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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泽黎抱着夏夏,坐在两人面前:“姐,你可真行,我以为你要打死金复呢。”
金川站在一旁,点头应和。
洛清芷见两人的而样子,无奈的比划了一通。
泽黎看不懂,问道:“徵公子,我姐说的什么?”
宫远徵看了看:“她说‘我也没有好的办法,但总要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心意才行’。”
翻译完的宫远徵忍不住说她:“那你也不能仗势欺人。要是月影不出手,你还真砍下去不成。”
洛清芷接着比划。泽黎接着问,宫远徵接着解释:“她说她当然不会打死他,要是没人阻止,她也就点到为止,扔了那把刀。”
两人了然的点点头,泽黎看着宫远徵,好奇道:“怎么我姐比划什么你都能明白。你怎么做到的?”
宫远徵弯起嘴角,拿起茶盏,似是得意的回答:“默契。”接着低头呷了一口茶。
“切。”泽黎一个白眼。
地牢里的人接连被带走加之南笙被折磨的每天都痛苦难挨,一时间每个人心里都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人之本能已经超出了他们可控的范围。
入夜,地牢的侍卫醉眼朦胧,一股酒气的攀谈着:“听说被带走的那两人,死了一个?”
“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徵公子的毒药天下无双,她要是活下来才是奇迹呢。”
“那洛家二小姐也够狠的,我听轮守的兄弟说,她最近和徵公子研制了一种毒药,说是比送仙尘还折磨人,现下正准备找人试药呢,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会被她选中。”
“还能是哪个人,肯定是刚从牢里提走那个呗。可惜了,那个刺客长得还挺漂亮。”
“谁说不是呢。”
话传进寒鸦拾的耳朵里,他努力隐忍终究无法克制:“喂,我要见洛清芷!”
徵宫里,洛清芷和陆翎冉沉默相对,宫远徵在一旁环臂而立,一脸看热闹的架势。
陆翎冉率先开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洛清芷没有开口,她的嗓子虽说能说两句了,可还哑的要命,只能微微侧头,看向宫远徵。
宫远徵心领神会,拿来纸笔:“画出无锋云图。”
陆翎冉神色晦暗:“如果我画了,宫门会放过寒鸦拾吗?”
“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
陆翎冉转头看向洛清芷,想要从她那得到答案:“我不信他们,我只信你。你能帮我救寒鸦拾吗?”
洛清芷用力发出声音:“尽力。”
陆翎冉看着洛清芷的眼神,她是自己最后的希望,她只能选择信她。
半个时辰后,陆翎冉将一份带有岗哨布防的云图交给洛清芷:“我信你。”
金川将她带走,洛清芷看着那份云图,神色晦暗难明。
“有问题吗?”宫远徵看着她饿神情,问道。
洛清芷摇了摇头。的确,这份云图和自己手里的那份几乎毫无差异,只是有几个点的布防有所出入,她可以理解,她只是一个刺客,有些事,她也不会全部知晓。
洛清芷拿起笔,将自己的份图一一描绘出来,并交给宫远徵。
“你把两份交给尚角哥哥,我相信他自有定夺。”
“好,我现在就去。我让人给你煎了药,记得喝。”
宫远徵匆匆出门,洛清芷喝了侍女端来的药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有些思绪她理不清楚,总觉得像一团乱麻。
“公子?”下人在门外唤道。
洛清芷起身开门,小声道:“徵公子不在。”
“二小姐,医馆里来人禀报,说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女子醒了,乌大夫请公子看看。”
“他在角宫。”
“是。”
此时金川也匆匆来报:“二小姐,寒鸦拾要见你。”
“不急,晾着他。”
洛清芷见宫远徵一直没有回来,想着他可能与宫尚角有事商量,便要离开。
刚开门,金川站在门外:“二小姐。”
“我先走了。”
“我送您。”
“不用了。”
“徵公子吩咐,必须将二小姐送回去。”
洛清芷也没再矫情,自行走在前面。金复一直在身后跟着,一时无言。直到路过徵宫大门的院子,洛清芷不经意间看到几棵眼熟的花:“这是什么时候挪来的?”
