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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庆身子抖如筛糠,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孟昭衍见状眸光一闪,只听他慢慢道来,“三日前,臣下朝后,行至家中,发现府中妻儿尽数失踪,全府上上下下都找过了,没有一个下人知其下落,臣与内子相敬如宾十余年,膝下仅育有一子,这般匪徒行为劫走我妻儿,实则是剜我心头肉啊!”
王庆说得情真意切,相反孟昭衍倒仍是一副闲闲的样子,适时问一句:“如此,王大人曾经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王庆又一伏地,直呼道:“王爷明鉴,朝堂上风波不定,得罪人是难免的事,况且,这本是我一人做的事,何故伤我妻儿啊!”
孟昭衍又呷一口茶,问道:“那王大人今日算是查出来谁动的手了吗?”
提及这个,王庆似乎真的压不住心里的火了,直指着天差点儿涕泗横流,“王爷英明,若非此事已经水落石出,臣定然不会此刻来找王爷的!”
“是谁?”
“是五皇子殿下啊!”王庆脸上皱纹都在颤抖,“五皇子为拉拢势力,将臣的妻儿劫走,用以威胁臣,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五皇子却做得心安理得,实叫老臣为难!”
王庆再次伏地,“正是臣左右不定,臣的妻儿危难之时,王爷您派人前来相救,将臣的妻儿救于水深火热之中,并于城外安定,诚乃大恩大德,臣无以为报,王爷看在臣一条老命,于朝堂中尚且能薄言几句,从此臣愿结草衔环,唯王爷马首是瞻!”
话落,王庆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再出一下,只等孟昭衍发话,却听孟昭衍重重放下茶杯,落下“嘭”的一声,把他本就悬着的一颗心又震荡了几下。
“王大人给的这顶高帽,本王却是不敢戴啊!”
王庆恨不得脚下的地再低三尺,够他他伏一分,王爷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清晰,王庆大声呼喊,嗓音颤抖,“王爷恕罪,是臣未能明辨是非,还请王爷助老臣一臂之力,查清真想,老臣毕鞠躬尽瘁,为王爷效劳!”
头上是轮回打量的视线,王庆额上满是汗津,孟昭衍终于叹了一声,给了回应,“如此,既然王大人有求于本王,本王也不好推脱,至于王大人说的……鞠躬尽瘁,本王还担不起,王大人只为父皇一人效劳,这本王尚且分的清楚……”
王庆忙点头,“是是,王爷说的是。”
“王大人起来吧。”
话落,王庆悬着的那颗心,也悄然回落。
这样,孟昭衍便是收下了他这个人。
王庆擦擦额角的汗,孟昭衍闲闲道:“这才是初春时节,王大人怎的落了满头的汗?”
“这……”王庆忙又弓身,道:“许是穿的太厚了,王爷不必挂心。”
孟昭衍漫不经心点点头,随意“嗯”了一声,便再没有下文。
他并非不在意这个王庆,王庆已在朝中任职多年,当朝才俊中有不少人是王庆的门生,对他甚是尊敬,且王庆本人也博学多识,并非池中之物。
孟昭衍表现得如此不在意,不过想煞煞王庆在朝堂上的锐气,他既然像孟昭衍俯首称臣,那便必定要心悦诚服,诚惶诚恐,不能是被逼迫得走投无路才决定投奔孟昭衍。
这样变数太大,终究不是一子妙棋。
这个王庆,日后还需多敲打敲打。
孟昭衍暗忖一番,而后开口,道:“王大人说您妻儿现在还在城外居住,如何不搬回府中?”
王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王爷有所不知,那贼人既然能悄无声息的将臣的妻儿带走一次,那便必定能带走第二次,臣……实在是担心……”
孟昭衍明了般点头,道:“王大人只管放心,本王既然答应帮王大人寻找真凶,那便必定会保护好王大人的妻儿,还是将妻儿快快接回府上,毕竟城外不及府邸多有不便。”
王庆的眼泪鼻涕终于是没忍住落了下来,妻儿却是他心头肉,没法割舍,他撩起衣袍就要跪,“老臣,多谢王爷!”
“王大人快快请起,”孟昭衍上前一步,腿脚不便只做了个虚动作,却已叫王庆心中感恩非常,“王大人快去安排人将人接回府邸,本王王府里还有些私事需本王处理,这便不久留了。”
“自然,多有打扰,王爷恕罪。”
“客气。”孟昭衍声音放大,叫隔着的下人正好听到,“来人,送客!”
出现两个青袍仆人,低垂着脑袋,伸出手向王庆指路,道:“王大人,这边请。”
王庆一改前色,眸中欢喜,和蔼笑道:“有劳了。”
三人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厅外,孟昭衍掐着眉心,暗自思量。
朝中局势分立明显,王庆为求自保向孟昭衍归顺,但这始终是个变棋,暂时还不能用。
不过另一方面,倒是让孟廉枫折损了不少。
至少出了这么一回事,王庆与孟昭衍对付孟廉枫的目的,就基本相合了。
且看王庆那般模样,该有孟廉枫头疼的了。
孟昭衍敛了笑意,缓缓滑动轮椅,从前厅侧门出去。
孟廉枫啊孟廉枫,你可真是为我,下了步好棋。
想必,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已然落入孟廉枫等人的耳朵里了。
“蠢货!”当朝左相殷商顺手砸了桌上的端砚,一角准确擦到案前跪着报信的人的额角,瞬间擦出一股血来,且看着伤势不轻,血源源不断。
但这,不足以笑了殷商的怒气。
他是五皇子孟廉枫的舅舅,殷贵妃的胞兄,当朝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惯了阿谀奉承,日子舒心,鲜少能发这样的火,今日这火确确是不能忍了。
来人将得到的消息一一报给殷商,未曾抬头,只是感觉着周身渐冷的气息,额头却冒着涔涔冷汗,直欲成股滴落。
殷商眯着眸子,他与殷贵妃长相颇像,男生女相,与孟昭衍的俊秀中透着威严气魄不同不同,长久浸淫官场,一肚子灌满了坏水,这样的神情更显阴柔,叫人看了就无端生出害怕。
殷商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在一个下人面前多说,他挥挥手,那人就顶着片刻间已是落满了一额头的血半是走半是爬地出了书房。
端砚落在地上看起来还完整无损,只是一角擦了点血,无声润进去了。
殷商待人走了,不禁在心里大骂:“枫儿这个蠢货,忙活半天为他人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