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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黄旺财,柳絮前往正德大街去找赵红, 远远的看见赵红站在秋山的身侧,赵红满脸的柔情万丈,逶迤情愫想挡也挡不住。
秋山却是一脸的淡然,只有在有客人买包子时,才露出千篇一律的标准化笑容。
柳絮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里突然就不喜欢起这个秋山来。
走到二人面前,冲着秋山点了点头,牵起赵红的手道:“大红,天不早了,咱家转吧。”
赵红恋恋不舍的看着秋山,眼睫低垂,低声道:“山哥,我、我要回家了。”
秋山淡然的点了点头,从担子里捡出十个包子来,递到柳絮面前:“柳姑娘,这是我早晨和面、娘亲和馅做的肉包子,你回去的路上慢慢吃。”
赵红轻声嘟囔道:“山哥,我也没吃呢。”
秋山脸色一红,回道:“我,我是让你们两个人吃的,你莫要再吃十个撑着了,给柳絮留两个。”
这回轮到赵红脸红了,每次来,为了让秋山快点儿卖完包子,她都是买上十个包子,每次吃得都是肚子撑得溜圆,现在已经把胃撑大了,即使吃下十个包子也不会撑着了。
柳絮并没有接过包子,微微一笑道:“秋山哥,你还得靠这个养家胡口呢,我不能要,而且,我已经吃过了。”
说完扯着赵红的手就要离开。
秋山急切的想扯住柳絮的袖子,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脸色黯然道:“我、我忘了柳姑娘有一手好厨艺,定是、定是嫌弃我和的面不够好、娘和的馅不香......”
柳絮嗔怪的瞪了赵红一眼, 定是她嘴大舌长,将自己教给赵氏包包子、做四喜丸子和血肠的事儿,毫不保留的告诉了秋山,现在没成亲就已经对秋山掏心掏肺的,这种傻孢子还真是少见。
秋山对柳絮毕竟有过救命之恩,不好太拂了他的面子,柳絮只得接过包子,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来,仔细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买下十个包子。
见秋山讪讪的不想接,柳絮将铜板直接放在箩筐边上,牵着赵红的手就走。
秋山望着柳絮纤细婀娜的背影,再看看她身侧赵红的虎背熊腰身影,心里更加的黯然神伤,担起还没卖完的包子,匆匆向家中走去。
到了家里,不足十平方米的包子铺面里,一片蒸气腾腾。
见秋山回来,一个妇人的脸从蒸气中探了出来,一脸的欣喜道:“秋哥儿,今天的包子这么早就都卖完了?”
秋山闷闷不乐的坐在铺面外的一只小木札上,一声不吭。
秋娘子从铺面里走了出来,伸手掀起箩筐上的蓝布,发现两只箩筐里还剩下不少的包子,神情不悦道:“秋哥儿,没全卖完你咋就回来了?不多走几条巷子?买青石大房子,还差二两多银子呢,咱得快点赚够了,好去老赵家提亲,把大红这只金鸡给娶回来,以后若是卖起了灌汤包子,以后可就富贵了。”
不提此事还好点儿,一提此事,秋山更加不开心,将搭在肩膀上的巾子一把甩在了箩筐上,闷声哼道:“娘,你知道什么?下金蛋的鸡不是赵红,而是柳絮,赵家是向柳絮学的方子。”
秋山越说声音越大,秋父担着担子从旁边巷子转了回来,将装得满满铜钱的褡裢替给了秋娘子,一脸不解道:“秋哥儿,你平日最听你娘的话,今个儿是咋的了?”
秋山撅着嘴只不说话,浑身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秋娘子对着秋父摇了摇头,将笼屉掀起来,往秋父的箩筐里边装着包子,边问道:“秋哥儿,你说柳絮才是下金蛋的鸡?柳絮是哪家的姑娘?到底咋回事?”
秋山干脆抱着头窝在木札里,像极了缩回龟壳里的乌龟。
秋娘子脑中电闪雷鸣,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顿有所悟道:“莫不是上次你帮着通风报信救出来的那个小姑娘?”
秋山闷闷的点了点头。
“真是她教给赵家的灌汤包方子?”秋娘子不可置信的再次追问。
秋山不耐烦的回道:“不仅灌汤包儿,就连四喜丸子和血肠,也是她教的。”
秋娘子顿时眼睛闪过一道精光,高高突起的颧骨激动的颤了两颤,拍着巴掌乐道:“秋哥儿,这有啥犯愁的?这是天大的喜事儿!!!柳家家穷,你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咱只要使了媒婆给了脸面,再舍二两银子下聘,她们家都得乐得给祖宗上香......”
