有杀意。”他死死地盯着陈风,“你来,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对吧。”
陈风的身体颤了一下,他惊讶地看着对方。
守关人笑得那么苦涩,那么牵强,那疤痕都在不住颤抖,“若有一天,你手上染的血能及我今日的一半,你便也能看出。”
一阵令人胆寒的寂静。
“既然这样,那么,放我过去。”陈风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从我身上跨过去,这条路,只能这么走。”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少年,虽然身负重伤,修为暴跌,但是他的感知还在,他能够感受到一道比他全盛时期还要强横数分的气息锁死了自己。
“前辈,抱歉了。”陈风缓缓卸下了背后的铁棍,他的手,在颤抖。
“救人,必先杀人,如你,连武器都握不住,还想通过我这关?小子,我这里不缺你这一具乳臭未干的尸体。”话音刚落,人影散,只留下一道微寒的光影与陈风擦肩而过。
陈风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的眼眶有泪水在不争气地打着转。他浑身都在颤抖,重新把不起眼的黑铁棍背在身上。
“啪。”剑断了,即便是俗世巅峰的利刃,也难以拭去黑铁棍的一丝寒芒。
剑断得很安心,它沾染了太多热腾腾的鲜血。剑,刃上是残缺不齐的遗憾,剑心早已随着堆积的枯骨一起埋葬。
陈风不能回头,陈风不敢回头。
他只能孤独地继续往前走,他已经杀人了,下面,该救人了。
……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和尚,落在守关人的身旁,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
一声叹息,轻轻一跺脚,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型的深坑。
孰能言是非,持刃错与对。
徒使热血汇成海,一片丹心,不敬天地,
鬼神可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