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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都是个慈祥的老妇人,这时候目光冷厉环视全场的样子却莫名叫人觉得胆寒。
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
“不——”柳宁尖叫一声,而秦管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让人堵住了她的嘴。
很快就有护院的家丁抬了长凳和板子来。
柳宁这时候已经被吓软了,脸色惨白、眼神惊惧,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人拖过去按在了长凳上。
等到厚重的板子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才痛得开始挣扎,可是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按着她,她却是半点也动不了的,就只是目赤欲裂,呜呜痛哭。
武昙只是事不关己的看着——
她其实完全不在乎这个柳宁知道多少内情,就算这个丫头只是被人蒙蔽,只是一次无心之失那又怎样?试想这一次如果不是他们的反应够快,整个定远侯府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这世道就是这样,不管你是聪明还是蠢笨,都得为了自己的每一次选择和做过的每一件事负责,没有任何的借口可以推脱。
而旁边的武青琼,却是在听见柳宁的第一声惨叫的时候已经吓得一个瑟缩,转过脸去,缩在了孟氏怀里:“母亲!”
孟氏只拍拍她的后背,也是冷着脸一语不发。
对于柳宁,她甚至是比老夫人更恨的,老夫人只是想正家法,她却恨不能将这丫头抽筋扒皮、千刀万剐,毕竟——
这一次真正最倒霉的是她的宝贝女儿。
前面行刑打板子的就只有一个人,所以时间就格外的拖得很长。
十来个板子下去,柳宁就已经挣扎不动了,一滩烂肉一样的趴在那里,任人宰割了,只剩下每次板子落下,她嘴里的呜咽声。
等到板子打到二十多,她已经皮开肉绽,衣裳透了血,紧紧的贴在身上。
这时候,人群里已经有人实在不忍看下去,悄悄的别开了眼。
武昙暗暗叹了口气,回头示意程橙和杏子去搬把椅子来给老夫人坐——
武青睿还太小,老夫人不想让他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就把他留在主院让周妈妈照管了。
两个丫头去花厅里搬了把椅子来,老夫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她虽然不至于对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丫头心软,可到底是年纪大了,又吃斋念佛多年,对这样的场面实在是不想多看。
就这么一直耗了大半个时辰,柳宁晕死过去几次,都是被水泼醒了又接着打,直至最后打到剩下最后一口气了秦管家才喊了停。
老夫人睁开眼,又对众人敲打了一番这才让众人散了,而整个一破麻袋似的的柳宁则是被秦管家拖走,送去了京兆府。
孟氏亲自搀扶,武昙等人也都一起随老夫人回了主院。
今天经历过这样的事,每个人的心情都多少受到些影响。
老夫人一直沉默,直到喝了一盏茶,丫鬟进来添完水出去了,武青林才先开口说道:“祖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雇来帮佣的外人管束起来确实不是很方便,尤其是内院。我看是不是借着这次机会,把府里的人手全部捋一遍?以后尽量还是用签了死契的丫鬟婆子,这样,一来咱们拿着死契在手里,她们多少会有顾忌,二来,就算万一出了事,处置起来也方便些,不用还非得过官府那边的手。”
今天柳宁之所以没被直接打死,主要就是这个原因,留着她一口气,还要再替她找个罪名,把人送去官府让官府最后处置。
老夫人深以为然,冲孟氏抬了抬下巴:“青林说的有道理,今天你就着手去办吧,前院的家丁护卫还好些,尤其是在后宅各院当差的,都要仔细挑拣。”
“是!”孟氏赶紧答应了,“我一会儿就去办。”
老夫人到底还是为了这次的事后怕,还是冷着脸生闷气,再一抬头看见武青琼额上的淤青和脸上还没完全退尽的巴掌印子,就更是恼怒:“你这是弄得什么鬼样子?”
“我……”武青琼挨了打,本来就委屈,这时候被她一呵斥,张了张嘴却没敢辩驳,当场又开始抹泪。
昨天孟氏打了她,她屋子里的两个丫头也投鼠忌器,乃至于她受了伤也没敢叫许大夫过去瞧,就只翻了些以前用剩下的药酒给她揉了揉。
孟氏连忙解释:“母亲,这事儿都怨我,昨天从宫里回来,我一时气急这才手下没了轻重。原是想着给她些教训的,这才没管她。”
其实早前在前院那会儿武昙看见武青琼那一脸伤就已经觉得纳闷了——
孟氏对这个女儿一向偏宠,这次武青琼是闯了大祸,可如果说老夫人盛怒之下打她一顿,可能还说得通,但如果说孟氏为了她的婚事会这样不顾头脸的把武青琼打成这样……
事有反常必为妖!这女人难道还是为了做一场苦肉计给老夫人看的么?
孟氏面色十分的尴尬和局促。
武青琼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
老夫人看着这双母女就来气,冷哼了一声:“脸上的伤早点治,一天到晚的,就不能消停了!”本来性子就不好,再毁了脸,怕是真要砸手里了!
“是!儿媳知道了。”孟氏咬着嘴唇应了一声。
其实最心疼女儿的还是她,只是昨天她正在气头上,再加上陪着老夫人一起等武昙兄妹回来,一直熬到深夜,后来太累了就忘了武青琼的事了。
老夫人不愿意理她,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尴尬。
武青林侧目,给武昙使了个眼色。
“祖母,事情不都已经了结了吗?您还生气呢?”武昙虽不情愿,也还是放下茶碗,笑嘻嘻的蹭到老夫人身边撒娇:“祖母!您看,现下里天气也一日日的和暖了,我想要新衣裳了,您让秦伯去请绸缎庄的刘掌柜过来给我和三妹妹裁衣裳好不好?”
“裁了衣裳,你是不是还要添首饰?”老夫人虽然还是冷着脸,气却瞬间消了大半了,语气也早就没了前一刻的怒气。
武昙赖在她身边,扯着嘴角笑:“新首饰我就不要啦,祖母你的陪嫁里不是还有好几个箱子没动过么?你让周妈妈打开了,给我挑一挑就成!”
老夫人当场就被她气笑了,拿手指一戳她的额头:“我就不能有点藏私了,就知道天天的惦记我!”
说着,已经给周妈妈使眼色。
周妈妈会意,笑眯眯的就转身出去找秦伯了。
老夫人私底下也早就说了,她的嫁妆,和之前武昙生母林氏留下的一些东西将来都是要给武昙添到嫁妆里去,她知道武昙是故意逗她开心,她也不是舍不得这时候就给了她,只是觉得自己的那些首饰都是老样式了,她小姑娘家家的不会喜欢。
武昙愿意哄着她,她也乐意拿东西哄着小丫头开心了。
旁边的武青琼却半点不敢放肆,一边抹掉眼泪,一边偷偷拿眼角的余光瞧着武昙跟老夫人的亲昵劲儿,却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她用力的捏着袖子底下的裙摆,低头掩饰神色。
“既然昙丫头大度,这件事她不计较,那今天也就到此揭过了。”老夫人和武昙拌了两句嘴,确实也不想再计较已经成了实事的事了,她正色看向孟氏,“老大媳妇儿,一会儿你把琼丫头的八字誊一份给我拿过来,明儿个一早我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孟氏母女,几乎是同时骤然抬头朝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