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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石心看得出神之际,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动听的女声:"很美是吗?其实在边区的春夏季节,只要天晴你每天都能见到这绚丽的晚霞。"
石心猛然惊觉自己看得太过专注了,连身后什么时候掩了个人过来都不曾察觉。他甚至不用回头看就已经从来者的呼吸声和话音上听出这就是昨天见过的"边保"的女侦查员杨蓉,申南安排来负责协助自己工作的。
石心对杨蓉谈不上有好感也谈不上印象差,但既然大家算起来都是同事,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于是,他淡淡答道:"嗯..."甚至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杨蓉暗自叹息:"不管我怎样和自己的热脸孔去贴他的冷屁股,他始终都对我冷冰冰的,都不拿正眼看我!"不过她今天来找石心是有公事的,所以她还有机会能同这个美男子多聊几句。
"申部长已经交代过我了,明天你就要动手术,他让我从明天开始负责照顾你的生活、协助你的工作。"杨蓉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还有什么事需要交代我去做的吗?"她的声音里有种压抑不住的喜悦和自豪——能照顾石心这样的"好男儿"并成为他的助手,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啊!
但在石心听来,杨蓉的话再一次提醒他说不定明天就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穆玉露离别的日子了,他即将被迫离开自己的女人——他的刚刚因为给迪士华教诲而来的一点点好心情立刻就败坏起来,脸色也马上沉了下来。
杨蓉虽然没有看清石心的脸,但空气中越来越浓的那种肃杀的气氛她却感觉到了。"难道我说错话了?"她开始检讨自己。
石心的自控能力是何等之强?他旋即控制住了自己的伤感,把注意力集中到两人谈话的内容上来:"哦,明天的这个手术我预计要做十几个小时,但是小露妹妹...哦,也就是穆玉露同志也是个学医的,她肯定会因为这个手术耗时如此之久而产生怀疑的。不知道申南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个嘛..."杨蓉沉吟着,当她听到"小露妹妹"这么亲昵的称呼时心都凉了,有个声音在她心里揶揄道:"你瞧瞧,小露妹妹,多亲热的称呼,你是没戏了。况且,他们俩都已经公开同居了,你就对他死了这条心吧!"她当下里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竟说不出话来。
石心听她踌躇不语还当申南和她没想到这件事呢,便拿出一副专家的派头来训斥道:"干我们这行的在行动前必须把方方面面的可能性都考虑到,这才能做到万无一失。这样吧,我倒有个办法,你俯耳过来,我告诉你..."
石心的本意是不想让别人听到自己的打算,但在杨蓉眼里这"俯耳过来"却算得上是意外的恩赐了。她受宠若惊的把头凑到了石心的嘴边。
"明天早晨手术开始的时候,小露妹妹...哦,就是穆玉露同志她一定会坐在手术室的门口等着手术结束的。所以,要想让她不看出破绽来就必须让她觉得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时间并不长。我的想法是,你们在她的...里加入..."
石心把各项事务都安排完后回到自己的窑洞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黄土高原上的陕北一到夜间就凉意逼人,不管白天是多么的阳光灿烂、暖意融融,晚上则冷得要命。
穆玉露这在窑洞里火炉上的炕桌边等着石心回来一起共进晚餐——所谓"晚餐"也不过是一盆漂着几片油光光肥肉的菜汤和几个玉米面的窝窝头——这在边区已经算很好的伙食了,就算中央的那些领导人们的伙食也只不过如此而已。这还是拜申南的照顾所赐。
石心突然发现自己今天的胃口暴差,不是因为这伙食,而是他实在不能在穆玉露的面前表现得心安理得。
"这伙食有点差了吧?"善解人意的穆玉露立刻觉察到石心今天的不正常来了,但善良的她压根就没有往别处想,"我倒有个办法..."
"啥办法?"心不在焉的石心用上海方言问道。
"其实你应该也会用的..."穆玉露忽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我呀,就当面前这些难以下咽的饭菜是凯司令的栗子蛋糕、是德兴馆的红汤爆鱼焖肉面、是城隍庙绿波廊的南翔小笼、是宁波汤团店的酒酿圆子...这样一来的话你就能很快把饭吃下去了。这办法我一直在用,屡试不爽,灵着呢!"穆玉露的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是吗?我试试。"石心言不由衷地应付着,"假设这窝窝头是凯司令的栗子蛋糕..."但此时,石心眼前出现的却并不是什么"凯司令的栗子蛋糕",而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着绝美的脸蛋、成熟的身材、典雅的气质的女人——佘曼诗就经常和他在凯司令的火车座位上碰头,他也总是会为佘曼诗点上一份粟子蛋糕。他甚至还记得他最后一次在凯司令和佘曼诗接头时佘曼诗的打扮——宝蓝色的绸缎旗袍外面套了件纯黑的羊绒大衣,和她胸口那对呼之欲出的丰满双峰。
石心怎么能忘记这个和他始终若即若离、保持着既非同事、也非朋友、更非恋人的奇特关系的美丽女子。
"不知她现在怎样了?"石心拿着窝窝头的手在嘴边凝住,思绪早已飘到千里之外的上海去了。
石心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佘曼诗正浑身是伤的躺在日本侵略军上海派遣军总医院的单人病房里,也正透过窗帘边露出的一小条缝隙望着窗外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春雨发呆。
佘曼诗思念的人当然就是石心。
在这个下着绵绵春雨的上海的夜晚,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子也不能入眠。但这两个女子都是日本人,还都是为梅机关工作的女特务,只不过一个在明里、一个在暗里。
佐佐木敦子在自己的女军官宿舍里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的原因是思念——自从凌晨和吉野少佐分手后她已经近二十小时没有见到吉野少佐了。而今她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脑袋枕着交叉的双臂、眼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眼前却满是吉野那略带羞涩笑容的脸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