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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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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薛匪风披星戴月,从山庄的回廊绕过,看见屋子的灯还亮着,沈清然在等他。

    “然然。”

    沈清然放下笔,他听完常穗的苦恼,反而不困了,干脆让他磨墨,写一写将来的种田计划。

    四五月是种棉花的季节,高产棉花能达到每亩八百公斤,育种目标九百公斤,奖励积分两万。

    水肥条件限制,沈清然能达到每亩四五百公斤顶天了。

    假如一件棉衣用皮棉两斤,十万人就是二十万斤,至少要种五百亩棉花,减去先前托天下山庄用棉籽播种的两百亩,他还需要再亲手种三百亩,最好半个月内就要种完,这样才能赶上做今年将士的冬衣。

    他和慕文寇谈了一下午,把地契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心里大致天下山庄的田地分布有了了解,他自己在纸上画了个地图,标好每个地方种什么。此时棉花是江南重要的经济作物,在青州和闽州,天下山庄有六个棉庄,加起来正好六百亩有余。

    每一寸土地都关乎着一口人的生存,天下山庄不可能无偿供地,就算慕文寇愿意,底下的人也不同意,农庄出人出力,一年收成全让沈清然拿走养兵,首富也顶不住这么折腾。

    因此,他和慕文寇商量好,只拿每年的增产部分,第二年的种子就是报酬。这意味着他要多种两百亩的棉花,也就是又回到五百亩。

    听见薛匪风回来,沈清然赶忙把地图收起来,打了个呵欠,“你今天和慕庄主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没什么,以后不要等了。”薛匪风把沈清然从椅子上抱起来,沈清然双腿夹着他的腰,稳稳掉不了,薛匪风空出一只手掀开被子,把人放进去。

    “还没入夏,衣服要多穿一点。”薛匪风捂着沈清然的手指头,指尖比他这个外出的人还冰凉。

    薛匪风真情实感地担忧,要是他不在,谁来给沈清然暖床。

    沈清然拉住薛匪风的脖子,一用力把他拉得趴在自己身上,小声道:“你别骗我,你是不是要走了?”

    常铭天天嚷嚷着夫人随军,可是沈清然心里门儿清,薛匪风离不开军营,而军营哪来的地给他种,退一步,薛匪风也不会让自己娇弱的媳妇上前线。

    薛匪风和慕文寇合作,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把沈清然安置在天下山庄,安全一定没问题。

    薛匪风怕压疼了沈清然,两手撑着两侧的床板,他盯着沈清然黑白分明的眼睛,丝绸般的青丝散开,缠着他的指尖,正如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

    他深吸了口气,道:“是。”

    沈清然也不奇怪,走上李家村的山道那一刻起,他和薛匪风便无法再回头,虽然一路上两人一直牵着手,但他们走向的战场注定不同。

    所以他要等薛匪风回来。

    在安静的夜里,点一盏灯,知道他在哪里,只需安心地等着,是一种无言的幸福。

    “什么时候?”

    “明天。”

    沈清然一时语塞,他扭过头,看着那盏昏黄的燕子灯,“我有点后悔。我想你呆在李家村。”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种田,薛匪风就不用冒这么大的险。

    薛匪风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就算没有你这一层原因在,薛厉风也不会放过我。我不想你跟着我过东躲西藏的日子。薛厉风挡不住北彗,而北彗首领穷凶极恶,早就觊觎中原和江南的富庶。探子不止一次回报,北彗首领天天在营帐里谋算着,将来统一南北,要对江南收重税,丝绸棉布,瓷器茶叶,五谷六畜,全都要孝敬北彗皇室。”

    到时候,沈清然的努力便是为他人做嫁衣。

    身处这个时代,不逆流而上,就会被洪流淹没。

    慕文寇也是看清了这点,他可不想百年基业被北彗搜刮殆尽。

    沈清然气得胸膛起伏,他辛辛苦苦种田,绝不能便宜北彗,“想得美。”

    扔掉都不给他们!

    “嗯,不给。”薛匪风撑起身脱衣服,把自己剥个精光后,伸手把沈清然一捞,再一翻身,变成沈清然趴在他身上。

    “是这么画的吗?”薛匪风咬着沈清然的耳朵,“好像还差一点。”

    沈清然脸颊爆红,手掌像被烫了似的,放哪里都不合适,不小心按到薛匪风的腹肌,半边身子都酥了。

    很明白自己屁股下面坐着什么,沈清然抿紧嘴唇,又羞又怕,全身软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装死趴在薛匪风胸膛,闭上眼睛。

    爱咋咋地。

    屁股被揉了。

    疼。

    肩膀被咬了。

    也疼。

    沈清然抓着岌岌可危的裤子,心里打鼓,等了等,却没见薛匪风下一步动作。

    难道……其实……大将军还没学会?

    他微微挣开湿润的眼皮,对上薛匪风深潭一般幽黑的眸子。

    薛匪风把被子拉高一点:“今天先放过你,睡吧。”

    此时已经子时过半,薛匪风明天还要前往军营,确实不太合适。

    睡吧……

    沈清然不上不下,闭着眼睛缓不过神,过了好久,突然伸脚踢了一下薛匪风。

    气死他了。

    薛匪风接住他的脚腕,揉了揉,放在自己肚子上,

    ……

    翌日,一小队乔装改扮的小兵守在天下山庄门口,等将军出来。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心里都在想能不能看见夫人送将军出来。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沈清然是男的,但他们都吃过夫人种的红薯,好吃顶饱,又甜又糯,上锅一蒸就熟,稀罕着呢!据说夫人还在种,只要跟着将军,以后还能吃上!

