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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为甄智晃的事情长吁短叹的向冉被欧阳东这突兀的动作唬了一跳,他眨眨眼,盯着欧阳东看了半天,才试探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打来的电话?”
“粟琴的电话。”欧阳东没好气地道,“她把我房子给租出去了。”
“什么意思?”向冉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租个房子,欧阳东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气。
“也没什么大事,粟琴嫌一个人住那么大一间屋子闷,要给东子找几个房客。”在另一个沙发上抱着向冉半岁大子逗乐的周富通接口道,在来莆阳的路上,他就已经从欧阳东那里知道了事情的首尾。“他是不喜欢有人在他家里搅合。”
原来是这么一会事,向冉会心地笑了。粟琴和欧阳东来往有一年多了,周富通和向冉两口子都见过她好几次,其实,不单单是他们认识粟琴,陶然队里好些队员都认识粟琴,也都知道她和欧阳东的关系。
一直在厨房里和面的卢月雯端着一个面板走出来,生下孩子后,她反而消瘦了一些,少女时期的矜持和娇羞不知不觉中变成庄重和成熟。她在餐桌上垫上一块湿润的毛巾,放好擀面板,又提着一块薄薄的面板搁在三个男人面前的茶几上,寻来两三张干净的报纸放在面板上,再撒上一层面粉。“饺子馅我都拌匀了,你去把它端出来吧。一会儿,你们仨就在这茶几上包。”她支使着向冉,就伸手接过已经迷瞪得睁不开眼睛的儿子,把孩子抱进里屋。
三个男人一起挤在厨房里洗手时,周富通吸着鼻子大声问道:“今天是韭菜馅的?”他是多此一问,并不算的厨房里充斥着一股子浓浓的韭菜清香。“要我还馋什么的话,你家里自己包的北方饺子绝对是一样,”周富通咽着唾沫道,“你,外面那么大馆子里怎么就做不出这样的味道哩。”
他这话倒不全是恭维,向冉时不时地也会邀请几个队友来家里坐坐,而他待客的吃食,通常就是自己包的北方水饺,饺子个大不,味道还挺周正,象队里三个外援,几乎是隔一阵就缠着向冉,千方百计想来他家蹭上一顿饭。
卢月雯一个人擀饺子皮,三个男人和向家的保姆一起动手包饺子,才包了几个,向冉就赶紧拦下欧阳东和周富通,“行了行了,你们俩就不要包了,瞧瞧你们包的这是什么,边都没捏紧,一下水就得破。你们俩就帮着拿饺子皮吧,可不敢让你们动手。”
周富通和欧阳东一起笑了。论起来,周富通的手艺比时常来向家的欧阳东还要好,欧阳东包饺子时动作慢得就象蜗牛爬不,捏出来的饺子更象是包子,韭菜碎叶和肉沫都在饺子皮上粘着。
“东子,你和粟进展得怎么样了?”卢月雯一面擀着饺子皮,一面问道。一个个面团在她掌缘下翻过来转过去这么一压,就轻轻划拉进短短的擀面棍下,也不见她费什么劲,由着擀面棍前后滚动,那面团就自动转着圈,象有灵性一样慢慢变薄变大,看看厚薄大都差不多了,她就挑出来,又顺手拨拉过一个面团,又如此这样一番。一张张饺子皮便象变魔术一般层层叠叠地摞起来。好些队友第一次来向冉家时,都被卢月雯这一手活计弄得目瞪口呆,那个德国外援劳舍尔甚至专门找俱乐部借了摄象机,跑来拍了一段卢月雯做饺子皮的录象,要带回去让亲戚朋友都看看。东方人实在太神秘了,那面皮居然会自己转圈圈。
“我跟她能怎么样?”欧阳东手里抓着一张饺子皮,死死盯着向冉手上的动作,挑馅、压馅、合龙、压皮……他还就不信自己不能学会这包饺子的技术。这有什么难的啊?
“东子,教我,粟琴这女孩子不错,和你蛮般配的,只是个头稍微矮。”卢月雯笑着道。
“没饺子皮了,快擀几张拿来,”向冉乜她一眼,她还不知道东子的心思,就在这里瞎白话什么?粟琴再这样好那样好的的,可有一样不好,她太任性,话做事都依着自己的心性,难得考虑别人的感受,有时甚至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向冉自己就亲眼看见几回这样的事情,粟琴不但让别人下不来台,与她一路的欧阳东也连带跟着尴尬难受,她自己却跟没事人似的。
卢月雯显然没听出丈夫话里的话,她麻利地收拾起几张饺子皮送过来,就又道:“还有啊,粟琴心眼活络,又会体贴人,而且能会道的,你和她在一块儿,也不会觉得憋闷。再者,你们俩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还不知道谁,难得的,就是这个‘熟悉’。”看欧阳东脸上挂着笑容只不作声,她偏着头想想,顿了顿又道,“要不,嫂子给你介绍一个?”
