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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雨时节总是异常潮湿闷热。安宁忙完活计,烧了热水沐浴一番后,换上干净的男装,就拿过一旁的佩剑利落地出了门。
刚出家门不久,就有人来她家门口张望。叫门敲门都没人应声,等了片刻,还是没有等到人来。无奈之下,只好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口,瘦高的身影落寞的回转离去。
来到落霞山下,安宁抬头仰望山谷,陡峭的岩壁光怪离奇,鬼斧神工的自然山脉是天地间万物的代表。
高山之处见深云,万里无疆是天下。
安宁提气往上飞行,手中的佩剑更是起到了辅助的作用,这不是她初次尝试登顶,曾经师傅们亦带她领略过。
轻巧地身形,沉稳的步伐,剑鞘的每次定位都恰到好处。斜倾往上几十步,气息沉浮之间,人已经跃上了山顶。
站在高处眺望远方,方知天下之大,万物之渺小。
利剑出鞘,锋芒乍现!
风过脸颊,长发飞扬,纤巧身影如蛇盘旋,飞升降落皆在原点,矫健身姿宛若飞燕,忽高忽低轻松自如。
剑法年来久不传,年来剑侠亦无闻。
一从袖里青蛇去,君山洞庭空水云。
逸人习剑得其诀,时见岩前青石裂。
何如把此入深番,为国沥尽匈奴血。
《习剑》
“好剑法!”忽然,隔空传来一道朗朗之音。安宁抬头就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待她看清来人,惊喜地叫道:“大师傅!”原来是时隔一年多未见的老师傅。
就见他含笑而立,身形样貌亦如四年前一般。
“安徒儿,别来无恙啊?”
“大师傅,您怎么来了?”许久未见,安宁欣喜万分。老师傅摸摸胡子皱皱眉头道:“何为大师傅?”之前明明是师父来着!
安宁哑然失笑,不想隐瞒。
“因为您是第一位师傅。年纪又比二师父大许多,故、”
“且慢!”老师傅挥手打断安宁,跨步靠近她几步,双手背在身后,神情不悦地道:“你什么时候认了二师父?”安宁看着嘟嘴吹胡子的老者不由得好笑。
学他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扬起下巴道:“就在您离开后的秋收时分。”
“哦、何方神圣?”老者眨眨眼,竟然转换一副好奇状。安宁抿唇发笑道:“跟你一样,是个游侠、神秘而威武!”相处三年之久,安宁了解老者的脾性。看上去是个老师傅,实则是个老顽童。
“啊、如此甚好!”果然,老师傅在听到安宁的后半句“跟你一样、神秘而威武”时,神色立马变得眉飞色舞!
“为师观你剑法确实增进不少。而且能独自上山习剑,且气势如虹,婉若游龙。为师深感欣慰。”
“师傅,您还没说,你怎么来了呢?”
“嗳,不着急。为师现在腹中空空才是最要紧!”接收到老者传递的眼神,安宁挑眉,聪慧地眼中流光溢彩。
一刻钟后,湖岸旁。从石碓上传出阵阵鱼香,伴随着老者大快朵颐地咀嚼声,安宁拿着枯枝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火苗。
等到老者吃饱喝足,摸摸肚子,又用袖子抹了嘴。张开手臂,懒懒散散地舒展了一下四肢。
“大师傅可吃饱了?”安宁促狭的眨眨眼,老者“呵呵”一笑,就地一躺,闭上眼打着哈欠。
“安徒儿,为师赶路累了,先歇会。”说完竟然沉沉睡去。安宁无奈,只得为他继续添火。时值春分,河面潮气上涌,飞燕时不时点水而过,河岸边有几棵桃树正偷偷的冒出了头。
宁静的农庄,牛儿耕田忙。放养的牧童恰巧经过岸口,黑亮的双眸好奇的张望安宁这边。安宁举起手里的树枝冲着他微笑,小牧童笑着撒开小腿跑过来。
安宁食指点唇,又指指老者的方向。牧童点头领会,一双乌溜溜地大眼珠盯着安宁手里的烤鱼看、摸摸嘴角,满眼的垂涎欲滴。
安宁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将鱼递给他。牧童飞快的接过,又一溜烟的跑回羊群边。一边吃着一边不忘跟安宁挥手道别。这时,老者悠悠苏醒。
“啊!”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振臂起身。
“大师傅,您终于睡醒啦?徒儿以为您要睡得天黑呢!”安宁打趣的道。
“呵呵!好徒儿,为师让你久等啦。咳咳!”老师傅先是轻咳几声,然后坐正身子,脸色严肃道:“为师这次来呢是有要事代办、”
安宁眨眨眼。心里疑惑,等待下文。
“最近,边关军心不稳。为师游走之时,看到很多难民穷困潦倒——”安宁回到家将近日落。老师傅因为着急赶路,没有停留太久。
“安徒儿,为师今日能吃到你的烤鱼也不枉走这一遭。”言下之意他老人家不是特意来看她,只是顺道路过,然后嘴馋而已。安宁哭笑不得,只能抱歉道珍重。
“大师傅保重!”目送他离去后,安宁才仗剑快步回到家。刚进家门,就见柳氏从屋里出来,她的目光落在安宁身后的剑上。脸色微变,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娘亲!”
