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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三河(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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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公子没正面回答他,同样笑着反问他:“你说凭什么?”

    他心里清楚,自始至终,二公子没拿他当人看,只当养的一条狗,需要叫时狂吠几声,需要咬人时张开血盆大口扑上去。一旦叫完了,咬完了,就得乖乖窝家里,听候主人下一个命令。不只是他,几乎所有被二公子网住的,都脱不了这命运。袁小安正是不服气这一点,或者压根就咽不下这口气,才暗下决心要另立山头。好在他的山头很快立了起来,而且气象不错。二公子跟省城大公子较劲的时候,他就像渔翁一样,没等他们醒过来,半壁江山已到了手中。这时候再听二公子的指令,就浑身不舒服,不只不舒服,简直就像跳蚤爬身上咬,非要想法儿把它掐死。

    对,掐死。好几次,袁小安动过这念头。若不是二公子在省城势力太大,根基太深,他的野心就要得逞了。可惜呀,再也没了机会,永远没了。踩上这条道的人心里都有一个底,那就是风雨不来则已,一来,这世界便无立锥之地。袁小安加紧做善后,他知道,人在任何时候都必须有善后,就像去年,车光远在三河大兴风雨时,他就背着二公子,悄悄做好善后,跟香港有了秘密联系。好在车光远没把事儿闹大,他非但毫毛无损,反而白拣了一个渠道,正是靠这条通道,今年他的生意才能在气势上牢牢压住二公子。若不是自己想趁热打铁打开广东那边的通道,却遭了黑手,他能这么被动?

    这条道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做十次十次不出事,就会有百次机会,你若做一百次,不小心出了一次事,你的机会就变成零,再也没人敢跟你合作。袁小安正是被机会逼到了绝路上,要不,他能将那么好的一批货白送一样扔给童百山?想到这些他的后心都胀。

    但眼下已顾不了这么多,有确切的消息说省城警方已盯牢他,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必须逃出去,只有逃出去,才能东山再起。

    然而,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时候,满世界已找不到一个帮他的人,那些曾经的弟兄,过去的盟友,一听他的声音,都像接到恐怖电话似的,啪地就挂了。再打,满世界都是盲音。

    他恶毒地诅咒了一声,开始做最坏打算,必须先离开省城,躲到一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或许老大父子真能灭掉这场火,或许,算了,啥也别或许了,躲一步是一步。他匆匆装好美钞、护照还有若干个假身份证,提起箱子就往外走,谁知这当儿,突然有人挡在了他面前。

    这张脸不出现倒也罢了,一出现,袁小安心里的火猛就窜起来,还没等独狼开口说话,他的枪已打响了,独狼眼都没眨一下,便倒了下去。

    可怜的独狼,精明一世的独狼,他还好心好意跑来劝袁小安自首呢。

    袁小安一脚踢开独狼,赶在省城警方对他形成包围之前,驾车离开了省城。

    而此时,袁波书记跟马其鸣正为另一个人针锋相对。

    马其鸣突然提出要对郑源采取措施。袁波书记先是沉吟着,马其鸣二次提出这要求时,他突然拍响了桌子:“马其鸣,你想做什么,你还想做什么?”

    “袁波书记——”马其鸣正想解释,袁波竟然大发雷霆:“你抓我可以,就是现在让我上断头台也可以,但是你不能动他,他是好人,我说过,他是好人!”

    “袁波同志!”马其鸣也激动了。半小时前,他接到省城电话,省里已有人拿郑源的事儿找佟副书记质问,意思是从佟副书记到袁波到马其鸣,都在替郑源开罪。弄不好,人大程副主任很快就会来三河兴师问罪,如果真是那样,斗争的焦点将会不为人控地转移,那么,关于童百山,关于老大父子,甚至三河掀了一半的盖子,都会在喘息中被别的力量捂起来。他也是情急中不得不做出这一决定。

    “我不听,少跟我说理由!”袁波书记已完全失去控制,一想郑源有可能沦为阶下囚,他比自己遭毁灭还难受。

    两人激烈争执一会儿,袁波书记突然放缓语气,有点绝望地说:“求你放过他吧,死的已经死了,他甚至为这事搭上了桃子,这还不够吗?赶尽杀绝,不是我们共产党人的作风,求你就给三河留下一个好干部吧。”

    一席话说得马其鸣心里都涌出了泪。

    袁波书记回到家,猛然发现袁小安坐在沙发上。

    “出去,你给我出去!”

    袁小安扑通一声,跪倒在袁波书记面前。

    “叔叔,救救我,求你救救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你出去,我没有你这个侄子!”

    “叔叔——”

    一声叔叔,忽然就把袁波书记心给叫翻了。是啊,这些年,袁小安就像恶梦一样纠缠着他,剪不断,理还乱。他曾不止一次冲自己亲手拉大的这个侄子这样吼过,不只如此,他还多次向佟副书记表态,如果查出在袁小安的问题上我袁波有什么牵连,杀我一百次我也不喊一声冤。是的,关于袁小安,袁波只是含辛茹苦将他拉大,至于他先后做的那些事,袁波要么不知情,要么就是知道也无能为力。谁能想到他袁家会出这么一个逆子呢?他费了多少心血,说了多少好话,可他能听进一句吗?惭愧呀,袁波书记常常彻夜的睡不着,心里是那么的愧对早逝的兄长,愧对袁氏祖宗,可对不起能顶啥用?看着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天天滑向罪恶的深渊,他除了祈祷,还能做什么?

    他曾铁了心要跟这个忤逆之子断绝关系,可扯断筋还连着肉,真能断得开吗?

    要是真能断得开,他在三河能有这么被动?要是真能断得开,他会委屈求全一次次向老大他们低头?要是……算了,世上哪有那么多要是!

    兴许,自己把他拉大,就是一个不该饶恕的罪过。

    他怆然地闭上眼,跟袁小安说:“电话在那边,你自首吧。”

    “叔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