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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
答应了?!
而且还这么痛快,连一点质疑也没有,连一个额外的条件也没提?
燕廷桀等人再次受到重击,总觉得今天这趟进宫进的不亏,哪怕是陪练也值得了,毕竟这么一场精彩纷呈的好戏,平时想看还看不到呢!
武昙对这件事也是意外的!
她眉头深锁,转头看萧樾,几乎在那一瞬间就笃定了——
这件事绝非偶然,而是萧樾的预谋!
只是跟他合谋的——
到底是北燕的皇帝?还是燕霖?
她的目光开始在皇帝和燕霖之间犹疑不定的观察。
“好!”皇帝心中的石头落地,便是难得的喜形于色、情绪外露,抚掌大笑起来。
这一笑就呛了风,他掩嘴咳嗽了一声。
不过人逢喜事,立刻就压制住了,随后就笑逐颜开又老怀安慰的点头:“既然晟王同意了,那这门婚事今天咱们就当面敲定了,高朗,去传礼部的人来,先拟一份婚书交予晟王。再传旨钦天监,让他们把最近一个月之内的黄道吉日都推演出来,好定个婚期。”
在这一点上,他跟萧樾不谋而合,既然要结亲,那就快刀斩乱麻,早一点定下婚期,让萧樾在场看着两个孩子完婚,大家心里的石头才算是都落了地。
“是!”高朗对皇帝的喜庆感同身受,欢欢喜喜的答应着就下去传旨了。
横竖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武昙见沉樱还在发愣,就悄然扯了下她的袖子。
沉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骤然抬头朝皇帝身边的燕霖看去——
燕霖方才似乎是在迁就她,一直稳稳地坐着,此时才从容的站起身来。
沉樱也连忙起身。
两人走到皇帝的御案之前,跪下谢恩。
如此,婚事就算正式敲定了。
皇帝叫了两人起身,打发他们回去坐下,就重新抬眸看向了燕廷襄等人道:“你们几个近几日都跟着受了折腾,朕也不亏待你们,有官职在身的各擢升一级,还闲在家里的,自己回去跟家里的长辈商议一下,看有哪里的缺想补的就禀上来,朕酌情安置你们,另外再每人领一份赏赐,算是朕给你们的跑腿费了。”
“多谢陛下恩典!恭贺太子殿下大喜!”几个人连忙起身谢恩领旨。
皇帝挥挥手打发了他们先下去,从这里出去的时候,除了燕廷襄情绪难以自拔之外,其他几个人其实并不见得有多少失落,毕竟——
有燕廷襄在,一开始他们就多觉得自己就是个陪练的,没抱着多大希望能被选上,现在不仅没落差,还得了皇帝的赏赐和补偿……
认真算下来,不亏啊!
一行人从皇帝的寝宫出来,燕廷桀已经一扫阴霾,神清气爽的长出一口气,不经意的目光一瞥,瞧见沉默着走在最后的燕廷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神情,刻意等他走上来就奚落道:“也没什么好不服气的,咱们跟人家确实没的比,投胎投不好,一辈子就这样。皇子就是皇子,登临储君之位是名正言顺的,天下都是人家的,女人当然也得先紧着人家挑了!”
燕廷襄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区区一个宁国公主驸马之位,而是——
他刚刚丢掉的太子之位。
这前后才不到三天,他就连番受到重创,且不说他本身就是个极骄傲的人,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燕廷桀就是故意拿这些话来刺激他的,他知道!
他也想像是平时那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给对方看笑话,可终究——
还是被刺激的狠了!
“祸从口出,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最后忍了又忍,燕廷襄也是带着明显的怒气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甩袖而去。
燕廷桀看着他的背影,就越发得意了起来。
他们陈王府和魏王府争锋多年,逐渐就落了下风,明知道自家人没指望能荣登大宝,那么与其看着燕廷襄上位抖威风,他是宁愿看到现在的这个现状,一切都被燕霖得了去。
一来他们跟燕霖没过节,二来燕霖一个短命鬼——
有这个先天的劣势在,他就是得了天大的好处去,反而也不太容易引起旁人的嫉妒,毕竟有得有失嘛……
燕廷襄大步离开,自然是满腔怒火的去找何皇后了。
他不相信是何皇后没能把事情办好,事情弄成这样,绝对是中间出了问题,他死也要死个明白,得把一切都弄清楚。
虽然知道他在宫里的行踪不可能完全的避人耳目,燕廷襄也还是尽量不做的明显,省得让人抓住把柄,他走到半路就停了下来,叫了个宫人替他去凤鸣宫传信。
何皇后那里也是才刚听到皇帝定了燕霖和沉樱的婚事这件大事,当时就气得没忍住,顺手抓起桌边的香炉给砸了出去,一边面目狰狞的怒喝道:“废物!全是废物!”
回来报信的小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何皇后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宁嬷嬷就也从外面进来了:“娘娘,公子刚叫人送信来……”
何皇后正在有气没处撒,没等她说完就霍的转身:“他人在哪儿?”
她现在也是忍无可忍,迫切的需要见燕廷襄一面。
宁嬷嬷道:“说是在长春宫附近,宫里眼线多,公子大概是怕消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不敢贸然过来吧。”
何皇后听她提起皇帝,眼中就先浮现一抹厉色,咬牙切齿道:“就是因为宫里人多眼杂,外面哪有说话的地方?何况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避什么嫌?就算他来探望本宫,本宫倒要看看,皇上还能以此为由来定了本宫的罪名不成?”
