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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热得就象一个没有揭开盖的蒸笼……
中午刚刚下过一场很急也很短暂的暴雨,雨水还没来得及把干渴的大地浇透,就被冒出头来的如火骄阳撵得无影无踪,停留在地表的水分就变成了天地间这个大笼屉里的蒸气,把土地、树木、楼宇房屋,还有人,统统包容进去一起煎熬。 .更新最快把道路和绿化带分隔开的常绿灌木丛焉嗒嗒地没了往日的盎然绿意,基地建立之初就种下的树木如今也有两人高,可它们却一个个耷拉着枝条。连素来聒噪的蝉今天也没了生气,那长一声短一声的鸣叫听上去倒象是喘息和哀号。只有基地办公大楼前那几盆郁郁葱葱的万年青还在展示着它们的旺盛生命力,可稍稍离开一段距离,即便是这些生命力旺盛的花草,也在这炽热的阳光中变得摇曳扭曲。
教练组显然没有预料到下午的训练课会遭遇到这样糟糕的天气,在坚持完成三组基础科目之后,袁仲智和彭山他们商量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宣布,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本来他还想在今天专门演练定位球战术,现在看来只能把计划推迟到明天,可明天的训练早就有了安排。他用手拉着已经被汗水湿透的球衣,皱着眉头望着满脸都是欣喜颜色的队员们,暗暗祈祷着:佛菩萨保佑,明天的天气可别再象今天这样酷热难耐了……
向冉坐在训练场地边的长椅上,弯着
腰一面扯着球鞋鞋带。面问欧阳东:“东子,晚上去我家吃饭不?雯雯今天包饺子。”
“不去了,太热,懒得来回折腾。”欧阳东就坐在他旁边,已经取下了护腿板褪下了长袜,正慢慢地解着脚踝上地绷带,还不时轻轻地转动一下脚腕。“我现在还能有力气去你家?”他苦笑了一下?
。下午训练刚开始时。向冉不心踢到了欧阳东的脚脖子,他那时腿上还没带护具。疼得差就掉眼?
向冉探过头来盯着他的脚踝看了好几眼,声问道:“现在没事了吧?”
“你下次干脆再踢狠,那么我也就不用在太阳地里烤肉了――这不轻不重的踹一脚是个什么意思?”
向冉乐了,拎着自己的球鞋站起来:“我可是请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去的,下回去我家可别在我婆姨面前编排瞎话。”
欧阳东苦着脸:“算了算了,我还敢去你们家?你就。我去你家哪回自在了?!你家雯雯就跟什么似的,回回去,回回都给我介绍对象,也不管我这个当事人乐意不乐意,先把人家姑娘叫到家里,我去你家那也教吃饭?那简直就是受罪!你就不她,再这样下去我可再也不登你们家地门槛了!”
“你不来我才省钱省心哩!”向冉叫住周富通和甄智晃,三个人和欧阳东打个招呼。笑着望更衣室走去。和住在基地里的欧阳东不同,他们都是走训,通常下午地训练一结束,洗完澡换上衣服就各自开车回家去。
直到把另外一个脚踝处缠绕的绷带也解下来,两腿伸直了仰长椅上,欧阳东这才扒下早就湿透了的球衣。使劲地拧了拧汗水,把球衣搭拉到椅子上,扯过一条干毛巾胡乱揩抹着头上脖子上胸膛上的汗水。
同样光着脊梁的肖晋武手里拎着两只鞋面上全是灰尘的球鞋,一面抹着额头上的汗,一面走过来问道:“东子,晚上去看电影吗?我请客,晚饭消夜都包圆。”
刚刚打发走向冉地欧阳东脸上又浮起一抹苦笑。这个肖晋武是个电影迷,国产的也好国外的也好,好片也好烂片也好,只要是电影他都喜欢。还百看不厌。非但是“不厌”,还特别招人讨厌――他看电影时就喜欢和人影的情节结构故事发展人物塑造。就象一只苍蝇在人身边绕来绕去,和他一起看电影完全就是一种受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看到**情节时他不会哭鼻子,可他那一沾电影就碎得了不得的嘴着实教人受不了。
”“不去了。”欧阳东立刻就为自己找到了辞。他指指自己的脚道,“向冉一定是受了他老婆的指使,对我下毒手哩,就因为我死活不答应他婆姨为我媒……”他自己都被自己地玩笑话逗乐了,然后道,“晚上我想让队医帮我按摩一下,再敷药。
这理由再充分没有了,肖晋武只好讪讪地走了。
“东子哥,”
又有人找上他,这回是余嘉亮。
“东子哥,你待会儿还要给自己加练吗?”
