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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楼一夜大火,烧红了东都半边天。
沈木兮坐在问夏阁的秋千上,盯着天边的红,心知一切线索怕是要随着胭脂楼这场大火,彻底的焚毁殆尽。此后再想找什么线索,恐怕……难上加难。
心头一声叹,沈木兮依着秋千的绳索,眉眼微垂。
蓦地,黍离却站在了她面前,“沈大夫!”
沈木兮猛地回过神,“有事吗?”
“谢谢!”黍离躬身施了大礼。
这可把沈木兮吓着了,“你作甚?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何……”
“多谢沈大夫。”黍离直起身,“有些事咱们当奴才的不好说,也不敢说,可有时候的确是看不过去,这次就算王爷再给我三十鞭,我也得说。”
沈木兮怔怔的看他,全然不知黍离的话中之意。
“沈大夫,王爷的身子不大好,您若是有心,请多多照顾他。王爷虽然很好强,可心里却是软的,当年府内出了些许意外,王爷几乎不想活了,最后还是皇上来劝的。”黍离轻叹,“卑职当时来离王府太晚,并不知发生何事,可是卑职知道,王爷心里的结一直没有打开过。”
沈木兮敛眸,“他不想活了?”
对于一个奴才来说,非议主子的过去,实属大逆不道。
心头微惶,黍离俯首,“沈大夫,咱们当奴才的,话不敢多说,只能言尽于此。”
“你为何忽然对我说这些?”沈木兮不解,满心狐疑。
黍离深吸一口气,“因为您是大夫,沈大夫医术高明,能解开蛇毒,想必也有法子解开其他的毒。左不过,有些事……”
见他吞吞吐吐,沈木兮愈发茫然,“你要说便说,这说一半掩一半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要我去猜,你不如干脆别说,说就说个明白,不说就一个字都别说。一知半解的,最是让人难受,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语罢,沈木兮转身就走。
“王爷……身子不大好!”黍离行了礼,快速离开。
沈木兮眨了眨眼,愣愣的站在原地,这般健硕的身子,还说身体不好?她似乎未见过他虚弱的样子,那怕当日他被毒蛇咬伤,也只是闭目躺着,周身寒戾亦不曾减退。
可黍离不像是无中生有之人,何况黍离对薄云岫真可以用忠心耿耿来形容,除非是薄云岫教他这么说的,否则黍离绝对不敢诅咒自己的主子。
此前薄云岫有些精神恍惚,难道是真的?
“沈大夫?”阿落轻唤。
沈木兮猛地醒过神来,“阿落?”
“沈大夫,你怎么了?”阿落不解。
“没事!”沈木兮抬步往屋子走去,临了步上台阶又回头,犹豫着问道,“王爷是不是生过病?”
阿落想了想,然后重重点头,极是肯定的开口,“约莫是您走后,王爷生了一场大病,府内乱了一些时日。至于是什么病,为什么突然又好了,阿落委实不知。”
彼时她被关了起来,是以只能听得一些闲言碎语。
待她出来之后,府内之人对于王爷的这场怪病,几乎是讳莫如深,谁都没敢再提,而彼时阿落心灰意冷,哪里会去追问王爷生病之事。
“主子?”阿落环顾四周,快速上前,“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沈木兮微叹,“我不在的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罢了,阿落你去睡吧!” 阿落颔首,“主子也快些休息。”
休息?
夜已深,却无眠,如何能安歇?