她怎么样都是一国之母,就算跟皇帝貌合神离了,身份也是不变的!
而魏王府也是一样——
只要皇帝不是抓住了他们的手腕,还能因为他们私下来往几次就按上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给他们么?
何皇后虽然此刻是跟皇帝置气的成分居多,但确实道理也是这个道理。
“是!”宁嬷嬷应诺,临走又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宫女,呵斥道:“还不赶紧收拾了!”
“是……是!宁嬷嬷!”那宫女连滚带爬的摸过去,收拾走砸变了形的香炉和洒了满地的香灰。
宁嬷嬷没有亲自出去,而是打发了长欣去请燕廷襄来,她自己去泡了杯菊花茶端给何皇后降火。
何皇后喝了半盏茶,燕廷襄就到了。
“娘娘,公子来了!”宁嬷嬷引了燕廷襄进门。
何皇后抬眸看过来。
燕廷襄要行礼,她却直接不耐烦的打断了,只以眼神示意:“你先坐!”
“是!”燕廷襄愁眉不展,一脸神色凝重的走到旁边坐下。
宁嬷嬷让人也给他上了茶。
何皇后一直没说话,燕廷襄见状,也忍着不开口,殿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压抑和沉寂。
一直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殿外长芳才带着一个穿太监服的人急匆匆的进来:“娘娘,杨大人请来了。”
燕廷襄本来没细看,再加上那人走路的时候弓着腰,他一打眼还真以为是个内侍,此时闻言细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来人正是钦天监正使杨硕。
他的眸子眯了眯,眼底浮现一抹幽暗的冷色。
何皇后也是面目冰冷,神色不善。
杨硕走了一路,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急的,早就是一头汗,进门就直接跪在了何皇后面前:“微臣有负皇后娘娘所托,没能将娘娘吩咐的差事办妥,微臣有罪,请娘娘责罚!”
说着,就已经自觉的伏地叩头。
何皇后一肚子的火,岂是随便听他两句话就能全消的?
她冷眼盯着杨硕的头顶,寒声怒道:“本宫不听你这些冠冕堂皇的推诿之辞,这件差事是本宫耳提面命一字一句亲口交代你的,合着你是阳奉阴违,故意的在愚弄和忤逆本宫的是不是?”
她掌管后宫几十年,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当年即使太子薨逝,也没能影响到她在宫中的势力分毫,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是怎么都没想到时至今日,会在数日之内接二连三的栽跟头……
其实如果她能静下心来仔细的考量,也不难发现根由——
无非就是皇帝跟她挑明了当年旧事翻脸之后,皇帝不肯维护于她,更不肯对她的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才会出现如此的困境。
可是现在的何皇后已经疯魔,完全想不到这些了。
她只是觉得愤怒,觉得不甘心。
“娘娘,微臣不敢忤逆您,您交代的事微臣又岂敢有丝毫的懈怠,今日面圣确实是按照娘娘的吩咐,一字不差的转述的!”杨硕心里叫苦不迭,连忙辩解,自己说着也是气得够呛,忍不住叹了口气才又痛心疾首的继续道:“可是微臣的那个徒弟杨乘那小子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今日面圣之时,微臣已经照娘娘的话禀报了陛下,临了儿那小子却突然站出来在御前谏言,说大胤宁国公主的八字其实对宁王……哦不,是太子的身体康泰更有助益……”
话没说完,何皇后已经猛地拍案而起。
燕廷襄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满眼惶惑的看着他。
杨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为了劝说皇上纳宁国公主为妃,一开始微臣就将宁国公主的八字批的极佳,杨乘跟了我多年,一直在旁边帮我做些杂事的,微臣真的没想到这小子会生出这样的私心来,当众以此来邀功,还摆了微臣一道……”
因为杨硕自己有言在先,后面就不好再说沉樱的八字不好……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苦难言!
杨硕的那个徒弟,何皇后知道,挺机灵的一个年轻人,一直跟随杨硕,杨硕也信任他,因为他写的一手好字,一般杨硕要上奏的东西都是他代笔的,并且习惯性将他作为心腹和助手,带着去面圣的。
何皇后哪里想到问题会出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上?一开始还只以为是杨硕背叛了她,此时就心思烦乱,眼神乱飘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心里固然还是恨的……
最后,她只恨恨的一咬牙,又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为什么不早说?”
杨硕闻言,就更是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的模样,恹恹的道:“皇上当时并没有表态,而且臣自认为臣已经给了皇上先入为主的印象,皇上不至于会被一个竖子随便的三言两语说服,所以……就抱着侥幸想等一等,不敢贸然来打扰娘娘,直到方才双喜公公去钦天监传了杨乘去面圣,并且娘娘身边的长芳姑娘也找了去……”
事情没办好,到底还是没办好,杨硕说着就又连忙磕头起来。
何皇后咬牙切齿,频频冷笑:“皇上还真是心疼那两个孽种,宁肯豁出去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把这样的希望和好处都让给燕霖,为此竟不惜听一个后生的几句胡言乱语!”
皇帝是真的把燕霖疼到心坎儿里去了,可越是这样,何皇后就越恨!
而燕廷襄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这,随后就冷然问道;“娘娘觉得这只是个巧合么?那个杨乘,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