…欧阳东摇摇头。他弄不明白,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几时成为一个抢手的香饽饽了?请他吃饭看电影的人一拨接一拨的?
“东子哥,晚上一起出去吃顿饭吧,咱们也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聚聚了……”看欧阳东准备拒绝自己的邀请,余嘉亮赶忙道,“东子哥,今天是我生日……”
。这回轮到欧阳东没了抓拿。余嘉亮的生日!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借口来推辞掉这顿饭,只好答应下来:“我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你在哪里过生日?把地方告诉我,我自己过来。”他拿着自己地东西站起来,准备回宿舍,又想起什么,再问道,“晚饭都有谁?”余嘉亮是球队里年青们的头头,要是晚上去参加他生日宴的人太多的话,欧阳东就准备婉言谢绝这个邀?
“队里我就邀了你,”余嘉亮高兴地道,“还有贺平!他有事,可能要晚一才到。我们一块儿去吧。我在车里等你,罢了再把你送回来。”
欧阳东这才注意到余嘉亮已经换过了衣服,兰衬衣米色裤子,一双看着就知道是值钱货的浅色皮鞋擦得锃亮,长得都快遮住耳朵地头发很帅气地梳成时下很流行的式样,再配上他那副挺讨女孩子欢喜的白皙面孔……
“你穿这么洋气,晚上要去相亲吗?”欧阳东随口问道。
把换下的球衣短裤袜子交给宿舍管理员。再洗罢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待欧阳东走出基地三号楼时。余嘉亮已经开着他那辆红色跑车在宿舍门口等了好半天,在这里过上过下的青年队队员都禁不住把这车多打量了几眼,有两个家伙走出去好远,还不时扭头望一望。
乍从燥热地太阳下钻进开足了冷气地车,欧阳东禁不住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还没坐稳就笑着道:“你这车多少钱?在哪里买地?有别地颜色吗?改天你有时间也陪我去转转,我就想买……”他突然发现车上并不只是余嘉亮和他女友。后排座位上还坐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女子,喷鼻的香水味浓郁得让他直皱眉头。他这才注意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女子也不是余嘉亮现在的女朋友。
余嘉亮把车发动起来,一头道:“这是李,你旁边的是陈,她们都是我的朋友,今天专门从省城过来给我过生日的――你也见过她们地,上回俱乐部庆祝三连胜,她们模特队来过莆阳。还在庆功会上给咱们表演过……”
。“哦。”欧阳东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这俩女子他一印象也没有,余嘉亮的那个什么庆功会,他就喝了两杯酒便装醉回了基?
那个什么陈在座位上冲他甜甜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东子哥”。
他只好朝那女子头。
一面和余嘉亮以及两个两个女子有一句没一句地着闲话,欧阳东一面在脑子里思量余嘉亮请自己吃这顿饭到底为了什么。乖乖,这子找来这么两个女人。这下可真是麻烦了!余嘉亮下了这么大本钱,绝对不会是请自己吃顿丰盛的生日晚宴那么简单吧?那么他找自己做什么?难道就真的是只是为了增加两人之间的友谊?