翌日,沈木兮的眼下乌青一片,唉声叹气的进了医馆。
“沈大夫,您昨晚没睡好啊?”掌柜皱眉,“这胭脂楼那头,府尹大人不是说没您什么事吗?那芍药姑娘之死,同您没关系。”
“都传遍了?”沈木兮愕然。
掌柜点头,“可不,一大早就贴了榜文,现在府尹大人正在调查胭脂楼起火的缘故,说是不晓得哪个小厮偷摸着睡着了,打翻了灯盏点燃了酒窖,于是这大火便一发不可收拾,刹那间端了整个胭脂楼。”
“你信吗?”沈木兮轻叹。
掌柜干笑两声,“信,怎么能不信,这胭脂楼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是老天爷的意思,没了正好!想那些作甚。”
沈木兮点点头,“有理。”
今儿来看病的人不多,沈木兮昨夜未睡好,伏在问诊桌上小憩了片刻。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掌柜和伙计自然是快速冲出去查看,然则他们前脚出门,后脚就被堵了回来。
有一人被两人抬着,着急忙慌的送进了医馆。
“大夫,快看看,这人莫名其妙的就晕倒在街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沈木兮搓揉着眼睛,登时清醒了大半,待上前再瞧着躺在病榻上的人,脑子嗡的炸开,从里至外彻底清醒,“他晕倒在街上?怎么回事?”
取了脉枕,沈木兮当即坐在床榻边诊脉。
“好好的走在街上,忽然就晕倒了,咱们瞧着他离医馆近,就给送过来了。”两人拱拱手,“剩下的咱们也不知道,大夫您若是能给看看自然是极好的,不给看……咱这也……”
“嗤,这不是永安茶楼的伙计吗?”掌柜皱眉,“好像是他!对,就是他,我见过几次,不会认错。”
既然身份确定,那两人便走出了医馆,原就是做好事,如此便也安了心。
“沈大夫?”掌柜低问,“怎么回事?”
“无妨,酷暑难耐,去端一碗凉茶来,我这厢给他扎针去去暑气便罢!”沈木兮如释重负。
阿落递上针包,“沈大夫。”
“谢谢!”沈木兮伸手接过。
一番施针,再灌了一碗凉茶进去,夏问卿便醒了,一脸迷茫的望着四下,“我这是、在哪?”
“你晕倒了,是沈大夫救了你!”掌柜又让人端了一碗凉茶过来,“暑气太重,身子单薄吃不消,来,再来一碗凉茶去去暑气便也罢了!”
“多谢!”夏问卿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多谢!”
他一连说了两个多谢,却惹得沈木兮鼻尖酸涩,眼眶微微泛红。她原本该称他一声哥哥,可现在却是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夏家被株连的时候,她未能共患难,如今自然无法再认祖归宗。
“不、不用客气!”沈木兮怕自己忍不住,冷着脸起身离开。
“公子莫要奇怪,咱们沈大夫素来不太喜欢说话,您没事就好!”掌柜会打圆场,搀着夏问卿起身,“您可觉得好点吗?”
夏问卿点点头,躬身作揖,“多谢!” “沈大夫是吗?”夏问卿忽然喊她。
沈木兮手中的针包“吧嗒”掉地,难道是哥哥认出来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战战兢兢的转过身,“有、有事吗?”
“我好似见过你,就在我们茶楼前面,那日好像是沈大夫站在那里吧!”夏问卿冲她笑。
沈木兮却只想冲他哭!
眼泪卡在眼眶里,久久不敢落下,她只能使劲的皱眉,把眼泪憋回去。
“夏公子!”阿落忙道,“许是那日沈大夫出门看诊,正好遇见了您。”
夏问卿点点头,“多谢沈大夫救命之恩,我今日身上未带银两,待我回了茶楼去取,立马奉上诊金!”
“不用!”沈木兮哽咽,转身就上了楼。
转身的那一瞬,已是泪流满面。
物是人非,亲人不相识。
这种痛,不是谁都能体会的,就像刀子剜着心,疼的时候你却要笑着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她受够了!
“沈大夫!”阿落在敲门。
沈木兮背贴着门面,音色沙哑的应了声,“我想静一静。”
阿落静静的站在外头,瞧了一眼杵在边上跟木头桩子似的月归。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月归摇摇头。
“如此最好!”阿落面色哀戚,瞧着紧闭的房门,她当然知道沈木兮方才忍得有多辛苦,那是主子的亲哥哥啊,可是……认了,不就等于承认了夏问曦的身份?