欧阳东长叹一口气,把捏成一团的面球扔在茶几上,他终于放弃学习包饺子这个想法。向冉他们包的饺子又饱满又美观,可他包出来的东西,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叫什么好。
“行啊,雯雯姐,你总算肯帮忙了。你给我介绍的是谁啊?”
“是一家服装公司的业务员,经常来莆阳的。人长得俊,年龄也和你差不多,今年大约也是二十三四吧,我估摸着比你大吧。人家也是个大学生,听还是省城里名牌大学毕业的。”
“她家是哪里的?”欧阳东瞪着俩眼,故作热心地望着卢月雯。周富通已经燃起一支烟,转过身子假装看电视新闻,可眼角眉梢全挂着笑。
听着雯雯一五一十地向欧阳东述那女孩的诸般好处,向冉再也忍不住,出声呵斥自己的婆娘:“你没事找事在这里什么哩。真是搞不懂你们女人,前半辈子操心自己嫁人的事情,后半辈子就急着把别人嫁出去。不做媒人要憋死你?”
周富通终于笑出声来,“我那婆娘和她一个样,天天撮合这个撮合那个的。女人老了,都是这样的,我早就习惯了。”
三个男人一起笑起来。
卢月雯啐了周富通一口,想想,也抿着嘴乐了。
什么叫热锅上的蚂蚁?自己现在这模样就是热锅上的蚂蚁!
虽然办公室里的温度才二十四度,可方赞昊依然觉得心里就象塞着一团火,还一个劲地呼呼向外喷着阵阵热气。
现在是联赛第几轮了?整整二十轮了;陶然队积分多少?三十九分;在联赛里排第几?第十三,只比降级区多四分而已。
想着这些数据他就心惊胆战。集团公司今年计划投入四千万,可已经投进俱乐部的三千多万资金就象扔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里,连响都没听见一个。今年俱乐部的目标就是把陶然队弄进甲A,可现在哩,联赛都过半了,别冲A——再这个话题方赞昊就觉得脸红,赛季末能不能保级似乎都成了问题。
保级。保级?保级!
方赞昊手里夹着一只烟灰老长的烟卷,就象一只被抽掉脊梁的老狗一样瘫在高大的转椅里,深深凹下去的眼眶里,一对无神的眯缝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罩。
他右手里捏着一张打印的文件,这是俱乐部分管经营的副总经理才交给他的报告。报告的内容倒很简单:俱乐部专营店里陶然队的队服、队徽、队标、海报等各种物品都已经没有库存,要求俱乐部理事会同意再赶制一批,同时还希望能做一批带明显标识的物品,比如围巾手套什么的;本市有一家快餐店希望能得到俱乐部同意,在周末基地向社会大众开放时,他们能进入基地卖吃食,作为回报,他们愿意提供一笔数额不大的赞助,要是陶然队同意,他们还希望能在他们的快餐饭盒上印上陶然队徽,当然,这个事的代价比那个赞助要丰厚许多……
袁仲智一个看似不经意的提议,在短短三周里就让俱乐部获得不的收益,俱乐部积压的各种商品忽拉拉全部销售一空,几十万闲置起来的资金一下就活了,而且,基地周末对外开发的事还让俱乐部获得不错的口碑,这可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的大好事。为这事,集团公司领导还专门召见自己,把自己好生夸奖鼓励了一番,这也叫他美滋滋地乐了老半天。
可随即一个坏消息就砸在他头上。
集团公司已经下了决心,周末主场要再不胜,袁仲智这个主教练就别想再干了;他这个俱乐部总经理,也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方赞昊甚至听,集团公司为俱乐部新选的总经理和主教练已经秘密来到省城,只要周末陶然队一输球,换帅的决定立马就会宣布。
一场普普通通的比赛,就要决定四个人的命运,方赞昊甚至猜想,即便这场比赛胜了,只要胜利的过程不那么完美不那么漂亮,集团公司一样会让自己和袁仲智滚蛋。
自己的命运,现在是和袁仲智这个喝过洋墨水的家伙拴在一起了。方赞昊苦笑着,三周前,就是自己亲自飞到广西南宁,眼巴巴地把袁仲智接来莆阳,那时自己哪里能想到,自己接的不是救星,而是自己的催命符。三个星期,三场比赛,两负一平,这个看上去满腹经纶从容镇定的家伙肚子里居然是一包草?