事情的症结就摆在那里了,简单得就象手心手背一样。
余嘉亮忽不拉地请自己吃饭,只能是为了一件事:主力位置……
上赛季的前半段,余和冯展都是陶然的主力前锋,下半段冯展受伤之后,他又和周富通在锋线上搭档,一年下来进了十五个球,为陶然冲击甲a立下了汗马功劳,可眼下他却沦落得坐到板凳上看着人家在赛场上拼杀……从主力到板凳队员地滋味不啻于从天上掉到地上。那份被人冷落的滋味、那份内心里的煎熬。还有别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里似有似无的奚落和嘲笑,都能让一个人彻底失落自我。欧阳东咂了咂嘴。他品尝过这种滋味。余嘉亮眼下经受的痛苦和折磨他也体会过。他应该帮助这个队友。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帮助他。
但是这些话不能在车上,尤其是这里还有两个来历和身份都不那么清楚地女子。
他只好先把想的话压下去,听着余嘉亮和两个女子笑。
“……那把牌真的是邪门,一桌子六七个人最后就剩我们俩还在较劲,我猜那家伙掩着的两张牌肯定够大,可我手里的也不差,一个‘q’和一个‘5’……”余嘉亮一面熟捻地把着方向盘随着道路上涌动的车流前行,一面口沫四溅地回忆着一场牌局。“我想了好几分钟,最后赌了――那一把我就赢了他九千七,再加上人人都要缴的底钱和两个没敢买下去的家伙的那一份,合到一起也有一万三四千吧,我面前的钞票摞起来都快成一座山了……”
两个女子半是惊讶半是夸张地连声赞叹他地好赌运。
余嘉亮嘴里冒出地一连串纸牌术语把欧阳东云听得山雾罩,他对这种时兴的玩意儿真是一概念都没有。他隐约记起来,在重庆展望时任伟和几个重庆籍队员还特意为他补过这门功课。可最终他也没能学成出师。
“东子哥,你不喜欢打牌吗?”那个“陈”看出了欧阳东地茫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怎么打,主要是不怎么会打。”他摆摆手,谢绝了陈递给他的烟,“我不会。”他别过头去隔着灰蓝色的车窗望出去,白晃晃的日头依然是那么耀眼。街道边也没什么行人,快速划过的店铺基本上都冷清得看不到一个顾客?
“那你喜欢什么?平时都喜欢做什么?”陈倒有些不依不饶。自己给自己上烟,又追问道。
“我们东子哥喜欢什么,你会知道的……”头也没回的余嘉亮意味深长地道。“陈,你真想知道地话,不妨问问我,不定我会告诉你的。”
欧阳东回过头来笑着:“你都知道我喜欢什么?那我喜欢什么呢?”
余嘉亮舌头打了个突,顿了顿才道:“怎么贺平还不打个电话过来?也不知道他接到人没接到!”着就指使两个女子打电话。又给欧阳东解释,她们还有三两个同事,也要从省城过来……
欧阳东心不在焉地头支应了一声。
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一件对素来大手大脚地余嘉亮很重要的事情――失去主力位置的同时,余嘉亮也失去了很大一截收入,比如三连胜时他的奖金就比贺平少了五六万,平上海红太阳那场比赛俱乐部给的奖金是今年联赛单场比赛的最高奖金,象向冉这样的主力队员光奖金就是七万六。而坐在场地边作替补地余嘉亮似乎只有几千……他今年的收入肯定还比不上去年,甲a的替补许多人还远远不如一个甲b中游球队的主力收入高。
余嘉亮今天晚上请自己吃的这顿饭,题中之意已经呼之欲出。
他想争回自己的主力位置,想争那份让人眼红的收入!
