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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看到三皇子画风潇洒,下笔熟稔,黑墨打底后就开始上色,橘黄色、荷叶色、还有奶白色点缀其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桌案上渐渐地汇聚成一幅画卷。安宁惊讶的发现,三皇子竟然画出了鲤鱼!还是那种跟公主府差不多品种的鲤鱼。
不止安宁惊讶,就连赵英看了都说不出话来。她们眼中的惊讶没有逃过皇帝的眼。深邃的眼珠动了动,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三儿子。这个孩子的存在一直都是他心头的刺!他知道他的能耐,虽然没有超高武技却有满腹才华。
辽国人好勇善战,就连他自己亦是喜武不喜文。若不是他出身偶然——
“谁人不知,三皇子的文采出众,耶鲁沙特甘拜下风,自己认输。”
“英霞公主喜鱼,三弟就画鱼、而且又是洋下最稀罕的品种、实在是让哥哥们汗颜呐。”
“三弟才学过人。哥哥们亦是甘拜下风。”几个皇子也陆续认输,只有杨义之站起身来。对着高坐上的皇帝道:“我王!杨义之不才,也想画上一画!”皇帝不语,皇后代为回答:“哦、杨将军要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有竞争才有意思。”
大皇子闻言只是端起酒杯慢条斯理的饮酒,似乎接下来的比试都与他无关一般。
二皇子则是冷哼、他对杨义之一副恭维谄媚的样子嗤之以鼻。
杨义之看了看桌面的油彩,又去看侍立赵英身旁的安宁。黑眸里闪过一丝狂娟、他下笔有力,不像三皇子那般柔中带刚。杨义之的笔力更像龙飞凤舞!也是一刻钟的时间,杨义之完成作品。众人一看,竟然是一对飞翔的白鹤!
“作品已经完成。请英霞公主选择谁更胜出!”皇后笑着说。
赵英起身缓步来到桌案前,两幅画呈现在她面前。她喜欢鱼,看到鲤鱼难免思念起故乡。双鹤图虽然只有黑白色,画的也不算有神韵。但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能画出这样的画品已是不易。
“三皇子的画作颇为有神。杨将军的画作亦是不错。”赵英甚是为难。安宁垂下眼帘,刚才她能感受到来自杨义之的目光。
“看来、英霞公主的心中似有答案?”皇后看出赵英眼底微动的神情,看来,三皇子的用心起到了作用。
“皇后睿智,英霞确实有了答案。”赵英闭了闭眼。指着三皇子的画道:“三皇子的画略胜一筹!”
“好!本宫宣布此局:三皇子胜出。”杨义之接受皇后的抉择,微微施礼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二皇子在一旁幸灾乐祸,嘲笑低语:“呵!不自量力!”赵英回转座位,快速的跟安宁交换一个眼神。
“既然如此,就请英霞公主公布心中所喜吧?”皇后没有给赵英喘气的机会。在众人的目光中,赵英垂首,假装不适的轻咳。她心里确实有了选择,皇帝的义子她是不会考虑的。哪怕再出色,她也不会嫁给一个将军。不是看不上武将,是不想成为傀儡。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将来储君人选,反观三皇子似乎不受皇帝待见。与其嫁给一个只是为了利益而娶的人,倒不如嫁给一个会来问:你喜欢什么的人。
三皇子身子羸弱,后台也薄弱,嫁给他,她就不会被政局摆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看安宁的眼神很清澈,不像其他几位那般如狼似虎。
安宁是她带出来的,她必要保护她的安危。她是她的姐妹,她不会把她送给任何人。三皇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英霞选择、三皇子!”此言一出,众人表情不一。
二皇子不悦地站起来。“公主、你可想好了?你今日选择三弟,他日三弟要是有什么不测,那本皇子可不会在接手!”
