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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闹的沸沸扬扬的这件事,武昙的确是从头到尾都没放心上,只是霍芸好和林彦瑶来过一次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别人家孩子穿的戴的多是亲娘亲手缝制的,她这再有个把月孩子就生了,岑管家那边虽然叫人送过来不少,可她自己却连一根布丝也没给孩子备下。
这就……
有点太不称职了。
万一将来吃味起来,也不好解释。
于是当即就让杏子寻了布料和针线过来。
刺绣是个精细活儿,并且也不是能速成的,直接放弃,照着杏子给她的图样倒是像模像样的裁剪出小衣服的布料这就开始缝了。
萧樾这阵有点忙,因为改革盐税的事,有部分盐商的利益受到冲击,联合起来闹事,加上大胤国的盐产地主要是在西南荒蛮之地,那边有些居心叵测之人也约莫是盯着萧昀这个少年皇帝还没完全把龙椅坐稳,居然就趁着这个契机大肆煽动人心,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居然就集结了一支三万余人的队伍,以反抗苛政为名抢占了那一代的两州之地,并且势力还在持续壮大。
武昙现在这个样子,萧昀虽然看萧樾不顺眼,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是肯定不能派萧樾领兵出征的,于是就退而求其次,将护城军统领余阳炎点为主帅,率军往西南平叛,并且让萧樾暂代了护城军统领一职。
武昙这边的确是恃宠而骄,怀了孩子之后就死命的折腾萧樾,但也不至于不分轻重,这件事上她也没反对。
这天傍晚萧樾从军营点完兵回来,还是照例先在外书房洗去一身的灰尘和臭汗,换好了衣裳才回的后院,结果一脚刚跨进院门就听见里面帅锅砸盆……
他那不省心的王妃又闹上了。
萧樾现在是真有点一看见她闹就头大的感觉,可这媳妇当初是自己死乞白赖又哄又骗给娶回来的,肚子里怀着的崽儿也是自己的,还能叉出去么?
只能深吸一口气,还是壮着胆子进去了。
屋子里,茶具果盘还有针线筐还有一堆花花绿绿的布头之类的被扔了满地,蓝釉几个就一边捡一边围着他那王妃在哄,结果没说两句话就被武昙一把推开了,她自己胡乱的把抓在手里的一团破布揉了揉也给扔了,然后就扑到桌子上哭。
“王爷……”青瓷几个看见萧樾简直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赶紧行礼打招呼。
武昙就是闹,闻言哭声也戛然而止的又扶着肚子坐起来,挂着一脸的泪痕看过来。
她这自从怀孕以后是但凡有点不顺心的就哭。
萧樾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她这每回一哭一闹的他就跟着心里堵得慌,见状就走过去坐到她旁边的凳子上,拿手指给她抹了抹脸上的湿气:“怎么了这是?又觉得哪里不舒服了?本王给你传太医过来看看?”
他这不说话还好,一开腔武昙真还觉得自己委屈了,眼睛一眨巴,眼泪就又落了两颗下来。
萧樾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皱眉……
她最近是习惯性的找茬,但就是身上不舒服了才找发泄呢,又不是真的完全不懂事,一般都是顺着她稍微哄一哄就好的。
这会儿越劝越胸,萧樾也吓了一跳,还当她真的有什么不妥,脸一沉,刚要叫传太医……
下一刻,杏子就捏着刚捡起来的一团布料怯怯的走过来,一边偷眼去看武昙一边小声的道:“也没有别的太大的事儿,就是王妃说再有个把月小主子就出来了,她这个做母亲的想给孩子缝制两套小衣裳,结果弄了整天了……却……怎么都缝不平整的,刚才一怒之下就……全给剪了。”
萧樾:“……”
萧樾这就实在是无言以对了。
武昙的手笨做不好针线这个他知道,可不会就不会呗,又没人非要逼着她做这些,府上都有专门的绣娘和裁缝,现在这明知道不行还偏要上,上就上了吧,还因为手笨把自己给蠢哭了……
萧樾那表情简直是一言难尽。
可他媳妇儿就是被这事儿给委屈到了,一个劲儿的哭,他这也不能不管,于是只能把人扯过来抱在腿上,再把眼泪给她抹了抹,一边尽量心平气和的哄:“就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也值得你不痛快的?喜欢用什么料子或是喜欢什么样式的,你交代下去让岑管家找府里的绣娘去做,如果还不满意,出去外面的裁缝铺子找人订制,再不行本王就去找母后讨要,让她勒令内务府的人再给你准备一份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事实上,顺毛捋还是管用的。
武昙吸了吸鼻子,倒是不哭了,双手搂着他脖子,心里却还是怎么想怎么都不服气:“几个侄儿的衣帽鞋袜都是嫂嫂她们亲手绣的缝的,别人家孩子都有的,就我们家没有……”
萧樾这就也有点不高兴了,半调侃随口糊弄了她一句:“那人家成亲之前还要给夫婿亲手缝制衣物呢,当时你空手嫁进王府的时候也没见你对本王有点不好意思的?”