…欧阳东暗自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他是一忙也帮不上,谁上场谁作替补是主教练袁仲智决定的事情,连彭山也只能对个别位置上地人员安排提参考意见。而眼下陶然最让人放心的就是中前场――在争夺主力位置这个问题上,余嘉亮基本上没有一机会,肖晋武已经连续两轮被媒体评为“本轮最佳阵容”的前锋,在队上的位置已经不可动摇;周富通的经验能有效地牵扯开对手的防线,虽然有个体能不足地老毛病,但是既能把握机会也能创造机会,即便到比赛尾段他坚持不下来,可那时陶然基本上都已经胜券在握了。即便肖晋武或者周富通因为种种毛病不能坚持到最后,袁指导的第一人选也不会是余嘉亮,肖晋武的替补是人高马大的冯展。这能确保陶然队在场上有一个制空。周富通的替补好象就是自己,他已经不止一次在比赛的最后时刻被到锋线上……除非肖晋武或者周富通有大伤病长时间不能上场。那时余嘉亮才可能有机会,而且这还得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但是在这一上他肯定不如肖晋武,当初就是他受伤缺席比赛时,肖晋武才有机会连续首发,而且从那之后就牢牢地占住了主力的位置?
欧阳东唆着嘴唇,思考着这即将到来的棘手事。
怎么样才能化解掉余嘉亮心中的怨怼和愤懑,这是他马上就要面对的事情。
思索了半天他也没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地办法,看来他只能安慰下自己地兄弟,让他咬牙撑过这一年,明年周富通就要挂靴了,那时余嘉亮一定能找回自己的主力位置;但是在找回自己地主力位置之前,他还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哪怕不能上场比赛,训练也丝毫都不能马虎,还有业余时候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生活……
看着和两个女子谈得眉飞色舞的余嘉亮,欧阳东突然觉得这些话全是多余,他要真能听进去自己的教,还能铺摆下如此大的阵仗?
晚饭是在一家很有名气的五星饭店里吃地,既丰盛又奢华。除了一些三不五的花边新闻以及其它俱乐部里传来的各种道消息,三个陶然队员倒也没多什么话,吃罢饭余嘉亮和贺平又开着车,把几个女人和欧阳东一并拉到南城江边一处很排场的娱乐场所,在领班一口一个“亮哥平哥”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三楼上早已预定好的包间里。
各种酒水,各式水果吃流水价地端上来。然后服务员照例一句“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就掩上了房门。
”“东子哥。唱歌吗?你喜欢唱什么歌,我来帮你。”贺平笑着道举着一个开启了瓶盖的啤酒瓶,又问,“您喝什么酒?啤酒还是红酒,或者是白酒?
。“……矿泉水。”欧阳东在软软地大沙发里挪动了一下,让自己和陈还有另外一个连姓名都没搞清楚的女子离得稍微远一些。他实在有些受不了她们身上那股子浓得闷人地香水味。哪怕那是一种闻上去挺清爽的香水也不行。他胡乱地翻看着不知道是哪位客人丢下的一本文学杂志,在目录上浏览了一下,就呼呼啦啦地翻到他感兴趣的那一页,仔细地扫了两眼,却又搁回茶几上,并且把自己的手机压到杂志?
曲。他旁边那个体态风骚的女子过来,用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问欧阳东喜欢谁地歌
嘉亮!“我不会唱歌。”他仰沙发上,好不容易才没对这个几乎扎到他怀里的女子发火。因为是余嘉亮的生日。而且从重庆展望开始他俩的关系就一直不错,他才强忍着没有拂袖而去。这倒不是他有多么的清高,而是因为他确实没这个兴趣,一想到这所有的安排背后的那个难题,他就有些恼火。教人恼火的是,安排这些乱七八糟事地人。竟然还是?
眼前搂着个衣饰新潮女子不规不矩、对着话筒咿哩哇啦乱嘈嘈的家伙是余嘉亮吗?
“东子哥,我们合唱个‘天仙配’怎么样?”陈抱着他的一条胳膊晃悠了两下,腻着嗓子甜丝丝地问。
欧阳东不耐烦地拨拉开她的手,对着贺平道:“你让她们安静。有什么事,你们就直,事归事玩归玩,我可不喜欢心里牵挂着什么,那样的话也不能玩得尽兴。”他端起了杯子,这能让那两个腻味着他的女子举止心,她们再有什么夸张地动作。兴许就能让水洒到他衣服上。那样的话,他就正好借机发作然后走人。
!余嘉亮和贺平交换了一下眼神。来这事有?
