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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紧张的攥紧拳头,埋头将兔头棉布拖鞋盯着看了会儿,终是平静了心中所有情绪。
我没什么对不起秦陌的,我想,当初说在一起的人是他,说离开的是他,说喜欢的是他,敲定分手的也是他。对他的感情,我在现在回头一望,才发现自己一直处在被动的地位。
我不曾给他带去什么伤,在此刻,我们再次面对面时,我又何必忐忑紧张?
“秦先生。”我抬头,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他的眸中,“今天麻烦你了。”
他眸光在路灯下微微有些闪烁,默了许久,他带了几许笑意淡淡道:“麻烦?这倒还是你自己第一次承认。”波澜不惊的语气仿似我们昨天才见过面一样,“如果想感谢我,便请我吃顿饭吧。”
我听了他这疑似套近乎的话,面无表情的望了他好一会儿,接着清晰将话挑白了:“秦先生,我们分手了……两年。”像是尖锐的告诉他也告诉自己,“这之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我相信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系。今天你帮了我,我很感谢,你帮我付的保释金我会还给你。但是,我想我们已经没了坐在一起吃饭的情分。”
秦陌定定的看着我,黄成一片的路灯让我辨认不出他的脸色。隔了一会儿,他终是错开了目光:“好吧。”他抿了抿唇,继而又一本正经的告诉我,“既然如此,把钱还给我,现在。”
三十来岁的男人,眼中的情绪竟像一个因拿不到糖而闹脾气的小孩。我好生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点头:“好。”省得以后见面再牵扯不断,我告诉他,“但是我得回家拿钱。”
“嗯。”他没为难我,爽快的点头,“上车,我送你回去。”
这个派出所里我家很近,没开两三分钟便到了,我下了车,忽然听见他在车内低声说:“我在国外没有乱搞女人,也没有男人。”
两年前的记忆仿若破开了层层雾霭,慢慢在脑海中清晰。
其实我那时我是想等他的,想固执的如同一个古时的贞洁女子一样,如同当初我守着杨子一样。
奈何,时间和距离都太强大。
“真可惜。”我勾唇笑了笑,“我却已经有别的男人了。”
没有回头,我兀自走上楼去,换上了参加相亲宴的衣服。在抽屉里拿了钱,我盯着红色的毛爷爷发了一会儿呆,面也见了,话也说了,那么把这钱给他之后就断了所有的残念吧。
下了楼去,秦陌依旧坐在车上,姿势都没变过。我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钱放在了座位上。
他这才淡淡看了我一眼,神色晦暗不明:“去约会?”
“嗯。”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送你……”
“不用。”我关上车门,说:“我怕他看见了不开心。”
不透明的车窗将他的面容隔绝,我踩着高跟鞋,挺直脊梁自他车前绕过。我没有与他道别,单纯的因为不知怎么开口。
‘再见’,多么有歧义的一句话。
招了辆出租车,我对司机说了目的地。然而车开出不远,我便忍不住回了头,黑色的越野停在那方,一动不动。
应该这样,我深呼吸,强迫自己向前看,告诉自己:没错,应该这样。
我到晚宴时,工作人员很热情的招呼我进场,告诉我方先生已经等了我很久。我心里只觉得那个律师是个奇怪的人,上次明明摆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而这次却还要来参加这个宴会。不过也托他的福,我能名正言顺的来吃这顿免费的晚餐。
当工作人员把我带到那个名叫方且的律师面前,我狠狠的呆了呆。
长方形餐桌对面坐了三个人,一个少年一个少女笑得明媚灿烂,而我的相亲对象坐在中间,神色倨傲的看着我:“何小姐,你迟到了接近一个小时。”
我嘴角抽了抽:“所以呢……你在这一个小时里给我另外物色了两个,你以为我男女通吃么?”
方且冷哼道:“我不过是来吃这顿晚饭的,托你的福,我们饿到现在。”他左边的女生忽然拍了一下方且的肩,骂道:“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少女转过头来对我笑,“嫂子你好,我叫方颖,是他妹妹。”
另外那个少年也凑过头来:“嫂子好,我叫方杰。”他对我解释道,“我哥说话向来欠捶,你别在意。”
比起这一口一个嫂子更让我头晕的是他的家庭关系:“你……你说你一家三口是指,你,弟弟,还有妹妹?”
听我问这个,方且霎时皱了眉:“你有意见?我又看不上你,我家几口与你何干?”
“哥!”他妹妹方颖似乎有点动了气。方且斜了我一眼,让工作人员上菜。方颖忙和我解释,“嫂子,不好意思,我们爸妈死得早,是哥哥一把手把我俩拉扯大的,所以难免对我们保护过度了点……”
“没事。”我嘴角抽了抽:“反正我也没打算和他结婚。你们也别叫我嫂子。”家里人倒是其次,这么一个一点就着的敏感脾气谁受得了。
方杰是兄妹中最小的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他听了我这话,忙小声凑过来问:“姐姐也是冲着免费晚餐来的?”
我老脸微微一红,清咳一声道:“因为一个人在家,不想做饭……”
方且冷声道:“你迟到的这一个小时早够你自己做饭了。”
“方先生。”我心里也有些委屈,饿了一天出了那么多丑,现在连坐下来吃个饭也要被人排挤。我瞪着他冷了声音,“迟到是我的不对,但是如果你等得不耐烦可以走人,没谁会拦着你。而我今天也不是来听你抱怨的?这顿饭是你请我的吗?咱们俩有什么关系吗?你凭什么摆着高姿态指责我?”