“徵公子试炼结束后不久。听下人说,徵公子特意找了宫门内的采买,选了最好的花,种进院子里,说这是二小姐最喜欢的。”
“这花枝修剪的很好。”
“这都是公子自己一点点剪的,说是要等开花时送二小姐最好看的一朵。”
洛清芷一抹幸福的微笑爬上眼角眉梢,没有再多说,回了雪青院。
天很蓝,风很轻,太阳很好。洛清芷病了这些日子,终于算是痊愈了。旧尘山谷里的花陆陆续续开着。月影折了些樱花插瓶,洛清芷站在院子里,吃了早饭的她,感觉身体不错,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心情看起来不错。”宫尚角进门见洛清芷正低头摆弄院子里的花草,面带笑意的问道。
“尚角哥哥早,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有事相求。”
“但说无妨。”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想请你无事的时候带上官浅出去走走或者多去跟她说说话。自从回了宫门她都是自己待着,我怕她闷。”
洛清芷了然的点点头:“好说,只要嫂嫂不嫌我烦就行。”
“她不会。”
洛清芷许久没有活动,又病了些日子,身上总觉得疲乏,正好今日宫尚角在这,可以松松筋骨。
“尚角哥哥今日忙吗?”
“怎么了?”
“有没有兴趣切磋一下?”
宫尚角打量着洛清芷:“你行吗?万一有什么意外,远徵弟弟可是要跟我生气的。”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说着,便向宫尚角出手,宫尚角侧头接招,两人在院子里切磋起来。
月影听到声音出来查看,见两人在院中打的互不相让,转头回去,取了洛清芷的长剑:“小姐,剑。”
青色的身影翻飞,长剑被抽出,向着宫尚角刺去。宫尚角侧身躲避时拔出随身的长刀,刀剑相击的声音一时四起。
垂丝海棠渐渐露出淡淡的粉色,风一吹飘落在地。两人的身影惊起地上的残花,随着风在空中飞扬。
一场比试以洛清芷的剑被击落而告终。
宫尚角收起刀:“出剑比起从前慢了些,该勤加练习才是。”
“是有些生疏了,该找找从前的感觉了。”
宫尚角听她意有所指,问道:“地牢里的人随你用。那个青叶不肯开口,前几日喂了几杯远徵的毒酒,如今只剩一口气。你要问什么就赶紧去,我怕晚了,只剩尸体了。”
“知道了。对了,这几天不见徵公子人,他忙什么呢?”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去了,徵宫没人,医馆也没人。”
宫尚角思考片刻:“那可能在后山吧,听他之前说过一句。”
“好吧。”
“怎么,生气了?”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他,天天爱生气。”
宫尚角笑的无奈,洛清芷看了看他:“算了,他忙他的,我忙我的。尚角哥哥,一起去地牢看看?”
“可以,想审谁?”
“寒鸦拾不是一直想要找我嘛,去听听他想说什么呗。”
“好。”
地牢里一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宫尚角和洛清芷站在审讯室里等着寒鸦拾。
侍卫将他绑在刑架上,洛清芷走上前,面色无常,冷冷的问道:“说吧。”
寒鸦拾着急的询问:“你把她们怎么了?容熙真的死了?”
“有区别吗?”
“洛清芷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求角公子放了她们。”
寒鸦拾咽下因为关心她们而起的慌张,开口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布防。”
“好。”
洛清芷命人拿过纸笔:“所有暗哨,明哨,山势,山内构造必须一一详尽。”接着命人松开他。
寒鸦拾拿起笔:“希望你说话算话。”他只能赌一把,赌洛清芷最后一丝心软,最后一点怜悯。
两人出了牢房,既然来了,洛清芷想着索性去看看南笙,省的再跑一趟。
“尚角哥哥,我去看看南笙。”
“去吧,需要什么我让人给你送去。”
洛清芷沉思片刻,微微一笑:“药箱。”
“好。”宫尚角答应的爽快,洛清芷做事他无需多问,她有分寸,更容易激发人嗜血的快感。
洛清芷轻步走到南笙的牢房前,等着侍卫开门。见她面色惨白,洛清芷吩咐人去给她端碗糖水来。
侍卫放下门锁离开,洛清芷缓缓走至她面前,没有说话,只看着她。南笙耷拉着脑袋,被银尾蛊折磨的没了半条命。
不久侍卫回来:“二小姐。”将水递给她。
“给她灌下去。”
侍卫两人闻令,一人捏住她的下巴,控制住她,一人将水直直灌了下去。
南笙挣扎着,抬眼看见洛清芷,她早没了当初的心气,只是低声问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清芷没有理她,反而吩咐侍卫将她带出去。
侍卫将她带至刑室,将人绑在椅子上。洛清芷要的药箱也送了进来。
刑室里只剩两人,洛清芷默不作声的打开药箱,从底层拿出去除腐肉的小刀。以及一把剪刀,她低眼看了看那麻沸散,终是没有用,将它留在了箱子里。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想杀我?”边问,边掀开她的头发将她的衣服剪开。
“我没有想杀你。”
“但你在我的药里下了毒。”
“我那是逼不得已。”
“那就说来听听。”洛清芷动作麻利的放下剪刀,换上小刀。
南笙看着她的动作,不觉得咽了口唾沫:“你想做什么?”