若在以往,他开这样的玩笑武昙是指定要心虚的,这事情就可以直接糊弄过去了。
可如今在武昙怀着孩子脾气见长的情况下,这么一翻旧账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了。
武昙眼睛一瞪。
萧樾顿感不妙,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她眼泪就又下来了,脑门我他怀里用力一撞,又一把搂住他脖子呜呜的哭了起来:“你又嫌弃我……上回就骂我,说我生不出儿子就打我……我就是手笨做不好嘛……”
萧樾:“……”
武昙这边哭得酣畅淋漓不能自已,萧樾却连话都不敢随便说了。
几个丫头在旁边都以深切同情的眼神巴巴的瞧着她们家王爷。
这是这能怪谁呢?媳妇是他自己挑中,自己娶进门的……
萧樾这边尽量闻言软语的哄,可武昙今天这是较劲上了,怎么哄都哄不住,就是哭,后来是直到厨房的人过来摆膳她肚子饿的咕咕叫这才暂时作罢,勉强被哄着洗了脸坐回桌旁来吃饭。
萧樾一身的汗,本以为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
结果吧,刚吃完饭她又不罢休的叫杏子重新把针线筐端来,又折腾上了。
萧樾立刻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前车之鉴,也不敢劝。
果不其然,没过半个时辰,手上的线打了一团死结三扯四扯的扯不开,他媳妇就又恼了,砸了针线筐。
“王妃,要么别做了,大晚上的做这个费眼睛。”杏子弯身去捡地上的东西,一边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劝。
萧樾本来正在小书房的案后处理公文,抬头望外面一看武昙气鼓鼓的模样眼圈又红了,意识到事情不妙,就赶紧搁了公文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抱进了内室的床上又大声吩咐外面:“王妃累了,去打水来伺候王妃沐浴,一会儿该歇了。”
“是!”杏子匆忙将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抱着就出去吩咐送热水了。
武昙这边已经双手撑着床板艰难的坐起来,还是一脸老大的不高兴:“我就不信我做不来,你干什么让她们给收走了?”
她这算是彻底跟自己较上劲了。
萧樾摸摸她的肚子,倒是很不能他这儿子这就赶紧出来了,起码那样一来媳妇就没力气折腾了,总该是消停了。
这会儿嘴上还得打着哈哈劝:“想做明天再做,点着蜡烛做针线是真的会伤眼睛的。”
心里想的确实得赶紧想办法让武昙打消了这个执念。
就她那个臭手艺,肯定是别指望她能亲手做出一件还算过得去的衣裳了,这要是一路较真下去……
没准最后找茬又得找到他身上,这要逼着他代劳那就更惨了。
这么想着,就立刻转移了话题道:“今日又收到北边来的密信,说是燕太子上个月旧疾复发,又病下了。”
果然,武昙的注意力也马上跟着被转移,不由的就跟着慎重起来:“是情况不太好么?”
“他的身体是先天不足,太医早有预言可能活不过二十,现在能赶在有生之年先留了子嗣下来已经是上天眷顾了。”萧樾道,微微叹了口气,顺便扶武昙重新躺下。
上辈子的燕霖并没有参与北燕的大为之争,也没有成婚,并且甚至都没有熬到二十岁,在十八岁上就已经英年早逝。
也就是因为痛失爱子的打击,北燕的老皇帝也大病一场,从那以后身体也更差了,没熬多久就也去了。
这和上辈子比起来,燕霖父子都算长寿了,确实这结果也不算糟了。
武昙如今也是马上要为人母的人了,想到沉樱母子的境遇也不免跟着有点伤感,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肚子,又再转头去看躺在她身边的萧樾:“那燕北呢?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我这大半年一直关在府里不曾出去走动,好像也没听说北燕方面有传来燕皇已经认了他的消息过来?”
这么一想才惊觉,燕北离开居然已经有两年多了。
萧樾虽然知道燕北的心思,但无论是燕北还是武昙,他都信得过,这时候横竖燕北已经不在身边了,他倒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吃飞醋,只如实说道:“他暂时还挂名在北境军中,但近来往北燕方面跑的越来越勤。北燕老皇帝的身体目前倒是还好,如不是遇到突发状况,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驾崩。但是北燕朝中前些年埋藏的隐患……这次……也差不多该爆发了。”
虽然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但他心里已十分笃定北燕朝中当初的未解之谜一定是和周畅源有关的。
周畅源蛰伏起来这么久,总不会放弃他辛苦埋下的这条暗线不用的。
武昙听到这里,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一骨碌爬起来,有点紧张的盯着萧樾,道:“这次西南的暴动……你该不是怀疑这也和那个周畅源有关吧?”
萧樾勾了勾唇,眼中眸色却是一片深沉,并无笑意,悠悠的叹了口气:“就他那个脾气,就算是要死也一定会拉上几个人垫背的,绝不可能躲起来悄无声息的死去。这都马上两年半了,照着王二给他下的那味药的效力来算,在这期间他若不是已经寻到了解毒之法,那么……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到了他最后一击的时刻了。”
因为燕北一直在北境军中,所以萧樾就一直滞留京城不曾回去。
所以,西南的乱局也是为了调虎离山,将他从京城引走的吗?
但是萧昀这次的做法靠谱,看在武昙有孕的份上,并没有勒令萧樾挂帅?
他这是一心想要把萧樾引出京城,然后趁火打劫在这京城里兴风作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