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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尘滚滚,骏马飞驰。
次日夜里,刘子廷的话被原封不动地传到了郝万江的耳中。
郝万江看着刘子廷送回来的稿件,心如乱麻。
恰好封御史大夫又一次的登临造访,郝万江便只好将此事告之了王彦。
王彦在看到稿子之后则是大为震怒,他作为大乾儒生士子中的泰斗,怎么能轻易放任这种东西刊登在邸报上?
于是,第二日清晨,王彦便召集了一大众读书人来到自己的御史府上。
御史府占地面积很大,但家具布置却是十分简陋,这与王彦本人的性格有很大的关联,他心中一直存在着勤俭兴邦,奢侈亡国这一理念。
当年建国之前,他的原配妻子就死于战乱,儿子如今也近二十岁,只不过因为不学无术,便被他赶出了家门。
但毕竟还是亲骨肉,也将其安置在了京城西边的一处院落中,每月都会给予一些生活费用。
所以在熟悉的人眼中,王彦这个人很复杂,他教会了无数学子,乃至大乾天子,但唯独教不会自己的儿子。
但在天下大众人的眼中,他还是一个位高权重,但勤俭持家,亡妻虽故,但忠贞不二的御史大夫,儒之大者!
厅堂中,王彦目光扫向了四周,几乎已经快坐满了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清一色的读书人,下至民间儒生,上至翰林院大学士都统统席地而坐。
当然,作为邸报的主要执行人,礼部尚书郝万江也坐在了王彦的右手边。
而更让人意外的则是坐在王彦左手边的一位邋遢老人,几乎每个进入厅堂之人都会无比震惊,默默地朝其鞠躬,但老人似乎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动作。
老人上眼微微下垂,眼角边也布满着皱纹,一对白眉和白髯几乎都快拖到了地上。
最突兀的还是他脚下的一双草鞋,充满着岁月的痕迹,恐怕比之在场的某些人的年纪还要大。
但在场之人的目光中不仅没有鄙夷,反而是充满着无比的尊敬,就连王彦也微微低首,一副恭敬谦卑的姿态!
在世之人,除了皇帝和眼前的这位老人,几乎没有人能让王彦行如此礼遇。
毕竟他们都知道,这位就是大乾鼎鼎有名的岑松!王彦正是其学生之一,当年整个中原大地都流传着松柏二老的传闻。
松柏二老,岑松便是其中之一,而第二位便是当今丞相司空言的兄长,司空柏,只不过在早在十年前年司空柏就去世了。
也是因此,岑松从未出来走动,独自一人隐居在深山当中,在他看来整个大乾除了司空柏之外都无人配得上与他谈论学问。
若不是这次王彦将其请了出来,或许不少人都以为此人已经得道升仙。
“诸位应该都看过了吧?”
王彦看着面前的众人,捋了捋胡须,放在他面前的便是刘子廷审阅过的稿件。
“陛下真的打算在邸报上刊登这些污秽之物?”
其中一位身穿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率先发问,此人正是来自于翰林院的方大学士。
王彦闻言,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右手边的郝万江,众人也随之看去。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郝万江也是吞了吞口水,即便是官拜尚书,面对这些人的眼光也是紧张不已。
其实今日他是不想来的,不仅御史大夫盛情难却,更何况他儿子如今还拜在了王彦的门下。
“不错,这些是陛下派八百里急报告诉我的。”
众人闻言,愤慨不已。
方大学士也是眉头紧皱,再次问道:“郝大人,不知我们写的那些文章陛下是否看过?”
“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陛下送回来的只有那些。”
郝万江说罢,王彦捋了捋胡子,说道:“以老夫对陛下的了解,想来应该是没有过目。”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摇头,表情上尽是不解。
本来前几天他们就绞尽脑汁,不分昼夜的写文章,几乎是呕心沥血,将自己的文学思想注入到了文章之中,想要流传于世,好青史留名。
可现如今,王彦却告诉他们陛下根本看都没看过他们的着作,这样的打击怎么能让这些人受得了。
当然,最为气愤地当然还是王彦自己,毕竟别人只是一篇而已,有些关系的投过两篇或者是三篇。
而他当初可是直接写了十几篇交给了礼部尚书,那些可是他这一辈子的心血!
就在此时,坐在王彦身边的皓首老人挠了挠腋下,动作不大,但却在一瞬之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师。”王彦朝着那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台下众人也纷纷拱手,眼神中充满着尊敬。
“嗯?”岑松缓缓抬头,发出惊疑,随后看到众人,“别管我,你们继续!”
听到此话的王彦也只好回过头,再次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说道:
“老夫认为,若是真的刊登了这些东西岂不是败坏我大乾风气,届时世上恐怕无人再去读那些圣贤之书!”
“不错,陛下明显是已经被这邪物侵蚀了心智!”
“怪不得最近陛下总是莫名其妙地做一些昏君行径,原来是这样!”
“总之,我等大家思想不能得以弘扬,却宣传这些妖魔鬼怪,岂不是开玩笑,有辱大乾威严,让那些异族蛮夷看了笑话?”
众人议论纷纷,一旁的郝万江听到这些言论更是连连摇头,看这个架势若是自己真的按照刘子廷所做岂不是对不起天下百姓?
但如果不按照刘子廷说的所做恐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也不保了!
而就在此时,一旁的岑松却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哎!”
这叹气声瞬间就让议论声戛然而止,只见岑松微微睁开双眼,说道:
“错了!”
众人闻言,一脸的疑惑,但不敢反驳。
只有王彦快步走到了岑松的面前,问道:“老师,此言是何意……”
“你们都错了,我与司空柏论了一辈子的道,谁也不服输,后来他死后我才明白,若是我当初能多容忍一点,那么我便胜了!”
“学生不懂,还请老师为我等解惑!”王彦十分恭谨地问道。
“司空柏乃是经天纬地之才,其弟司空言,也有气吞山河之志,后来助大乾平定天下,天下百姓莫不感恩!”
说到这里,岑松的声音也变得更加苍老。
“也是因此,在盛世当中,我等的儒家思想才能发扬宏大,所以老夫这些年便领悟到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众人纷纷发问,就连郝万江也十分迫切的想知道。
“百花齐放,方为繁华!”
岑松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不禁想到了身边那些与自己论道之人,正是因为他们意见不一才会更加奋力证实自己的思想。
也是因此,他们的思想也才会进步,而不是停滞不前。
这一言,不禁也让王彦想到了司空言,也正是司空言的存在,他才一直在进步,一直在钻研。
“学生受教了!”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包括郝万江在内,他万万没想到岑松几句话便解决了当前最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