阿落想着,主子终究是想离开东都的,离开王爷的吧!不是谁都有勇气,在死过一次之后,还能坦然地覆辙重蹈。
沈木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阿落嘱咐掌柜的不要去惊扰,是以谁都没敢去打扰。
然则刚过了晌午,丁全竟然急急忙忙的来了,身后跟着一摞的宫中侍卫,瞧这阵势,似乎是来抓人的,“沈大夫?沈木兮何在?”
听听,这会都连名带姓,喊得直喘气了。
阿落堵在房门口,月归站在楼梯口,冷剑横在身前,“王爷吩咐过,谁都不能伤害沈大夫分毫,否则……”
“唉呀妈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格杀勿论呢?”丁全抱着拂尘,掐着那把尖锐的嗓子,冲着楼上就喊,“沈大夫欸,杀人咯!你再不出来,棠姑娘可就要弑君了!”
“呸!”沈木兮猛地开门,“这种话是你能胡说的?”
说小棠杀人,若是真的被有心人听了去,岂非麻烦?到时候小棠出什么事,她铁定饶不了丁全。
“沈大夫,快点快点,十万火急呐!”丁全急得直跺脚,“您可得为天下苍生好好想一想,这若是皇上有什么闪失,那谁都吃罪不起,杂家是第一个要命的,您也跑不了!”
“到底怎么回事?”沈木兮推开月归,缓步下楼。
丁全当即凑上来,伸手就去抓沈木兮的手,“快跟杂家……哎呦……要死了,你干什么?”
月归冷着脸,“不许碰!”
“不许碰就不许碰!”丁全扭捏着,满脸委屈的望着沈木兮,“沈大夫,您也不想皇上出事吧?皇上虽然性子活泼了点,可这心里是实打实的良善,看在他三番四次为您在太后面前解围的份上,您就行行好,赶紧帮忙,撤了那位小棠姑娘吧!再这样下去,真要出人命咯!”
其实,打从丁全进来,沈木兮心里就猜到了大概。没想到入了宫,小棠还半点没客气,看把丁全给急得,就差火烧眉毛了!
“丁公公,您真是着急啊!”沈木兮拎起药箱,“要瞧病是吗?”
“何止是瞧病,简直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丁全掐着兰花指,“您呢,赶紧的,早去一会是一会!”
沈木兮笑着走出门,“皇上着急了?”
“现在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丁全恨不能长了翅膀,直接把沈木兮叼进宫去。一回头,正好瞧见月归凉飕飕的眼神,仿佛是在警告他,莫要触碰沈木兮,连想都别想!
丁全紧了紧手中的拂尘,离王府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还没到承宁宫,沈木兮就瞧见了一群白鸽越过头顶,呼啦啦惊飞,看样子形势真的不太好。
“沈大夫,您别瞧了,这鸽子原是皇上养着想要当信鸽训的,结果……”丁全哼哼两声,“您自个进承宁宫看看就知道了!”
沈木兮皱眉,鸽子都没放过?
诚然如此!
满地鸽子毛,一旁还撑着架子,是用来烤乳鸽的。
“没人打扫吗?”沈木兮问。
“哎呦妈呀,怎么可能!这是皇上寝宫,谁敢不打扫?!”丁全咬牙跺脚,“全赖那小棠姑娘,把人都赶出去了,说是这样能治好皇上的病,有利于皇上龙体康复,偏偏皇上还真的下了一道圣旨,这不……整个承宁宫弄得跟什么似的,反正杂家是坚决不会去扫的!”
“现在是谁陪着皇上?”沈木兮忙问,这小棠竟这般厉害,皇帝这回怕是吃了大苦头,许是来日便能改了这胡闹的性子。
“从善也是束手无策,打一架还被皇上一通骂,最后杖责了三十棍。”丁全轻叹,“着实委屈得很!”
沈木兮与阿落对视一眼,月归默默的跟在后头,目光灼灼的警戒。
“啊啊啊啊……”
猛地一声尖叫,惊得阿落快速捂着心坎,一颗心差点没跳出嗓子眼,“这、这差点吓死我了!”
