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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林中,嫩芽露出尖尖,努力向上。它的生命只有几个月,但依旧没有放弃,这个世界很糟糕,可总要来看一眼。
宫远徵在林中低头寻找药材,可惜,能用的不多,找来找去也只找到几颗白蔹的嫩芽,却不能用。
洛清芷带着人来林中寻他,走了半个时辰才看见他蹲在远处。洛清芷让人先回去,自己蹑手蹑脚的往他身后走去。
宫远徵的警惕性很高,还未等洛清芷近身,一枚暗器便冲她甩了出去。洛清芷见势,一个低身,慌忙躲过。
抬头时宫远徵的刀已架在颈上,洛清芷忙举起双手说道:“我,我,是我。”
宫远徵见是她忙收回刀:“你可真行,装神弄鬼的,我还以为是刺客呢。”
洛清芷见他有些怒色,陪笑道:“我就是想吓吓你嘛,谁知道你这么厉害,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宫远徵无奈的问道:“没伤着吧。”
洛清芷笑道:“没有。找到药了?”
宫远徵摇了摇头:“这什么都没有,就找到几棵白蔹,还不能用。”
洛清芷收起玩笑的神态,正经的说道:“算了,我们还是要赶紧回宫门,尚角哥哥他们的伤有的拖,那个女子我怕她抗不住。”
宫远徵点了点头默认她的话,前去拿起背篓,回身牵着洛清芷往驿站走去。
嗒嗒嗒,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人闻声对视一眼,立马警惕的望着身后的人影。洛清芷的暗器捏在手里,蓄势待发。
宫远徵的手握紧刀柄,直到黑影走近,两人才看清那是宫门侍卫的装扮。
来人带着面具,见到宫远徵的一刻,随即跳下马背,单膝跪地的说道:“徵公子。”
宫远徵未见过他,宫门侍卫也没有带面具的人,狐疑道:“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那人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缓缓摘了面具,抬头看向宫远徵:“是我,金元。”
金元的面具一摘,不仅宫远徵感到意外,就连洛清芷都吓了一跳。脸上的疤痕清晰看见,像是新伤,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宫远徵蹙眉看着金元,他有今天,皆是因为自己:“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金元带上面具解释道:“执刃大人让我来通知公子,鱼已落网,可以回家了。”此时的金元少了当时的天真,多了一份坚定。就连语气都变得不同,与从前判若两人。
宫远徵:“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金元:“公子,执刃大人说,从今日起,我就是公子的贴身绿玉侍,就像金复大哥他们一样。所以,公子在哪我在哪,我决不能离开公子半步。”
一片忠心,反倒让宫远徵有些不知所措,洛清芷看着他局促的样子,开口说道:“带着他吧,既然是你的绿玉侍,那就没有离开你的道理。”
宫远徵点了点头,洛清芷看着金元说道:“你家公子都同意了,还不赶紧把背篓拿上跟我们走。”
金元被留下,十分高兴,可又不敢在宫远徵面前太过放肆,克制的连忙点头:“公子,给我吧。”说着接过宫远徵手里的背篓,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
洛清芷回头见金元高兴的样子,悄声说道:“他好像很高兴。听他说话,你们之前见过?”
宫远徵答道:“最后一域的试炼是他帮我通过的,他的脸也是因为我才伤成那样。”
“因为你?为什么?”
“这个,不方便说,是三域试炼的秘密。”
“好吧,你们宫门的秘密是真多。”洛清芷转头对着金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元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洛清芷的问话让他一愣,指着自己说道:“我,我吗?”
他的反应,让洛清芷的无奈的一笑:“这还有别人吗?”
金元介绍道:“回二小姐,我叫金元,元宝的元。”
“金元。”洛清芷思忖了片刻,对宫远徵说道:“他有马,让他先回去告诉尚角哥哥他们一声,让他们整顿人马,即刻返回,先救人要紧。”
宫远徵觉得洛清芷说的有理,吩咐道:“金元,你先走一步,去告诉我哥,让他们即刻返回,我们随后就到。”
“是。”
洛清芷补充道:“驿站离这不远,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大约五里,你就能看见角公子他们了。”洛清芷掏出身上的玉佩交给金元:“拿着这个,万一他们不信你,你就把这个交给璟,他自然能明白。”
金元接过玉佩:“是,我这就去。”接着翻身上马,急速前行。
宫远徵见她的玉佩说道:“你们俩?还真是兄妹啊!”
