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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山越岭一个时辰,见面已是丑时一刻。
晴灵萍将凤慕晟近日反常,宫宴人员,守卫部署,宫中路线……悉数整理,交与姒文命。
“宗主,凤慕晟必是下了决心,万事小心。”晴灵萍眉目清澈内敛,笑容仿佛月光,清淡如许。
姒文命并未瞧她,故看不到她眼底那抹极淡,淡至肉眼不可见的担忧,“回吧,护好自己。”
晴灵萍未动,也未说话,直望着银装素裹的世界,于溶溶月光下,熠熠生辉。
姒文命见她一动不动,未立即离开。
两个人,静静站着,任月光倾泻。
晴灵萍俯身,掬起一捧雪,那团纯净白洁于手心乖巧静默,眼底终漏出一丝关切,“千万小心……我若回不去,可否……”
可否,在坟前,种下一株栀子花。
晴灵萍沉默片刻,唇角扯出春日般温暖的笑,“定安然归来,我……走了。”
语毕,未再看姒文命一眼,他倒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
他刚转身,她,回了头。
望着他远去,幽幽往事于心中翻涌。
转眼,已十年。
姒文命与李凌琰幼时有次偷溜出宫,碰到灰头土脸、瘦小身板的晴灵萍,徒手搏杀一恶犬。
狗被活活咬死!
姒文命留下一吊钱,走了。
时隔半年,姒文命与李凌琰又外出,好巧不巧又碰到她。
这回,晴灵萍帮他抢回被扑走的钱袋。
他将衣衫褴褛,无家可归的她,带回姒家。
直至洗漱干净,发现竟是一女孩。
几年后,陈家军残部找到他,当时他已觉父母之死蹊跷,决意成立梵音阁。
他做事一向隐秘,连长公主都未觉察。
倒叫晴灵萍瞧出端倪,主动提及,无论做什么,都想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但,他并不想让她参与其中。
毕竟,是不见日月的组织。
他拿她当亲妹妹,虽为寄养,但衣着、用度不比大家小姐差。
授她一身功夫,不过是生逢乱世,让她多个安身立命的保障,但她喜欢,非常喜欢。
自小,姒文馨吃什么,穿什么,她从未羡慕。
只师傅教授姒文馨功夫时,她总躲门后、屋角,艳羡着。
姒文命见过几回后,见她身骨倒是练武的料,偶尔回姒家,教授她武功。
不止武功,亦教导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诗词歌赋、大学、中庸……也会点拨一二。
她聪明,功夫一日千里,学问也一点就通。
故,她开门见山提出,欲加入梵音阁,姒文命是拒绝的。
可,她看似娇弱,却如茅坑中的石头,又臭又硬……
姒文命最终挨不过软磨硬泡。
晴灵萍,成为梵音阁一员,年龄最小,却战绩彪炳。
岳阳他们,时常自愧不如。
这些年,她性子越发清冷,对所有男人视而不见。
做北疆奉茶领班多年,是凤慕晟身边红人。
多少王宫贵子示好,甚至有的想求娶她。
据说有个北疆一品大员家的世子,一表人才。
多年来,对她嘘寒问暖,十年如一日。
可晴灵萍,总淡淡一笑,回以得体的拒绝。
世子问过她多次,心里是否有人,她只笑笑。
晴灵萍望着姒文命消失的方向,驻足许久。
待她回到北疆王宫,已是寅时三刻。
她脱掉夜行衣,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后,开始忙碌今日事。
只是,她并未察觉,在环顾无人的角落,一双黑色方头棉靴,已矗立许久。
靴面草龙花纹,已挂一层蒙蒙雾气。
……
雪后,阳光虽无多少暖意,在雪光相映下,显得更明亮,余小乔已在屋中憋几日,今日感觉好多了,出屋在院中散步。
老木处理完毕皇后娘娘的事,开始研究楚婉的咒。
之前,余小乔昏迷,苏醒后身子尚未恢复,不敢告诉她。
见老木还在屋守着一堆儿药材忙个不停,爪子在药材堆里,刨来刨去。
“有啥事吗?”余小乔眼底透着迷惑,问道。
老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哈出一股白气,“没啥!职业病犯了,不泡在药材堆儿,难受!”
“你,倒为犯贱做代言。之前天天埋怨,下辈子干什么不当医生……唠叨不是人干的活……一个手术就站没命……天天不见血,就见死……”余小乔想起前世种种,犹如梦中。
嘴上学着老木口吻揶揄,唇角却噙满笑意。
她多么庆幸,身边有他。
老木翻白眼,“我,犯贱,你,犯傻。明知会反噬,还非得头铁往上撞。人家啊,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看你,撞得头破血流,还当美差。”
“不是!我不小心……不是……”余小乔越说声越小,没有一点儿底气。
老木见她难得如此,不禁笑出声,“你啊你!要是风雪诺知道你这般,她指定坐着火箭来观瞻。你俩从高中斗嘴到研究生,她就未赢过一回。她怎么说来着,宁愿变成孤魂野鬼,也得斗过你那张破嘴!”
“是!风雪诺那张嘴,着实配不上她洒脱性子。”余小乔亦笑出声,转瞬陷入沉思,“凌琰选妃期间,你说闻到了雪诺气息,会是她吗?”
老木已熬一宿,止不住地打哈欠,“定是她!终会相见。”
“是吗?我想她了,快两年未见,不知她嘴皮子练溜了没?”余小乔望着远山雪景,幽幽叹道。
老木边打哈欠,边回屋,“基础太差,再怎么练,也不是你对手。几年未见,也是你手下败将。”
“总得让她赢一回。”余小乔眉眼一弯,笑说。
再见,我定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