沈木兮也是吓了一跳,哎呀,步棠出手很重哇?!
“沈大夫,杂家可不敢进去,您自个进去吧!”丁全当即开溜,速度极快,是撒腿就跑的那种,连带着他屁股后头的奴才,也跟着急奔,场面格外滑稽。
“沈大夫!”月归当即拦住,“怕是不安全吧!”
“小棠在里头,能有什么不安全?”沈木兮无奈的笑着,“唉,不安全的是皇帝,再这样下去,真的要缺胳膊断腿了!”
当朝帝君,若是缺胳膊断腿,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春风殿内,步棠端坐在软榻上吃着葡萄,脚踩着薄云崇的脊背,可怜咱们这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此刻正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
阿落捂着眼背过身去,快速走出寝殿。
这要是被人看到,估计会被拉出去杀头吧?
见着里面再无他人,唯有步棠和皇帝,月归微微放了心,躬身退出寝殿。
沈木兮一声叹,拎着药箱往前走,“小棠,你莫要再胡闹了,成何体统?!”
“沈大夫?”步棠欣喜,猛地站起。
“哇……”地上的薄云崇瞬时如同青蛙一般,被踩得差点吐出隔夜饭来,“小、小棠棠,轻点,轻点,朕快吐了……”
步棠收了脚,尴尬的冲着沈木兮笑了笑,“他们把你请来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沈木兮原是想去搀薄云崇,猛地想起了薄云岫那乌云盖顶的可怕模样,吓得心内一激灵,快速收了手,老老实实的在旁站着。
“我在……帮皇帝治病!”步棠煞有其事,“你不知道,这皇帝有病!”
沈木兮翻个白眼,“药箱给你,你来!”
步棠干笑两声,“我说真的,他皮痒,我给治治!”
“整个承宁宫鸡飞狗跳的,好玩吗?”沈木兮轻叹,看着薄云崇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生疼的脸。
不得不说,这薄云崇真是铜皮铁骨啊,诚然是皮厚得出奇,被步棠打成这样,起来后照样嘻嘻哈哈,跟个没事人似的。
见着沈木兮瞪大眼睛盯着自己,薄云崇当即揉了揉自个的脸,“是不是踢歪了?无妨,揉一揉就能正回来!小棠棠所言极是,现在的朕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神清气爽,简直有如神助!”
沈木兮默默的拽了步棠一把,“你专打他脑袋?”
步棠摇头,“没有,我特意避开了要害,怎么可能打脑袋!”
“那他怎么……”沈木兮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皇帝,怎么看都像是越来越傻了,“皇上,您没事吧?”
“小棠棠说让朕拜她为师,假以时日,朕就能天下无敌!”薄云崇雄赳赳气昂昂,如同骄傲的大公鸡,一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大公鸡!
呵,天下无敌?!
沈木兮心里拔凉拔凉的,以前是风,流了点,现在完全是蠢……
“朕要练好武功,跟小棠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行万里路,行……”
“别行了!”沈木兮揉着眉心,拽着步棠往外走,“你跟我来!”
“哎哎哎,别走啊!”薄云崇忙往外追,“朕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拽着朕的小棠棠作甚?松开,松开!”
“是不是给他下什么迷魂的药了?”沈木兮问。
步棠两手一摊,“在他身上浪费那些玩意,不值当!”
那就是没下。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上次撞坏了脑子?不至于啊,她探过脉,着实没事!
沈木兮百思不得其解,正要踏出殿门,冷不丁被薄云崇拽住,“小兮兮,朕找你有点事。”
月归、阿落、步棠,皆面带凝色。
什么事?
“你坐!”薄云崇笑盈盈的将沈木兮按在凳子上,回头便冲着御花园里妩媚多姿的妃妾们笑道,“诸位美人,好好的替朕伺候沈大夫,沈大夫初来乍到,许是不熟悉规矩,你们好生教着,教会了为止,若是谁敢中途离开,便以抗旨论处!”