方赞昊很怀疑袁仲智是不是仅仅在德国镀了一层金。不!不是镀金,是镀铜!
不过,上周六的比赛又证明方总的猜想似乎有失偏颇。
上周六,陶然队客场挑战郑州中原,那是今年甲B当仁不让的第一强队,莆阳陶然和人家的联赛积分相差整整二十分,可比赛场上的局面却完全颠倒过来,要不是那个“近视眼”主裁判帮忙,开场十五分钟陶然队不定就能把比赛搞掂。一次完美的单刀把吹成越位、一粒进球被判“冲撞守门员”、欧阳东诡异的传球明明打在禁区内中原队员的手上,可近在咫尺的主裁判楞就没看见……比赛最后的结果,就象郑州当地报纸报道的那样,“中原队在主场艰难地逼平莆阳陶然,在冲A的道路上又迈出坚实的一步。”
方赞昊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听信叶强这个瘸子经纪人的一通胡话,千里迢迢地把袁仲智请来莆阳,要是换个人来作主教练,或者就不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后悔归后悔,方赞昊还是准备找袁仲智谈谈,他也要教他知道,这个周末的比赛,再马虎不得,要是赢得不够干净利落彻底,他们两个难兄难弟就得一起背起铺盖卷走人。
这事可不能耽搁,得马上就找袁仲智摊牌。
对于方总经理的好意提醒,袁仲智除了感激,也没更多的话。足球是圆的,比赛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他可不敢保证周末的比赛一定就能取胜。
“方总,夏季转会市场眼看就要开放,我们应该再买进一个门将,后卫线也要充实一下,现在能派上用场的中卫就只有向冉和劳舍尔,只要有一个伤病或者红黄牌停赛,整条后卫线就有崩溃的可能。我建议把甄智晃招回来,他在漓江队也不得意。这个队员有经验,有身高,脚下活也不粗,后卫线上各个位置或者右边路都能踢打,而且也是咱们陶然的老队员,不存在配合默契不默契的问题,招回来就能用。”
这个袁仲智!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工夫想这些?方赞昊瞪着眼睛瞅了他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这事我也知道,只要漓江愿意放人,我们就把他转回来。还有,门将的事情也有着落了,青岛凤凰愿意和我们交换,一百万现金外搭他们的二号门将,换欧阳东。那个门将也是以前国青队的二号门将。”停了停,他又补了一句,“大连长风也捎过话来,要是我们愿意,他们想把欧阳东买走,价钱好商量。”
袁仲智舔舔干巴巴的嘴唇,一时没有话。方赞昊这时才留意到,就这一两天的工夫,袁仲智的嘴角竟冒起一大堆细细密密的火泡。
“他们会出多少钱?”
“不会少于一百八十万吧。不过摆在面上的不会那么多,给外面听的数字也就七八十万,我估摸着,这会子叶强多半已经开始和这俩俱乐部讨价还价了。”
“一百八十万。”袁仲智抿着嘴唇,停了半天才没头没脑问一句,“咱们卖么?”
卖!当然要卖!欧阳东的状态就摆在那里,这时候有人出一百八十万,孙子才不卖!
袁仲智又是半天没话。“你已经答应他们了?我是,他们是不是马上就要来人签合同?”
事情倒还没这么快。方赞昊只是在电话里答应对方,只要价钱合适,可以考虑放欧阳东转会,毕竟这还没到夏季转会市场开放时间,双方只是初步接触洽谈一下,相互摸摸底。
“方总,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事情的时候。眼下最关键的,就是周末这场比赛,要是咱们挨过这一关,那时再来谈论这些事也不迟;要是咱们跨不过去这道坎,”袁仲智把一口烟悠悠地喷出来,意味深长地道,“那,这些事也临不到咱们来操心。”
方赞昊苦着脸笑起来。这话,得实在。
星期天,大连长风和青岛凤凰两个俱乐部前脚后脚就给正在车上前往省城的方赞昊打来电话。
青岛凤凰愿意用一百八十万现金加那个门将交换欧阳东;财大气粗的大连人更是简单,只要莆阳方面放人,三百万现金马上就到陶然俱乐部帐上,而且,方总经理个人帐户上也会有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方赞昊的回答很干脆,“这事,我们还需要考虑考虑。”
不过这事可不是方总经理马上就要考虑的,他现在有比这更急的事情,他要去省城会晤叶强,得先把叶强稳住,要是这家伙在欧阳东耳边鼓捣几句,不定什么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