“你也是医者,应该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不信你会那么好心。”
“那还不赶紧说。”洛清芷的动作继续,小刀已缓缓靠近她的肌肤。
“我真的是宫门的新娘,是他们下了聘,我才来的。要说我来宫门的目标,一定要细究的话,那就是宫远徵。”
“嗯,然后呢?”
南笙被打的浑身是伤,地牢里阴暗潮湿,多是鼠虫蛇蚁,伤口严重处早已化脓,她又被洛清芷下了蛊虫,身体没了自愈能力,若是任由伤口恶化,她离死就不远了。
“来宫门的路上,我们被无锋盯上。有一天深夜,他闯入我的房间,趁我不防给我吃了半月之蝇。他告诉我,宫远徵早有心上人,就是洛家二小姐。说,只要我配合,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他不仅会给我解药还会把无锋收藏的医书给我,甚至......”
洛清芷动手去除她的腐肉,用小刀一点点刮着,没有麻沸散,南笙疼的身体颤抖,面色涨红,青筋暴起。
“别停呀,接着说。”洛清芷催促道,手上的动作如她也所说一般没有因为南笙痛苦而停止。
南笙用力忍住痛苦,断断续续的说道:“他说只要我杀了你,我就可以成为宫远徵的新娘。”
“你喜欢宫远徵?”洛清芷的手停了下来。
“他医毒双修,江湖中无人匹敌。我一直心向往之,这不奇怪吧。”
“所以,进宫门后,你装作蛮横无理的样子,是想扮猪吃老虎?”
“那天我去试探你的反应,竟然一无所获,你比我想象的城府要深,可我也能看出来你骨子里是个冷漠的人。我当时就想,如果让你发觉宫远徵是一个三心二意之人,你定不会纠缠。”
“然后你就去了徵宫,想要从宫远徵身上下手。但你没想到,第一次他拒绝了。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洛清芷说着,动作继续,只是手上力度不自觉重了些。
“啊啊啊啊啊!”南笙痛苦的呻吟,双手握拳,指甲陷进肉里。
洛清芷松开她,南笙缓了缓:“没错。我本以为我成功了,你那天在徵宫的样子真的让我以为你和宫远徵会一拍两散。我想加上我之前在你药里下的毒,你也应该活不了多久,这也算完成了任务。”
洛清芷冷笑一声,转身换了一把尖锐的刀,这次下手更重:“你既想扮猪吃老虎,为什么不装下去?”
南笙痛苦的闭上眼睛,头不断砸向椅背,嘴唇被她自己咬破,良久后才开口:“因为我发现宫远徵并不喜欢愚蠢之人,我要是再装下去一定会被他厌烦。”
“那你又为什么要自戕?我跟宫远徵已经断绝关系,只要你等着,宫远徵的新娘就是你。”
“在你院子里那天,他对你的关心在意,让我明白他是真的爱你。还有后来,他常常在徵宫里看着那个温箱出神,喃喃自语念着你的名字,就连我的脚步声也误认为是你。我便知道,我永远不会取代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即使我真的成了他的新娘,他爱的也是你。”
洛清芷的动作因为宫远徵渐渐放缓,南笙得到一丝喘息。
南笙费力的抬起头看着她:“我很羡慕你,他爱你。但我也恨你,我只是比你晚出现了一些,可却连他一个眼神都得不到。既然得不到,我也不想留在宫门,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拿你换我想要的东西。”
“那,无锋给你了吗?”