“回来啦?准备晚膳吧,你爹应该也差不多要回了。”
“嗯,我去准备。”安宁走进屋挂好剑,又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屋顶飘起炊烟袅袅。傍晚的霞光透着淡淡地蜡黄,看气候, 明天估计又不好晴!
安磊是天黑前赶回家的,他满身灰尘,面色不佳。柳氏见状惊诧道:“他爹、你这是怎么了?灰头土脸的!”安磊叹口气。
“麻烦娘子给我拿身干净衣裳。”
柳氏闻言很快从屋里拿出一套干净衣裳给他。
等安磊清洗更换好衣衫,又换下鞋子走进屋。“今日,县里来人说是要清点男丁。”
“啊、为何?”柳氏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说是边关战报,我军不敌敌国又失一城!”
“什么?又败了?”柳氏惊叹!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他爹,依你看,这天是不是要变了?”不怪柳氏担忧,刚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眼下又战火连连,老百姓的生活怕是不好过了。
“更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这么说是大不敬的,柳氏立马谨慎地关上门。
“两军交战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气就气在朝廷昏庸萎靡,无所作为。当今圣上贪图安逸享乐,纸醉金迷不思进取,才会导致今日的地步。我朝、危矣!”安宁进屋恰巧听到他爹的话。心生疑惑,却也不随意打断。
“宁儿、你明日去书院看看亭儿吧,若是到时时候就一起回来。”安磊说。
“好的,爹。”晚膳期间很安静,三个人默默吃完饭安宁收拾碗筷。待到她离开,安磊收回目光。柳氏见他忧心忡忡,便知他心里定是想起曾经在外的事情。
“他爹!无论你有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安磊霍然抬头。晶亮的眼中有感动!
“此身能得娘子为妻。是我安磊的福分!”柳氏靠在他怀中,低低的吟叹。
“娘子放心,今非昔比。现在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就是你们。等亭儿回家后,我们就去看看你的父母吧。好久没有陪你去探望他们二老了。”柳氏默默流下眼泪。
柔声说:“好!”夜渐渐加深,夜间有飞鸟掠过。安宁坐在屋顶仰望上空,灰沉沉地暮色毫无丁点繁星。
刚才父母的谈话其实她大多数都听到了。边关不宁,太平盛世转眼即逝。
北阙、西州、匈奴;地域之争历代以来都是难分难舍。
春秋遗迹旧山川,鲁破吴亡久寂然。恰到前年征战处,数间茅屋起炊烟。
《早发橐皋》
人间安好便是晴天!若是不安便是炼狱。
“明日就是旬假、若是家住较近的可回家居住一日,第二日不可迟到。”书院先生一走,教课堂内纷纷响起吵闹声。
“安亭、你阿姐来了。那你明日要回家喽?”安宁一早便到书院。能到安亭下课,携同他一起回到斋舍整理书册。随行的还有他的小舍友们。宁晨远听到小厮禀报几乎是脚下生风一般的来到后院。
跟他差不多时间到的还有唐剑。不过唐剑并不知道安宁来了,他只是来抢安亭的。看到宁晨远脚步匆匆唐剑不禁皱眉抽抽嘴角,这姓宁的!有完没完!
原本想发作的唐剑在看到安宁时,不由得愣住。随后是展颜大笑!
“阿宁!你什么时候来的?”飞快一个箭步上去,在越过树桩时差点勾住了衣角。宁晨远挑挑眉,他可不想在安宁面前失态。暂且让他早一步无妨。
气定神闲地来到距离安宁三步远的距离,宁晨远才缓缓开口:“宁儿!你来啦。”还没等安宁回答,唐剑扭头怒目相对。
宁儿!什么时候改的称呼?