    他们能不能有机会一饱眼福,看看天仙下凡的夫人?

    山庄里,沈清然抱着胸,脸色很臭,他坐在太师椅上,听薛匪风絮絮叨叨地嘱咐常铭和常穗,要时时刻刻跟着沈清然,平时不要叫沈清然夫人,低调一点,伪装普通人……

    “然然种田的时候要搭把手,别光看着。”薛匪风传授经验。

    常铭为难:谁敢背着夫人种田啊?

    薛匪风:“让你背了吗?不会搞一顶轿子让然然坐上面吗?”

    会不会举一反三?

    常铭:“遵命。”

    懂了,八抬大轿。

    薛匪风叮嘱完手下,又去看沈清然:“然然,还生气?”

    沈清然:“你把常铭也带走吧,我不需要这么多人。”

    两兄弟当左右护法,一向是薛匪风的配置,少了一个怎么行。

    “常穗偶尔要跟着慕庄主,还得留一个。”薛匪风无视沈清然的冷脸,凑上去亲了一口,“乖乖地等我回来。”

    沈清然歪过头,眼眶有点红。

    薛匪风:“不准种太多田,别累着自己。我会让常铭盯着你,你要是不想我担心,就听话一点。”

    “嗯。”沈清然点头,反正等薛匪风走了,他马上就要出发去种五百亩棉花。

    天高皇帝远的,管不着。

    想管他就早点回来。

    薛谨风今天也要启程回旧都,手下不远万里来找王爷回去主持大局。

    薛谨风这回不用哥哥赶人,自己就收拾好了。哥哥要干大事,他得回旧都守着,龙脉所在之处风水宝地,守好了给哥哥。

    他拎着自己的小包袱,看看薛匪风,又看看沈清然,不由得疑惑地撑着下巴。

    嫂子今早看起来不太高兴。

    哥哥都要走了一个笑脸都没有,可是碰到弟弟的时候明明还会叮嘱路上小心。

    薛谨风开动脑筋,觉得嫂子看起来很像是……欲求不满。

    哦!

    这就不是弟弟能掺和的事了。

    薛匪风该说的都说完了,有些词穷,又不想就这样离别,他定定地看着沈清然,“我要走了。”

    “嗯。”沈清然从背后拿出一个枕头,是他常睡的绿豆枕头,“你每天泡三颗,让它发芽,我就知道你在哪里了。”

    系统可以无限监控种子的生长状态,沈清然给这些绿豆单独归纳了一列,只要薛匪风把它们浸水里,绿豆开始有萌发迹象,系统就能追踪到地点和状态。

    只要薛匪风活着一天,就能多三颗绿豆发芽。

    “一天都不许断。”沈清然红着眼睛狠狠地威胁,“断了我就去找你。”

    其余人没听到他俩的对话,被临行前送枕头的举动肉麻得起鸡皮疙瘩。

    没眼看。

    薛匪风接下枕头,期待地看着沈清然,“还有其他话吗?”

    沈清然张了张嘴,“没了。”

    “好。”

    薛匪风也不失望,他从沈清然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他所期许的全部深情。

    他抱了一下沈清然,“记得写信,外面风大,别送了。”

    然后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拎着包袱,迈步出门,背影坚定,愣是没敢回头一次。

    沈清然脚尖一转,挪动了半步,看起来想追上去,又狠心坐在椅子上没动。

    薛谨风撺掇:“嫂子,你不送到山庄门口吗?哥哥就是嘴上说着别送了,心里肯定想让你送他呀,你看看他的背影,我都不忍心看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不送。”沈清然嘴唇发白,薛匪风有能耐说“别送”,他就真不送。

    弟弟跺脚,有媳妇的苦恼真是多啊,哥哥既想他送,又怕他哭,还好他没有家室。

    ……

    山庄门口的小队翘首以盼,伸长脖子也只看见将军一个人出来。

    纷纷用眼神谴责薛匪风,把夫人藏得太严了。

    薛匪风一踏出山庄,便仿佛换了一个人,威严肃然,睥睨天下,战场风沙又起,将军持剑重返,敌军十里之外闻风丧胆。

    这是大齐百姓心里的战神。

    曾役于黄沙,令天下人扼腕。

    薛匪风带着一支小队,十分不起眼,身影逐渐和平头百姓混在一起。

    山庄最高的瞭望台上,沈清然扶者栏杆,视线盯住化为虚影的薛匪风不放。

    他回头了吗?

    真的以为他不送?

    沈清然懊悔地想着,突然看见薛匪风回头了一瞬,仿佛看见了高处的他,好像在说“别生气了”。

    沈清然胡乱抹了把泪,无声骂道:“没种。”

    因为战场的不确定性,媳妇都躺好了都不敢上。

    想给留后路,也不问问他要不要!

    这个原因刹车,沈清然不觉得庆幸,反而从昨晚生气到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跟薛匪风多说。

    薛匪风就是没种。

    呜。

    他看不见薛匪风了。

    要是刚才多说两句话就好了,他还有好多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