洛清芷看他那表情,突然到处闻起来:“你闻到没有?”
“闻到什么?”
洛清芷故意装作认真的样子,调侃道:“一股醋味,酸溜溜的,你说这味哪来的呢?”
宫远徵被她嘲笑,哼的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洛清芷在身后喊道:“别生气嘛,等等我啊!”
远处,寒鸦玖和寒鸦拾壹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动向,包括上官浅。昨夜一场大火,两人在远处冷眼旁观,就是洛清芷拿刀差点杀了南箫,他们也不为所动。就如寒鸦玖所说:“只要洛清芷活着,其他人是生是死,与我们无关。”
寒鸦拾壹听着金元的话,又见他们都准备回宫门,回首问道:“哥,我们就这么放他们回去了?”
寒鸦玖冷声的回答:“昨天你也看见了,无锋的魍都被他们抓了。就咱们俩,都不够宫尚角和宫远徵塞牙缝的,更别说他们身边还有个洛清芷和完颜璟在。”
“那我们回去怎么交代?”
“谁说要回去了,我接到的命令是在旧尘山谷暗中接应,任务没完成,怎么能回去。”
“可我们真的不用回去解释一下吗?万一......”
“回去找死啊。我们要是回去了,你觉得以那位心狠手辣的性格,会留下我们吗?”
寒鸦玖的话不无道理,十一也认可的点头,但依旧担忧。他们昨日做了一天的看客,寒鸦贰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万一把他们扯进去,那可真是生死难料了。
这事多的让寒鸦拾壹头疼,忽地想起上官浅,说道:“那上官浅怎么办?她不会真的要跟宫尚角走吧?”
寒鸦玖眼睛一瞥,皱着眉头盯着他,十一被盯的发毛,问道:“干嘛这么看我。”
寒鸦玖无奈的说道:“你不觉得你现在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烦人吗?该不该你关心的,你都要问一遍是吗?”
寒鸦拾壹辩解道:“我哪有啊,那上官浅本来就是我们带出来的,那我问一声还不行吗?”十一越说越没有底气,没有理亏但是气短。
寒鸦玖无奈的说道:“上官浅想怎么样是她的事,别瞎操心。”
寒鸦拾壹小心翼翼的问道:“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寒鸦玖:“说。”
“上官浅,你为什么要救她,还这么帮她呀?这事要被首领知道了,我们就死定了。”
“不为什么,就是看不惯她。她不拿我们的命当回事,我也就没有再继续替她卖命的打算。至于上官浅,恰巧罢了。”
驿站里,宫尚角等人收到消息,即刻整顿人马,准备返回。完颜璟带着侍卫一行人押送青叶他们回宫门。
宫尚角见上官浅转身欲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上官浅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的手,情绪不明。宫尚角看着她的眼神,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讪讪的收回手:“你,要去哪?”
上官浅低下眉眼,心中流过一丝苦涩,她也不知道自己 能去哪:“江湖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
“你,你......”宫尚角欲言又止,想劝她跟自己回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当初,算计她的是整个宫门,可伤她,不肯信她的人是自己。
上官浅见他支支吾吾,也没有搭话,迈开脚步往前走去。宫尚角虽不知如何解释,可他这次绝对不会再放开她。
上官浅再次被拉住,脚步接着一顿。宫尚角的手从她的手臂慢慢拉住她的手,眼眶微红,只说道:“对不起。”
宫尚角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歉意,上官浅不由得回头望向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宫尚角如此。
上官浅看着他,轻声说道:“角公子,从前的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吧。往后......”她想说再不相见,可这话却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口。
宫尚角补充着说道:“是要跟我永不相见吗?”上官浅闻言诧异的回头望着他,此时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他会答应。
“绝无可能!”宫尚角冷声的拒绝,接着说道:“当初我放你走,但现在我后悔了。上官浅,留下来,好吗?”
上官浅眼眶蓄满泪水,转头之际,一颗眼泪如珍珠般滴落,她怕,怕他觉得自己是有目的的接近他,怕他觉得自己还是宫门的细作:“我已经不是无锋的人了,角公子留下我也没有什么用。”
“我不是说这个!”“宫尚角急忙的解释道。“我是想让你留下来,像执刃和云为衫一样。”
“宫门不会接受我这样一个人,角公子,何必多此一举。”
“不会的,我想做的事,没有谁可以拦我。上官浅,之前是我对不住你,这次,我求你,留下来。”
上官浅没有作声,宫尚角握着她手腕的手越来越用力,就怕自己稍微一松力,她就会离开。
远处树林里洛清芷和宫远徵看着两人磨磨叽叽的样子,不由得着急,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既视感。
洛清芷急得抓着宫远徵的胳膊,越来越用力:“尚角哥哥可真是,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抱她呀!”
