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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允衡半倚在树底下,望着皎洁的月光。
自嘲地笑了笑。
锐利的轮廓带着一丝冷漠,俊美的面庞毫无瑕疵。
干净明亮的桃花眼此时却有几分伤感。
他好难受啊。
孟允衡又拿起身边七倒八歪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有一种风流潇洒之气。
但更多的是化不开的悲愁。
闲散、慵懒、疏离。
孟允衡抬起修长匀称的手指,抚了抚有些痛的额角。
晕乎乎。
似乎是醉了,但是他意识是这样清醒。
他情愿自己醉了。
孟允衡低叹一声。
今日是卫亭禾的及笄之礼,想必她此时应该与孟元闵在一起吧。
想着,孟允衡有些失魂落魄。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是啊,他们本来就会在一起。
孟元闵是太子,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孟允衡又拿起酒杯,往嘴里灌,似乎是在借酒消愁。
只不过喝的太猛,酒水洒在了他的脖颈,浸湿了他的衣裳。
“咳咳咳!”
孟允衡被呛住,桃花眼微红,有一丝狼狈。
将手里的酒扔到地上。
清脆的一声,瞬间四分五裂。
孟允衡往后面一倒,躺在了石板路上。
若是别人来看他,定会觉得他在发酒疯。
可没有人比他更清醒。
一滴温热从孟允衡眼角滑落,他定定地看着一望无际的黑夜,恍若不知。
他的心仿佛被剜掉一块一样。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临安传来消息,父皇已经给孟元闵和卫亭禾赐了婚,等他们二人一回帝都,便择期完婚。
卫亭禾已经有了婚约。
是啊,卫亭禾马上就要心想事成。
至少,她现在已经是未来太子妃了。
而自己却不知为何,心里隐隐作痛。
似乎有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孟允衡,不论她怎样选,你都没有机会。
因为她需要的,你给不了!
如今更是尘埃落定,已经晚了!
她马上就要成为你皇兄的女人,你的皇嫂!
孟允衡的头更痛了。
抬手抱住了头,似乎不能接受。
微阖眼眸,粗重地喘息。
喃喃自语:“卫亭禾、卫亭禾!”
你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竟让我对你念念不忘。
甚至不顾礼义廉耻,明知你已经被赐婚了,还在肖想你。
月光微冷,洒下银霜。
只有他喝的烂醉如泥,仿佛失意的情场浪子。
良久,孟允衡支撑着力气坐了起来。
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个精致的刺绣帕子。
上面还有几分清香的气息。
微眯的桃花眼看着这再普通不过的帕子。
天旋地旋,头痛欲裂。
这是卫亭禾的,他隐晦地拿来的。
却不曾想,成了他睹物思人的信物。
孟允衡有些黯然失色,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将帕子放在自己手里,紧紧握住,对他而言,珍贵无比。
仿佛心里有了安慰。
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往外走。
他不管,即使卫亭禾终成为别人的女人,他也不会丢掉自己的心。
未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他真的不甘心。
另一边。
行宫内灯火通明,忙碌的人来人往。
卫亭禾紧闭双眼,眼睫微动,但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卫亭禾只觉得自己步入迷雾之中。
“哈哈哈,来抓我啊,娘亲!”
周围空荡荡,却传来几声孩子的玩闹声。
卫亭禾红唇微启,不知所以。
慌里慌张,连忙四处张望。
却没有看到人影。
而她在的地方,也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这里是哪里?
她不是跟孟元闵在一起呢?
卫亭禾莫名的心慌。
只见自己所在的地方亮堂堂,而其余都是黑漆漆,看不到丁点痕迹。
没有人影。
卫亭禾大着胆子,说道:“是谁?谁在叫我?”
可再没有回音。
忽然,卫亭禾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住。
只见一俊眉修眼,顾盼神飞的小男孩正拉着她的袖子。
唇红齿白,十分精致。
一双丹凤眼正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卫亭禾心里一惊,有些僵硬。
杏眸流转,定定地看着他。
有些警惕。
但是却莫名感觉眼前的孩子与她十分亲近。
顿了一下,卫亭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谁?”
只见那男孩忽然流下两滴清泪,哭了起来。
“呜呜呜……”
卫亭禾也跟着有些难受,手足无措。
想要蹲下来安慰他,但是又有些忌惮。
只能柔声说道:“怎么了?别哭,我带你去买糖吃。”
小男孩似乎很快就被哄好,抱住卫亭禾的腿。
哽咽地说道:“好啊,我就知道娘亲不会抛弃我。”
说着,露出一抹天真烂漫的笑。
卫亭禾却有一瞬间的石化。
低头看着这个孩子。
“孩、孩子?娘亲?你在唤谁啊?”
小男孩顿了一下,委屈巴巴地缠住卫亭禾。
丹凤眼让卫亭禾莫名熟悉。
稚声稚气地说道:“娘亲?我叫的是你呀,你是卫亭禾,是我娘亲,我爹爹叫孟元闵啊……”
卫亭禾听着听着,越来越不对劲。
他是什么意思?