“耶鲁特哈!”二皇子的话让皇后当场变脸,辽王的眼神也暗了暗。淡淡地看了一眼三皇子,依然一言不发。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不禁唏嘘。二皇子这是在咒诅三皇子早死!谁不知道这个辽国三皇子不受皇帝待见,那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宋女。而且在生下他后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她到底是生还是死!只知道,当时辽王还不是王。为了皇家的子嗣不沦落在外,辽王才将他接回。
后来他大战得胜,成为了新一代的君王。这三皇子的日子才好过了些。可也因为小时候的无人照料,导致他身子受损,直到这几年精心调养才有所好转。
“王觉得如何?”事情已经解决,就差辽王一个点头。
“嗯!既是公主自己的选择,那孤、允了!”说完,辽王就站起身,一甩袖袍大步离去。
“今晚的筵席到此结束,尔等各自散去吧。”皇后说完也尾随辽王离开。
最高主子都走了,官员们自然也不会在留。
“恭喜三皇子!”特别临走前特意给三皇子耶鲁特瓦道喜。
“没想到、公主殿下会选择最没有势力的三皇子。倒是令杨某人佩服。”杨义之的话满含嘲讽。赵英不以为意,只是勾唇浅笑。安宁对上杨义之的目光,灵秀的眼神里一丝警告。
杨义之何其聪明,他的目的本就不是大宋国公主。今日来无非是应了辽王的心思罢了。
作为武将,还能画上一幅,他已经很努力啦!人家看不上他他也无可奈何。
“不知可否,请安御侍借一步说话?”杨义之有意阻扰了她们的去路。
赵英面色不佳,此刻她心绪有些乱。见杨义之似有纠缠之意,她不悦地皱眉。
“杨将军!难道看不出公主殿下身体欠安吗?”说话的是大皇子。
杨义之眼神微闪,抱拳道:“大皇子。”
“杨将军,筵席已经结束。你还是赶紧回你辽江城吧!”这次是二皇子。
“二皇子。”杨义之依然抱拳。不卑不亢的神色里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几位哥哥,公主殿下看上去很不舒服。还请高抬贵手让她离去吧。”安宁惊讶地看向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三皇子。
“呦!这都还没成亲呢?我们三弟就开始心疼王妃了!”二皇子嘲讽冷笑。
三皇子笑容也略显疲惫,但还是上前挡在赵英和安宁的身前。高瘦的身形在赵英面前一站,顿时让她心头微动。
“殿下!”忽然安宁一声低喝。众人齐目看去,发现赵英居然晕倒在安宁的肩头。
“英霞公主!”三皇子急切的伸手想去搀扶,却被安宁巧妙的躲过。她一个利落的公主抱,将赵英抱起。
同为女子,安宁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抱起了赵英,三皇子不由得愣住。
其他二位皇子也都愕然!安宁心急赵英,看也不看他们就大步离去。
“这、不愧是安御侍!”二皇子耶鲁特旗眼中充满赞赏。他就喜欢安宁这样干脆利落的女子。大皇子看着离去的背影,漆黑的眼底是暗藏的汹涌。
杨义之倒不意外,之前在辽江城他早已见识过安宁的武力值。此女子难得难求亦难留。
安宁、后会有期!
回到行宫,安宁将赵英轻柔地放在床榻上。婢女梨花见了惊慌不已。
“安御侍,公主这是怎么了?”
“你去御厨要些解酒汤来。”安宁摸着赵英的脉搏,对梨花吩咐。
“阿宁!”
“阿七!你怎么样?”放下她的手臂,安宁松了口气。是刚才饮酒过多,身体乏力而已。
“阿宁!我要嫁人了!我要嫁人了!”赵英喃喃自语,安宁心疼地为她褪去外衣。
“阿七!对不起。”是她的缘故。让她选择了一个最没有将来的人。安宁心里清楚,赵英选择三皇子其中一半原因是为了她。
三皇子身子羸弱,为人也比其他几位敦厚一些。可他毕竟是私生子!无权无势,将来最多就是个亲王。大宋国送赵英来和亲,其中有一部分的心思是想让她拉拢辽国大将为其所用。可赵英这么选择会不会被大宋国皇帝抛弃?眼下虽然和平,但战争一触即发,谁也不能断定将来谁为主,谁为奴!