宫远徵被捏疼,皱着眉头说道:“我哥抱不抱那是他的事,我的胳膊要被你抓青了。”
洛清芷闻声不好意思的放开手,揉了揉宫远徵被自己抓的地方,说道:“看的入迷了,不好意思。”接着说道:“平常尚角哥哥杀伐果断,怎么到了感情的事上,这么肉呢。拉拉扯扯的有什么用,直接抱她,然后......”
“然后什么?”宫远徵变了脸色,换了声音。洛清芷见事不好,陪笑道:“没有然后,我就是说解释没什么用处,语言的力量有时候是很苍白的,不如让对方真切的感受到你的爱意。拥抱就是最好的方式,不管多生气,抱一抱,哄一哄,这气就少了一大半了。”
宫远徵打趣道:“这也要看对谁。有的人管用,比如我姐。但有的人油盐不进,抱也不一定管用,比如......”
洛清芷看着他,一脸不好惹的问道:“你想说谁啊!”
宫远徵见她即将炸毛的样子的,笑道:“我又没说是你,你着什么急。怎么,对号入座了?”
洛清芷被他惹恼,气恼地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口,疼的宫远徵直皱眉:“宫远徵,你再说我一次试试!”
宫远徵揉着自己的胳膊:“你,真是属狗的,每次都咬我。我又没说是你。”
洛清芷指着他,不满道:“你等着,哼!”
宫远徵见她有些不高兴,哄道:“我开玩笑的,这就生气了?还说我爱生气,你这不也是嘛!”
洛清芷小脸一扭,气鼓鼓的看着他说道:“烦人。宫远徵我现在非常不想理你,不要跟我说话。哼!”
说完转头就走,向着宫尚角两人的方向疾步走去。
宫远徵认输的急忙跟上,边走边哄。
上官浅和宫尚角见两人走来,收起神色,宫尚角问道:“怎么了?”
洛清芷没说话,对着宫尚角冷哼一声,拉着上官浅就走。
宫尚角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你又怎么惹她了?”
宫远徵委屈的解释:“我没有,我就是说她爱生气,然后她就真生气了。”
宫尚角无奈的摇了摇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洛清芷气鼓鼓的拉着上官浅走着,上官浅见她的样子,又走远了些,轻甩开她的手问道:“你跟宫远徵吵架了?”
洛清芷嘟着嘴吐槽道:“没有。单方面跟他绝交了。”
上官浅见她的样子,笑问道:“因为什么?”
“他说我爱生气,哼,谁有他爱生气呀,真是讨厌!”
“哦!”
“哦?姐姐,你不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你不是要跟他绝交吗?那就不用理他了。回到宫门,你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按宫远徵的年纪应该要选新娘了吧?也不知道他能看上哪家姑娘,会选谁?”
洛清芷气到跺脚:“姐姐!”
上官浅笑着拉着她:“我虽然第一次见你,但我能看出来,你很在意宫远徵。他这个人呢,脾气不好,嘴巴不好,性格也不好,但对在意的人却是一心一意,看看他对角公子就能明白,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无情无义,我也看不上他呀!”
“那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嘛,干嘛还生气。”
“上官姐姐,我明白宫远徵,你也明白宫尚角,不是吗?”
上官浅松开她的手,眼神突然变得失落,低下眼眸,没有回答。
洛清芷说道:“我第一次进角宫就看到角宫里满是杜鹃花,花虽没开,但能看出来是被精心打理过的。我想尚角哥哥那样清冷孤傲的人应该不会去种这些的,宫远徵也不会擅自在角宫里种花,不说他敢不敢,就是敢,他也没这个功夫。后来我听说,尚角哥哥当年选过新娘,只是后来她走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但我想那杜鹃花应该就是她种下的。再后来严齐跟我说查到一些关于这个新娘的一些事。”
洛清芷看着她:“姐姐,当年和云为衫一起进入宫门的无锋细作就是你对吗?”