。余嘉亮放开了搂着的女人。把话筒也交给她,然后吩咐几个女人离他们远,自己去唱歌吃喝玩耍,这才又开了一瓶满商标都是外文的洋酒,斟了一杯,递给欧阳?
“明天还有训练,我不能再喝了。”刚才吃饭时他喝了三杯白酒,这还是因为实在拗不过情面才喝下的。他看见余嘉亮准备为他换上啤酒,赶忙制止他,“啤酒也不能喝了。我就喝矿泉水。”他本来想告诫余嘉亮别再喝酒了,但想了想,他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余嘉亮应该知道?
“东子哥,我是你引来莆阳陶然的,这份情谊我永远都记得。”
“……你要是没本事,我再什么也白搭,进还是退都在你自己。”
“不是这么回事,东子哥!象我这样水平的年青队员,甲a甲b里多的是,为什么他们不能出头我却出了头呢?这全是因为你,还有叶强老师。我真心地感激你们!”余嘉亮把半杯酒喝完,又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他在手指在触摸到酒瓶地那一刹那停顿了一下,然后把手伸向一瓶矿泉水。贺平也赶忙把手里地酒杯换成矿泉水。
“东子哥,今天请你来坐坐,确实是有事想找你帮我――不,是希望您能帮我!要是您不帮我,我在陶然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
欧阳东凝视着他,良久才疑惑地问:“你做了什么事?”前几天他还和雷尧在电话里过关于眼下重庆展望里地事,雷尧告诉他地事情。他以前连想都没敢想过。当时雷尧就冷笑着:“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就差自己拿刀子去杀人了!”
他的目光教余嘉亮发憷,半晌才吃吃艾艾地道:“我……能做什么事?陶然的规矩那么多,我还能干下什么事?”
“那你怎么‘在陶然的日子屈指可数’?”他把目光转向贺平。贺平赶忙解释:“东子哥,你别误会,亮哥的话可不是你想的那些事……别家俱乐部队员干地那些事我们哪里敢啊!亮哥就是想,让您瞅机会为他找个好东家,眼看着他就要废在陶然了。再不找路子就怕晚了……”
贺平这急惶惶的话让欧阳东更加摸不着头脑。废在陶然了?再不找出路就晚了?这个赛季刚刚过一半哩,怎么就得到一个“晚”字?俱乐部之前不是很器重余嘉亮吗。怎么就到“废”字了?
“这个星期一,亮哥挨了袁指导地骂……”贺平畏缩地看看默不作声的余嘉亮,许久才下了决心,把事情抖搂了出来。大前天,余嘉亮拎着一大堆好烟好酒好水果去了袁仲智家,结果当天晚上就被袁仲智喊回去臭骂一顿。“亮哥在东西里夹了十万块钱……袁指导了,就他这付德……就他这模样再也甭想在陶然踢上球。他宁可废了一名队员,也不能让亮哥出去、出去……”他一连重复了好几遍,到底也没能找到一个涵义相近的词来传达袁仲智的意思,最后只能了原话。“出去祸害人……”
虽然贺平的话不尽不实,但是欧阳东还是听出了一个大概,余嘉亮一准没能逃掉“心术不正”这个评语。他望着焉头耷脑的余嘉亮,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你……你叫我你什么好哩,你怎么做下这种傻事来?你怎么就不会动动脑子。袁指导要是收了你这钱,他还能在陶然呆上这么多年吗?他收了你的钱让你踢上主力,别人送钱时他收还是不收?收了又该怎么做?向冉地位置能换人吗?劳舍尔和你甄哥的位置谁能得下来?”他气得话都不下去了,抓起一杯酒一仰脖就倒下去。
“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转会比较好。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余嘉亮半天就吭哧出这么一句。“反正现在的陶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前阵子联赛间歇期就有甲b球队找我联系的。我本指望着联赛下半段还能有机会争回自己的位置,可看起来是没指望了。现在我是无所谓甲a甲b了,只要能比赛能踢上球就行!东子哥,你不是不知道,一直踢不上球水平很容易就会下滑的,训练毕竟不是比赛……就象上一场,我根本就没想到那里去,你就把球传过来了。”
上轮主场比赛余嘉亮出场十来分钟,但是却足足浪费了三次扩大比分的好机会,尤其是他的第二次机会几乎是必进之球:欧阳东吸引住四名防守队员。然后为他在空挡里做出一个位置角度很舒服地传球。可他却偏偏因为启动慢了半拍而错过了面对空门得分的机会……
“你真想转会?”欧阳东问道。
余嘉亮咬着牙沉默半晌,才从喉咙深处迸出一个字:“是!”