方且脸色一青,旁边的方杰立马摁住他。方颖忙对我笑道:“姐姐你别气别气,我哥的脾气就这样。”方杰也在旁边小声嘀咕:“哥,你忍住,好不容易有顿免费的大餐吃,我可不想回去煮面条了。”
我渐渐听出他们言语中的不对,依着我老妈给我的六个问题来看,他的家庭条件应该很好才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带着弟妹一起来蹭这顿晚饭,即便等了一个小时也眼巴巴的等着,就方且这个脾气来看,确实不是会做这样的事的人。
“你……”我本来打算直接问方且,但是看了他的脸色,我一声冷哼,转头和他妹妹说话去,“你哥哥不是律师么?怎么……”后面我不知该如何措词,便顿了下来。
反倒是方颖没觉得多尴尬,爽朗一笑,大方道:“哥哥的收入其实也不少,只是我现在在上大学,弟弟也才上高中,学费方面的花销有点大,所以我们生活不那么宽松。”
是有点拮据吧……
“而且哥哥这个脾气不大受人待见,所以……”
“方颖。”方且总算出声,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方颖撅了撅嘴,老实的没再说话。
适时,食物端了上来,我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香喷喷的牛排上,哪还有功夫去想他们的家庭环境。拿起刀叉,四个人的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一人再开口说话。
等刀叉与餐盘碰撞的声音从最开始的快速渐渐慢了下来,我抬头一看,才发现此时的桌上一时一片狼藉。唯有方且端着一杯红酒,面色温和的看着弟妹狼吞虎咽。
带着两个小孩一起生活不容易吧。我想,他这种脾气,为了弟妹肯定没少受憋,所以即便外表还不错,也依旧没有找到女朋友啊。一时我竟有些同情起他来。
“何小姐。”他淡淡扫了我一眼,“把你这种像看见母鸡下蛋一样的表情收回去。”
我清了清嗓子,配合的挪开目光。
吃完了饭,我们在工作人员有些叹服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厅。互相一点头,我转身离开,可是没走出几步,忽然听见方杰在唤:“哥哥,我肚子好像有些痛。”
我有些奇怪的回头一看,见方颖也弯了腰:“哥,我也有点……”
方且霎时有点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不知该扶谁的好,我又反身折回:“你背方杰,我来扶方颖,现在去医院。”
“不,不去。”方颖忙摇头,“医院急诊挂号开药太坑钱了。”
“但是……”我开口要劝,方且突然回过神来,颇有理智的问了我一句:“你肚子痛不?”
我摇头说不痛。方且扶额:“我知道……他们吃多了……”
我嘴角抽了抽,又扫了眼地上蹲着的两人:“真是俩熊孩子。”我出主意说让打车回去。方颖死活不肯,最后还是我扶着她,方且扶着方杰慢慢走回他们家去。
他们一家三人住在六十平米的老房子中,上楼的时候楼道的还忽闪忽闪的吓人。我在楼下看见了方且的车——长安奔奔。当时我便想了,我妈相亲的那六个问题都得进行升级……
总算是把两个孩子弄回了家,我累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方且那声:“别!”还没传进耳朵,我只觉沙发咔的一响,失重感传来,我一下便陷进沙发之中……卡住了。
我想,今天衰神一定是盘旋在我头顶上的。
方且很是费了一把力气才将我从沙发里拔了出来。我扶额叹息:“你家残掉的沙发为什么还要装作健全的摆在屋里?为了害我这样没经过允许就坐下的人么?”
方且见我一脸倒霉得快哭出来的表情,总算是给了我一个人性化的解释:“因为是父母之前买的。方颖不让扔。”
我嗓子一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喂吃撑了的两人吃了消食片,我提了包说要走,方颖忙大声说:“今天多感谢姐姐啊!现在都这么晚了姐姐一个人回去会很危险的!哥,你去送送!”
我摇头拒绝。
方且却看了我一眼,拿上了外套:“外面已经没公交了,我送你回去吧。”
坐上那辆奔奔,我有些好奇道:“既然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去参加婚介所?我记得那个会员费貌似不低。”
“方颖帮我报的。”他一边开车一边道,“她说她明年就毕业了,让我安心去交个女友,然后结婚。”
我点头:“你有一个很好的妹妹。”
他点了点头,沉默很久才道:“今天谢谢你。”听得出他不是常说这样的话,谢谢两字很是僵硬。
我却听笑了:“你还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不过他比你还要傲慢,永远不会自己低头。”秦陌从小衣食无忧,他的骄傲既是天生的又是后天养成的,他有那个傲气的资本,所以在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掩盖着狂妄。想就要得到,一如两年前的我,一如两年后,对当初坑了他的人的报复。
然而方且却没有这个资本,他或许因为生活低过太多的头,再是清高也不得不被现实践踏得卑微……
没有想太久,我家便到了,我下车,对他挥手说再见。他却犹豫了一下,半是试探,半是迟疑的对我说:“方颖很喜欢你,如果……”
“方先生。”我打断他的话,“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的话。”
有一个男人,我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即便很想把他踢出脑海。
他沉思了一会儿,随即道:“是我唐突了。再见。”
目送他倒车离开,我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终是一声叹息,转身往楼下走。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辆黑色的越野依旧停在我家楼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倚在车门边,目光幽深的望着我。
我一怔,隔着昏黄的路灯与他的目光在寒凉的空气中相接。
“秦先生。”我笑道,“我还有什么东西没还你么?”
他沉默了许久:“没有,是我方才忘了说一句话。”
我微笑着等待,他道:“何夕,我回来了。”我唇边的弧度霎时有些僵,他一声淡漠的嘲讽,“不过,现在我应该不用说这话了。”
他打开车门,启动发动机,留了一地苍白的尾气,扬长而去。
我将额前落下的发丝勾到耳后,轻声道:“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