面对洛清芷的问题,上官浅选择默认。洛清芷见她背过身,接着说道:“那段时间我们替宫门查了一些事,严齐也帮我查了一些事。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尚角哥哥这些年一直在找一个人,一个他念念不忘,藏在心里的人。他对我有恩,出于情义,我瞒着他,悄悄查了很久。可惜,我的人查到,他想找的人,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在我告诉他真相的那天,他一句话都没说,可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无尽的悲伤,一种心死的悲伤。
金复后来跟我说,那天他在书房里坐了很久,很久。角宫里的烛火息了又亮,他依旧没有挪动半分,要不是宫子羽找人要他去羽宫议事,我想他应该会一直坐下去。”
上官浅背对着洛清芷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洛清芷站在她的身后,留着她的体面,补充道:“姐姐,尚角哥哥是一个不易撼动的人,就如那墨池一般,但他也是孤独的,你比我了解他,这些就算我不说,你也都明白。你们曾经的事,对他来说一直是一个遗憾,他这一直想要弥补,还请你给他一个机会。
更何况当年你们都是身不由己,如今,又何必互相折磨呢。”
宫尚角和宫远徵站在一旁,静静听着这些话。宫尚角心中酸涩不已,宫远徵侧头看着他,关心着他的情绪。
洛清芷一早就瞥见了两人的身影,她的话说到这,也够了。他们都已成年,剩下的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洛清芷留下背身的上官浅,走到宫尚角身边,悄声道:“尚角哥哥,她要的不是你的解释,而是你敞开心扉,不顾一切的拥抱。”说完瞥了宫远徵一眼就走,她劝上官浅可以,宫远徵,哼,她的气还没消呢。
宫远徵将空间留给两人,转身去追离开的洛清芷。
宫尚角看着上官浅的背影,眼泪滴落。他默默的上前,从身后抱住她轻声道:“对不起。杜鹃花,快要开了,你愿意跟我回家看看吗?
上官浅听着他的声音哭到颤抖,他说让她回家看看,这一句击中她的心。上官浅的心防被击碎,所有的顾虑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崩溃的转身抱着他,点头答应。宫尚角用力的将她圈在怀中,眼中通红,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转身就走的洛清芷,在前边快步走着,宫远徵在身后喊她,她也是充耳不闻。宫远徵疾走了两步,走到她面前,拦着她:“还生气呀?我不是故意的。”
洛清芷不想听,绕开他就要走。宫远徵笑着拉回她,用力抱在怀里:“生气可以,但是不能不理我。”
洛清芷想推开他,结果越推他抱的越紧:“洛清芷,你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但绝对不可推开我。”
洛清芷见反抗无效,也不再挣扎,只说道:“你这叫无赖。”
宫远徵轻笑道:“我就是无赖,洛清芷,我赖上你了,这辈子,你都别想逃。”
“哼,你不是说我脾气不好嘛,干嘛还赖上我。宫门里现在有那么多的新娘,你重新选一个啊。”
宫远徵闻声抬手敲了她一下她的脑袋,洛清芷捂着额头,气道:“疼。”这话颇有撒娇的意味。
宫远徵说道:“再胡说,就不止这一下了。”
洛清芷头一扭:“切。放开我!”
宫远徵见她的模样,笑道:“你说生气的时候抱一抱就好了,我说对你可能没什么用,你还生气!”
“当然没用,我又不是她们。”
“那既然如此,我只能用我的办法了。”
洛清芷见他故弄玄虚的样子,问道:“什么?”
宫远徵一笑,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洛清芷被他圈在怀里,轻吻上。洛清芷被他的动作一惊,急忙推开他,接着环顾四周的说道:“大白天的你干嘛?也不怕有人看见。”
宫远徵掰过她的脸:“荒郊野岭哪来的人。”
“这可说不定,万一呢?”
寒鸦拾壹碰了碰寒鸦玖:“哥,她好像在说我们。”
寒鸦玖:“别说话。”
两人接着望去,宫远徵捧着洛清芷的脸:“那就让他们看。”接着又吻上洛清芷。寒鸦玖默默抬手挡住寒鸦拾壹的眼睛,十一巴拉着他说道:“你挡我干什么?”
寒鸦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该看的别看。”
“那你怎么还看呢?”
“我是你哥,不一样。”
洛清芷被宫远徵轻吻着,理智和情感在不断纠缠,直到洛清芷用力推开他:“你,流氓。我走了。”
宫远徵笑着拉回羞赧的洛清芷,问道:“那还生气吗?”
洛清芷的脸早已通红一片,低声说道:“最后一次,以后不许再说我。”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