“解酒汤来了。”梨花从屋外进来,安宁皱眉。“这么快?”这才出去不到一刻钟。她们参观过皇宫,御厨距离行宫可不近。
“哦、奴婢是在半路上遇见了三皇子的书童,是他给奴的。说是三皇子特意交代让公主殿下喝下。还说他们辽国的酒很烈,以后望公主殿下少饮。”安宁接过梨花手里的碗,嗅了嗅,又用银针试了试。
“没想到这三皇子是个贴心之人。”梨花天真的说。
喂赵英喝完解酒汤,安宁神色复杂地靠坐在床沿,看着紧闭双眼,眉头紧皱的赵英,她不由得想起她娘亲说过的话。
“宁儿,女子一生多为疾苦。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若是嫁了身份不甚体面之人还不算悲剧。但若是嫁了身患顽疾之人,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情。”三皇子的身体是个隐患。羸弱是一回事,是不是能命长才是关键。握紧双拳,安宁做了一个决定。
天渐渐暗沉。安宁顺着记忆来到一处别院。遇见了巡逻的侍卫,她拿出腰牌。
“侍卫大哥,我是英霞公主的女御侍,来此求见三皇子。还请劳烦通报一声。”侍卫上下打量安宁,好像认出了她。就说:“天色不早。公主殿下的御侍所为何事?”安宁知道没这么容易通过,就捋了捋一路想好的说辞。
“是这样的。白日里公主殿下和三皇子已经被辽王赐婚、”安宁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赐婚二字。
果然,侍卫听到后纷纷对视,他们是内侍,要想知道主子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快。
“既然如此。请稍等!”
“劳烦!”安宁悄悄舒口气,还好,她压对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侍卫脚步匆匆回来。对安宁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安御侍,三皇子请您入内叙话。”安宁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刚到门口,一股扑鼻而来的药味让安宁皱眉。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安御侍!可是公主有事?”没等安宁看清楚室内,三皇子就急切地向她走来。安宁见他一身宽松儒袍,长发也垂下来,看样子是刚要就寝!
“安宁见过三皇子。夜晚来访惊扰皇子安歇,还请恕罪。”耶鲁特瓦见她如此毕恭毕敬,轻轻一笑。
“安御侍一向都是这般严谨吗?”话语似有三分调笑。安宁不敢对视他,而是垂下眼帘,寻思着自己该如何开口。
“怎么?不是公主让你来的?”安宁惊异的抬头。耶鲁特瓦失笑。完全没了刚才急切的神情。明明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可安宁却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沧桑!难道之前的印象有误?
“你是想来探探本王子的虚实吧?公主知道吗?”三皇子说着也不拘束。直接在安宁面前的躺椅上靠坐下来。
安宁站着,略显尴尬。抿抿唇,既然他已经挑明,她也没必要紧张了。
“公主不知道我来。”
“哦!”三皇子慵懒地闭上眼。安宁顿时有些进退两难。
“安御侍随便看。本王子有些累了,先靠着,你随意。”安宁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开始打量起三皇子的居所来。
在屋里有药味。她看到了一个炉子,上前挪了一步,轻轻嗅了嗅,药味是从这里出来的。身为皇子,屋内摆设却很稀少,靠窗有张书案,上面的墨迹未曾风干。墙面有画像,风景秀丽,人物饱满。安宁仔细端详上面的字迹,对照白日鲤鱼画像上的字迹。这些都是三皇子的手笔。
果然是才子。每一幅画几乎都是出神入化。安宁不禁回想起宁晨远的画,不由得好奇,若是他们比较会是谁胜出呢?
“安御侍、也喜欢画吗?”不知何时三皇子已经睁开眼睛,清澈的眼神盯着安宁的一举一动。
安宁回身,恰巧对上他的视线。“嗯、我有位朋友作画很好。”安宁说的是宁晨远。上次匆匆一瞥,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此刻正在挑灯夜战的宁公子,忽然感觉鼻尖一阵发痒。“阿嚏!阿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才算舒服些。
“公子可是受凉了?”身边小厮问道。
宁晨远摇摇头。“无妨!你去门口看看李管事回了没?”
“哦。”小厮领命跑出去。烛火明亮,宁晨远默默注视,跳动的烛火中显现一双灵动明亮的眼眸。
“宁儿!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