”“转会也好。多在几支球队踢球,就能多接触各种不同的战术,也能熟悉更多不同风格的队友,还能锻炼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对自己的将来一定有好处。”欧阳东没理会两个年青队友惊讶地目光,自顾自地下去,“职业球员本来就应该这样,资源合理配置也应该是‘职业化’的一种――流水才能不腐。到了新俱乐部一时半会踢不上球也不会象呆在老俱乐部那样痛苦,毕竟环境是新的,教练是新的,队友也是新的,他们更注重你平时的表现,而不是你过去的成绩…?
余嘉亮和贺平总算明白过来,欧阳东的这些话并不是在讽刺挖苦,更不是在随口敷衍。他是在真诚地为余嘉亮谋划出路。
“东子哥,其实……”余嘉亮表情复杂地。
“你现在的情况,换换环境或许比较好。”欧阳东端着水杯拧着眉头给两个年青的队友讲述自己对这事地看法,浑然没有留意到余嘉亮地神态。“新环境一定会有新挑战。要想提高自己,就一定得寻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目标――转会去新俱乐部就能找到这样地目标,你留在老地方,不定就会有躺在功劳薄上吃老本的想法,这样反而不好。”他仰着脸思量了一下,然后道,“有三四家俱乐部我还是比较熟。你的水平也能合他们的意。武汉风雅、省城顺烟,还有云南八星……我和重庆展望虽然闹了些矛盾。但是熟人还是不少,他们也能帮上忙。你觉得哪家合适?有机会,我就为你去。过两天回省城,我再把你地事告诉叶老师,他相识的俱乐部更多,能为你觅下一个好东家。”
。“东子哥,其实……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莆阳,留在陶然。”余嘉亮终于把这句话出了?
欧阳东猛地抬起头,然后笑了:“原来你是想教我去袁指导那里帮你几句好话啊!早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我估计,袁指导也就是一时的气话,兴许不用我去替你解释,过些时候他自己都忘记了。袁指导是个豁达人,只要你以后好好训练比赛。他再不会计较你这些事的。”
“不!东子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余嘉亮急急忙忙地道。
“那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欧阳东笑吟吟地问道。这个家伙还能有什么意思?难道他准备再邀上几个女子,然后把袁指导彭山他们都约出来参加他的生日晚会吗?
余嘉亮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然后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缓缓道:“东子哥,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周富通做下去?……我想了很久,肖晋武眼下是俱乐部的红人,进球数眼看着就能蹿进射手榜前十,我怕是争不过他。我只能央求你想办法在球场上做下周大哥――虽然周大哥人挺好,我和他关系也不错,但是他都那么大岁数了,少踢个一年半年地也没什么,何况他明年就要挂靴,何必再来和我争一个主力的位置呢?东子哥,你放心。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只要我在陶然一天,我就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也不会忘记周大哥的情谊,只要有我的,就一定有……”
欧阳东死盯着因为情绪激动而脸上带出一抹红潮的余嘉亮,盯着他那张自己原本非常熟悉却又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年青面孔,厌恶得几乎想扇他一个耳光。
“东子哥,其实我也不是要您做出什么对不住周大哥的事,我就想,要是您在场上踢球时少给他传那么几次,少让他接触球,这么着两三轮比赛下来,袁指导就会把他撤换下来。要是您再和肖晋武拨那么一两句,我想吧,凭您和肖晋武地关系,他也会知道该怎么做的。”他巴咂着嘴唇,又出一句掏心话,“东子哥,我们几个队员就巴望有那么一天,您能坐上咱们陶然的大哥这把椅子,带着大伙儿奔个好前程,挣几年顺溜钱……”
。欧阳东冷冷地凝视着余嘉亮。他相信,余嘉亮的是真心话。惟其是真心话,这些话才更可怕――这是在用别人的痛苦来交换他自己的快乐,也是在损害许多人地利益来攉取他自己的利?