“没有。本来他们是答应在竹林里杀了你之后,就把我要的东西给我。但结果你也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竹林的时候你明明知道杀不了我,为什么要出手?”
“我是被推出去的,有人在我身后,用内力推了我一把。”
洛清芷此时已将她腐烂的血肉剔除干净,鲜血淋漓,如同那日清除洛清柠的血肉一般。
洛清芷用手帕擦了擦手,弯下身问道:“宫门里,还有没有无锋。”
“我不知道,我的消息都是单独传递的,我没见过其他人。”
“怎么传递?”
“宫门有一条密道,之前宫门大战之后,宫子羽让人堵上了。但无锋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重新将密道打开,而我,只要将消息放在密道的油灯之下,自然有人拿走。”
洛清芷盯着她的伤口,手轻轻按上,渐渐用力,直到淹没在血肉里,南笙痛苦到眼睛充血,洛清芷漫不经心的问道:“南箫为什么要杀我?”
南笙无法开口,剧烈的痛苦,心脏也跟着紧绷,临近窒息。
为了得到她的答案,洛清芷轻轻松了力:“说!”
“他是我哥,从小就把我捧在手里,我被抓,还受了伤,他是气不过,想要替我报仇,这都是因我而起。”
“他跟无锋无关?”
“有,不多,但也都是因为我。”
洛清芷咬紧牙根,没有问话,接着拇指重复着,深深按进她的伤口里,洛清芷的眼前被鲜血染红。南笙疼晕了过去。洛清芷将手指上的残血揉捻,轻轻涂在她的唇上。
”泼醒她!“
洛清芷一声,侍卫端来水把人泼醒,南笙大口喘着气,洛清芷问道:“你哥,除了你,最在意的是什么?”
“我爹。”
“什么?”
“他想得到我爹的肯定,但因为我哥和我的原因,他总是被我爹忽视,所以,他总是想做的最好,想被他看见。”
“你爹也是这样偏心的人?”
“人不是神,总难周全。更何况我爹是谷主,他要操心的事比常人多的多,总会有所疏忽。”
洛清芷听完,转头要走,南笙喊住她:“洛清芷,我求你,放过我哥,他是无辜的。他虽然疯,但是有情有义,别把他扯进来。”
“那就要看他配不配合了。南笙,你算计我,害我吃了那么多苦,今日我算是还给你了。往后,生死看你的命。”
洛清芷要走,南笙喊住她:“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
“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不仅是因为那样。”
“还有什么?”
“我是药王谷主的女儿,自小醉心医术,也救活过很多人。我们自诩清流,但却因为你,被无辜扯入泥潭,让家族蒙羞,我自知羞愧,却无能为力,只能把怨气发泄在你身上。
还有宫远徵。你是认识他在先,但你知道吗?我对他的向往不比你少。
我少时便听说过他的名字,一直想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及笄的时候,大哥给了我他的画像,是他求宫门的角公子画给他的。那画里人剑眉星目,意气风发,让人不自觉心生爱慕。宫门下聘的时候,我无限欢喜,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可结果,我来晚了一步,他有了意中人。他不仅对我横眉冷对,甚至有些厌恶,这让我深受打击。所以,我恨,我恨你,也恨他,更恨自己。
我假死离开,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可以名正言顺的忘了他,从前种种只当是梦里一场。”
洛清芷闻言,心里虽有些触动,但她做的事,她依旧无法原谅:“感情的事不讲道理。即使没有我,即使你先来了宫门。宫远徵喜欢的也不一定会是你,你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私心找个借口而已。”
南笙苦笑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我忘了,感情不分先来后到,是我错了,但我喜欢他这件事没有错。”
洛清芷没有说话,转头就走,南笙在她身后喊道:“洛清芷,好好待他,他爱你至深,别辜负他一番情意。”
“南笙,有情不如无情。何必呢!”
洛清芷的身影渐渐消失,侍卫将南笙带回牢房,只是这次,他们让人把伤口包扎住,给了她一块热热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