她跟孟元闵还未成婚,哪里来的孩子?
卫亭禾打断了眼前这个古灵精怪孩子的长篇大论。
蹲下来看着他。
“停——”
男孩呆愣住。
啜嗫道:“怎么了,娘亲?”
眼神看着有些让人心疼。
但卫亭禾管不了这么多了,她一定要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亭禾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轻轻抓住他的肩膀。
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小男孩讨好地一笑。
“自然是娘亲的肚子里。”
卫亭禾错愕,依然不死心。
“我不是喝了避子汤,怎么还能有你?”
说到这,小男孩仿佛听到了什么伤心事。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落下来。
卫亭禾慌了,用帕子给他抹着眼泪。
小男孩在卫亭禾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
待到情绪平复下来,才又说道:“娘亲坏!喝药让我肚子疼,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我好伤心啊。”
说着,又要嚎啕大哭。
卫亭禾哪里还想经受一遭。
只能安抚他。
“好了好了,都怪娘亲,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
听了保证,小男孩露出一抹微笑。
只不过身子越来越亮,仿佛就要消失一样。
又恢复了活力。
雀跃地喊道:“耶!我就知道!娘亲肯定很爱我!那我就原谅娘亲啦!”
说着,慢慢消散。
卫亭禾想要抓住他,但是如烟一样,很快从手里滑走。
耳边还传来他嬉笑的声音。
“娘亲,很快就能见面啦!我好爱你啊!”
卫亭禾的心忽然柔软了几分,往前走了几步,但还是没有追上。
“别……”
卫亭禾眼睫微颤,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孟元闵担心地看着卫亭禾,给她檫着额前的细汗。
目光冰冷地看向正在把脉的府医。
语气焦急,厉声说道:“怎么样?有无大碍?”
府医满头大汗,在这样的高压之下,竟然对自己精湛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这、这分明是滑脉之象啊!
府医暗自惊讶,但也知事关重大,要万分仔细。
毕竟,太子殿下和这位卫姑娘,可是男未婚女未嫁,而且卫姑娘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他可不能胡言乱语!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更何况太子殿下显然是万分在意卫姑娘的。
或许是孤男寡女,浓情蜜意。
一时把控不住自己,也是极有可能的。
府医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他已经确定了!
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
正是喜脉!
只不过脉象不稳,有流产之兆。
不过片刻,又稍许稳固。
府医背后满是冷汗,将手收回来。
大着胆子说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孟元闵冷眸微眯,看了一眼茂林。
“去门外守着。”
茂林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府医,行礼告退。
转身离开。
秋月掉着眼泪,站在一旁。
孟元闵没有将她赶出去,目光冷灼地看向府医。
冷声说道:“但言无妨。”
府医低着头,颤颤巍巍。
“殿下,卫姑娘这是,喜脉啊。只不过脉象不稳,体虚弱血,还需要安胎药!”
孟元闵被惊住,丹凤眼微眯,眼神闪过一丝戾气。
全身散发着冷气。
冷冷地说道:“你说什么?”
气势压人,十足的压迫感。
府医大汗淋漓,连忙跪下。
不过话语未变。
“殿下!卫、卫姑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气血不足,以致昏厥!”
秋月睁大了眼睛,吃惊地愣住了。
姑娘、姑娘她有了身孕?
怎么回事儿?竟然还有两个月了?
估摸着时间,竟然是太子殿下和姑娘失踪的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姑娘从未对自己多言过,难道那个时候,二人就……
孟元闵显然也已经想到了,手指蜷缩,内心挣扎。
看向卫亭禾。
竟是那次……
他与禾儿竟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一时间,孟元闵百感交集。
喜悦与担忧并存。
他今日还给禾儿喝了避子汤……会不会有影响?
想到这,孟元闵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看向府医。
“今日,她还喝了避子汤,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她的身子如何?”
府医看着太子殿下着急的模样,心下放松了几分。
还好,殿下对这个孩子是了解的。
“卫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有可能是今日那碗避子汤影响,才导致脉象不稳,喝些安胎药,即可稳住。”
“气血不足,以至于疲累,睡的稍长些,并无急症。”
孟元闵点了点头。
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凉意。
“孤不希望这件事外传。”
府医跪直身子,低着头。
说道:“是!”
孟元闵摆了摆手,有些心烦地让他退下。
“去开药吧,禾儿的身子最重要。”
府医站起身,去写方子,秋月抹了抹眼泪,跟在后面。
孟元闵收回目光,看向卫亭禾。
握紧她的手,心疼不已。
都怪他……他不该……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所有的事宜,等禾儿醒来,由她决定。
这个孩子,不论要还是不要。
他都尊重。
只是,苦了禾儿,这样辛苦。
想着,孟元闵手心微微发抖。
禾儿,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