“够了!你刚才的我直当没有听见过。”欧阳东抓过了自己的再没打量两个年青队员一眼便站起身来。“我过会为你介绍个新俱乐部,我也一定会去帮你寻找新东家。但是我要警告你,警告你们,就你们现在的德行,到哪里都走不顺畅!”
直到站在大街上,欧阳东都还觉得胸膛憋闷得发慌,他把t恤衫的口子全都解开了,可还是觉得呼吸困难。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因为不可遏制的愤怒,他的脸红得就象喝过许多酒一般,额头上一根青筋蹦起老高。他咬着牙克制着心头的怒火,因此腮帮子上一条条肌肉鼓鼓地绷起来。
一阵夹杂着雨水地清爽气息地凉风扑面而来,这让他有了些许的平静。
他狠狠地大声咒骂了一句粗话,然后一口唾沫吐到地上。群刚刚从歌城里走出来地男男女女厌恶地盯着他,七嘴八舌地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他没理会这些人的聒噪,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在他抢上几步准备上车,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忘记在刚才那个包间里!
“……亮哥,现在怎么办?我就,不能和他这些,你和他认识那么久了,还能不了解他吗?他压根就不会做这种事,不然他当初在重庆展望会遭别人排挤吗?”贺平声抱怨着。和眼前的局面比,他今后在陶然可能会更难混――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他毕竟和已经完全沦为替补的余嘉亮不一样,他每轮比赛都会有不多的时间上场亮亮相,虽然每一场时间都不多,但却是每一场都能上去挣那份出场费,而且还能挣到一份很不错的奖金。
余嘉亮唆着嘴唇半晌没吭气。
“要不咱们再和他谈谈?就这是咱们酒喝多了的胡话?”贺平道。这是他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了。他现在越来越后悔,不该和余嘉亮一道趟这泓浑水。
“再吧,反正今天晚上是没法解释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余嘉亮反倒没了那么多的顾虑,他的手在身边两个女子身上来回抚摩着,笑着问道,“她们有五个人,你想要几个?我先,这俩可是我的……”
贺平苦着脸叹口气,随即也来了精神:“你的就你的,那她们仨都归我!”
“行!”余嘉亮大度地道,“反正下半夜要交换场地……”
“你们好坏啊,这种事也做?”一个女子笑着在余嘉亮胳膊上拧了一把。
“这也叫坏?真正的坏你还没见着哩!要不,咱们今天晚上不走了?”这后一句却是余嘉亮在对贺平,“反正这地方也够宽敞,你和四哥打个电话招呼一声,今天晚上就不要来打搅我们了,让他们的服务员懂事,咱们就在这里吧!”
!”贺平tian着嘴唇笑起来:“好!就这里?
包间的门却打开了,欧阳东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在茶几上抓起那本他忘记带走的杂志,话都没一句就又走了出去。
“哐!”门和门框撞击时那砰然一声巨响,总算让两个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家伙醒过了神,四目对望,都是满眼的恐惧。
“他……他都听见了吗?”
“……不,不知道。”
欧阳东在基地门口下车时,漆黑的天边猝然划过一片亮闪闪的青白,然后一记沉闷得让大地都有些震颤的雷声滚过了大地。
。“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门卫盯着那片瞬间就回到黑暗的天际自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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