美人们先是一愣,但听得抗旨二字,赶紧正了脸色行礼,“嫔妾遵旨!”
沈木兮两眼发蒙,什么情况?
“我不会、我不会……”她哪里会打什么马吊,皇帝这不是坑她吗?
“抗旨!”薄云崇狠狠扫一眼三位美人,“是要掉脑袋的!”
“皇上饶命!”
薄云崇指了指沈木兮,“求她!”
音落,薄云崇拽着步棠,抬步就走。
步棠皱眉,“沈大夫?”
沈木兮想走,可抗旨……除非薄云岫在这里,她才能违抗圣旨,否则这宫里那位凶巴巴的太后,铁定能第一个赶来,迫不及待的要取她性命。
“沈大夫!”眼前这三位美人,娇滴滴的盯着沈木兮,一个比一个委屈,“沈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咱们,我们不想死!您好好的学着呗!”
抗旨……
“我抗一下,也没事吧?”沈木兮瞧着桌上这些小小的豆腐块,“反正我是离王府的人,皇上不会拿我怎样的,你们……”
“皇上真的会杀人的!”三人扑通扑通跪地,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沈木兮的耳朵都被吵疼了,薄云崇这混蛋!
果然,薄家没一个好人,总要拿别人的命作要挟,简直是可恼!可恨!
“都被嚎了,起来!”沈木兮愤然,“这什么?”
“马吊!”
三人异口同声。
沈木兮眨着眼睛,方方正正的豆腐块一般,哪里有马?
月归几欲阻止,却被阿落拦住,“沈大夫无惧抗旨,只是不想连累无辜,皇帝兴许只是心口胡说,但是太后可不这么认为。这是御花园,消息传到太后娘娘那里,太后娘娘为了维护皇上的颜面,这三个女子怕是都得死!”
“死便死,同沈大夫有什么关系?”月归冷着脸。
阿落轻叹,“你忘了,沈大夫是个大夫!”
月归仲怔,是了,大夫是要救死扶伤,这见死不救之事,委实做不出来。眼下只希望王爷能早些赶来,如此,什么圣旨不圣旨的,便都去他娘的不作数了。
咬咬牙,月归面黑如墨。
薄云岫今儿忙得厉害,因为胭脂楼被烧,那些暗卫自然都撤了回来,留了些许继续盯着废墟,此事闹得整个东都城人心惶惶,总归是要朝廷出力平息。
皇帝不管朝政,只管胡闹,这胆子想当然的落在了薄云岫的肩头。
议事阁内气氛冷凝,六部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瞧着薄云岫印堂发黑之态,更是胆战心惊,生怕一不留神说错话,被这位离王殿下打发了。
“一帮废物,巡城使司竟连个影子都查不到!”薄云岫冷着脸,目光肃杀,“丞相大人,你的事儿办妥了吗?”
尤重心下一惊,离王是代天行政,是以这话就等于是帝王在问。
“王爷……”尤重犹豫,脊背汗涔涔,“臣……”
“吞吞吐吐作甚,丞相连剿个贼窝都做不好,要你何用?”薄云岫冷喝。
尤重低头,不敢多言。
黍离疾步从外头进来,伏在薄云岫耳畔低语一阵,众人屏气凝神,心里都揣着兔子一般,恨不能耳朵能长得长一点,再长一点,能听到他们主仆二人在嚼什么?!
但见薄云岫面色骤变,竟是一句话都没交代,直接拂袖走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丞相大人,发生何事?”
尤重一抹额头的汗,咬着牙拍案,“本官哪里知道?”
方才真是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不过,薄云岫这火烧眉毛的,莫非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
呵,天大的事!
“打马吊?”薄云岫面色黢黑,“好啊!倒是学会了这一招,着实了不得!”
黍离战战兢兢,完了完了,皇上这次玩大了,王爷这头顶上的怒火,怕是要压不住了……敢威胁沈大夫,皇上此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唉……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