秋山张嘴想说这不太合适吧,赵红三天两头的往县城跑,又将四喜丸子的做法告诉了娘亲,一条街上熟识的人,都知道自己攒银子买房子,开春就与赵红成亲。
可是话到嘴边,想起柳絮灵动如狐的大眼睛,连耳朵根儿都泛红了。到最后只是惭愧的低下了头,将到嘴的话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秋娘子看出儿子的顾虑,撇了撇嘴不屑道:“是老赵家姑娘那条腿不值钱,又不是咱让她来的,再说咱家又没下聘,娶谁家的姑娘不是咱说了算?就这么定了,明天娘就托人去柳河村。”
秋娘子一脸喜色的转身,冲进了雾气腾腾的小铺面里,心里想着,赵红拿来的灌汤包可真好吃,自己尝试着包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若是柳絮这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嫁到了秋家,自己就可以当婆母娘享福了。
听了秋娘子的话,秋山本来动摇的心瞬间坚定了。
娘说的对,自己又没逼着赵红来买包子,又没逼着她来给自己送灌汤包,又没逼着她教娘亲做四喜丸子,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自己可从来没请媒婆上门,更没提过下聘迎娶的话。
成亲,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情,为什么不娶一个长得俊俏、心灵手巧的姑娘,反而娶一个腹大如斗、力大如牛的姑娘?!自己又不是个傻子!
秋山的嘴角上扬,眉稍现出七分喜色,颧骨有些突兀,竟有三分像极了秋娘子。
男子挑起卖包子的担子,走在了街上,嘴里吆喝着卖包子,声音较之前要轻亮了许多。
......
“絮儿,你咋赁客气,山哥说给你包子你就拿着是了,干嘛硬生生给钱,还数得那样清楚,我看山哥的脸色都变了。”赵红怀里捧着包子,在柳絮耳边碎碎念。
柳絮抬起眼睑,里面蕴含的情绪,赵红怎样也看不分明,只看见柳絮的嘴巴一张一兮,脸色肃然道:“你每天十个包子都是给银子的,我凭什么不给?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不要?”
听得赵红脑子打了结般,半天才反映过来柳絮话中的意思,觉得柳絮说的话,没有一处不对,却又处处不对。
自己不是马上和秋山成为一家人了吗?
见赵红的死榆木疙瘩脑袋,完全没能领悟自己点醒她的话,柳絮气得不再理会她,径直在前面走,寻找着黄掌柜所说的何氏医馆。
这何氏医棺的东家姓何名方,医馆很小,东家就是掌柜,亦兼郎中,医术高超,只带着一个小徒弟。
别看何氏医馆只有郎中和徒弟两个人,每年开春和秋天还要离家游医药两个月,一年看病的天数只有八个月,每天又只十个人,名气却着实不小,尤其是疑难杂症,很是偏门应手。
何郎中医术好,脾气难免有些怪,堪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每天说好只看十个病患,多一个也不收,大罗神仙来了都不好使。
柳絮找何郎中不为别人,是为了阿黄每况愈下的身体,夜半里发冷的次数越加的频繁。曾经找花郎中看过,只瞧出个风寒,开出的药喝了多付也不见好转。
这何氏医馆地理位置较偏,求诊的人络绎不绝,大多又失望而归。据说这何郎中未来七天的问诊已经定完了。
柳絮不死心,走进何氏医馆堂中,看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长须尺长,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儿,让人看不出来是睁着还是闭着。
柳絮毕恭毕敬的对老郎中施了一礼道:“何老先生,家弟重患,时常身子畏寒冰冷,不是外伤,不是风寒,不知何种缘由,想烦请先生到柳河村一诊。”
何郎中本来半眯的眼睛干脆闭上了,口中打起了轻轻的鼾声。
徒弟胡连阴着脸走了过来,对柳絮和赵红道:“何郎中从来不外诊,只能预约,师傅七天后的病患已经排满了。两位姑娘还是先行离开吧。”
柳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先生非疑难杂症不医,非病入膏肓不医,家弟的病症全江阴县的郎中都无法可医,这才求到先生头上,莫不是连何神医也束手无策?”
何郎中终于睁开了柳叶般细长的眼睛,斜睨了柳絮一眼道:“激将法对我没用。”
柳絮气得险些背过气去,试探着挤出几滴眼泪来,何郎中一翻手掌,不知何时手里多出一只瓷瓶来,放在柳絮脸颊下道:“苦肉计对我没用,这眼泪嘛,我倒是有急用。”
柳絮半脆的膝盖就这样拜不下去了,半凝成晶的泪水,亦是尴尬的挂在眼睫,想滴也滴不下来了。
何郎中收回了瓷瓶,叹了一口气道:“真是没用的东西,连眼泪都憋回去了。”
柳絮狐疑问道:“先生,您收集眼泪何用?要不然农女帮你收集一些?”
何郎中长叹了一口气道:“我都已经接了一百个瓷瓶了,仍旧没有研制出来让人笑的方法来。”
“让人笑的方法?”柳絮讶然。
胡连见师傅难得打开话匣子,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何郎中每天只十个病患,过得并不紧张,多半时候一上午便都看完了,闲瑕时间和左邻右舍的同龄人下棋、聊天打发时间。
因为何郎中为人固执,一个邻居求他多看一个病人时,他毫不犹豫的拒绝,那邻居从此心生怨怼,一时话赶话,二人就打起了赌。
邻居提议,二人谁先让隔壁新来的小酒馆掌柜丛南笑上一笑,败的一方就要给赢的一方磕头认罪。
眼看着日子快到了,何郎中一愁莫展,他研究过眼泪的成份,有哀伤时的,有虚伪时的,有高兴时的.......
添加的药方有上百种,有加了合欢花的,有加了柴胡的,有加了薄荷的......
喝得自己和学徒胡连嘴巴都苦成黄莲了,不仅没笑,心情反而越来越差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