“宁公子、唐公子。”安宁一一打招呼。一旁的安亭他们人小鬼大的看得津津有味。一副“有八卦”的殷殷期盼感。
“咳咳!”安宁咳嗽几声,安亭立马回神,机灵的跟小伙伴们打眼色。
等他们离开后,安宁无奈摇头。
“宁儿今日来是知道亭儿要休假吗?”宁晨远问。安宁轻轻摇头,她并不知道,但大略有数。娘亲都交代了,若是安亭不上课就带回家见见面。
“明日休假。正好,我带他回去见见爹娘。”
“那我们明日一道。”说话的唐剑。
“好啊!欢迎唐公子去我家作客。”安宁的邀请无疑让唐剑雀跃。得意地瞄了一眼宁晨远。后者则是挑眉不看他,反正他也会去。
“二位公子可知道最近的战报?”安宁想着他们身份不同,是否知道的更多。
“多少知道些。先生们也说起了、略有担忧。”国家动荡,不安的就是老百姓。
宁晨远见安宁眉宇间似有悲凄,心底疼惜,面上也多了几分关怀。
“宁儿可是有难处?”闻言,还在想要说什么的唐剑惊诧地看向安宁。
而安宁则是惊讶宁晨远的细心。蹙眉说道:“难处倒是没有。”就是有些不知名地烦乱。安宁不知道的是她离家不久,就有人来找她。
“请问安宁姑娘可在家中?”
“你是?”开门的是柳氏。
“夫人您好,我家主子让奴才送信。不知安姑娘可在家?”小厮手里是一封飘满馨香的信笺。柳氏诧异地上下打量来人,眼前人她见过,好像是那个叫阿七姑娘的小厮。
“我家安宁不在,去书院了。”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那可否请夫人将此信笺交予安宁姑娘?”柳氏接过信笺。
“我家主子说,还请姑娘好好考虑。无论如何都给回话。小人三日后再来。告辞!”小厮送完信就走了。柳氏对着信笺犹豫不决。
安磊回到家就见到这么一幕,妻子端坐在家中,神情呆呆地,桌面上赫然放着一张信笺纸。
“娘子!这是谁的信笺?”安磊来到桌旁,拿起展开的信笺细细看了起来。
傍晚,安宁领着安亭搭乘了宁府的马车回到新家村。
“多谢小哥,代我向宁公子道谢。”下了马车,安宁目送马车缓缓离去后就牵着安亭的手,姐弟俩相视一笑,一起并肩把家还。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安亭就迫不及待地往里蹦哒。
一边跑一边还喊着:“爹爹,娘亲,亭儿回来啦、”原本还在忧心忡忡地柳氏听到儿子的声音。立马站起身,还没到门口,就被一个蓝色身影抱了个满怀。
“亭儿!”柳氏被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给震得一个趔趄。好在她身后是桌子!
“安亭!”安宁低声呵责:“小心闪到娘亲的腰、”柳氏见到安宁眼神晃了晃,安磊适时出现。
“都回来啦?很及时嘛,赶着饭点、”安磊故作轻松的说。
安宁和安亭不知缘由,还以为就是安磊在有意调侃他们。
安亭最先笑道:“是呀,爹爹。我们就是赶着饭点回家,您都不知道,亭儿有多想念您的手艺。”安亭又开始他的三寸不烂舌!夸夸奇谈一张嘴,叨叨絮絮不停歇。
到了夜晚,一家人围坐一起。安磊和柳氏眼神交流,最终还是安磊下决心,将信笺放在安宁面前。
“宁儿,这是今日,你走后,有人送来的。我们不放心,就先打开了看了。想了想,还是觉得要让你自己决定。”安宁疑惑爹娘的神色。刚才她就觉得娘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
“这信笺是给我的?可说是谁送的?”
“是赵姑娘。”柳氏低低的说。
“阿七!”安宁诧异。好久没她的音信。收回目光,认真看信内容:
“阿宁!见信如见人。你我上次一别已经有数月,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告知与你。其实我是当今圣上的女儿,英霞公主、排行老七、与你结交是意外亦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我羡慕你的自由洒脱,也羡慕你的经历和家庭。我身为皇家女,却鲜少出宫,之前几次还是我央求了皇后娘娘好久才得以成全。也因此遇见了你——”信笺内容洋洋洒洒写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