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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简与董要会面后的第二天,张简便来到了太守府,虽然之前张简答应了董要百姓助屯之事,可毕竟这事关系到赋税,就算是虞松在也不是轻易就能够决定的,更何况现在虞松不在常伦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就更别指望他了,都没等张简表明意思,常伦便躲躲闪闪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没有办法张简只能命人到临川呈禀此事。
可令张简万万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一步一步走进了董要布置好的死局之中。
整军的命令下达已有数日,之前各营主将请求董要向张简进言通融时间,可几天过去了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也不知道是董要没说还是张简没同意,所以一帮人挑了个日子齐齐来到了董宅拜访,实则是想要逼迫董要尽快处置此事。
董要看着大堂中愤愤的众人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和不悦,他一边命下人上茶一边笑呵呵的安抚众人,待到来的人都悉数入座后,董要这才缓缓开口。
“诸位稍安勿躁,我知道今日大家是为何而来,正巧我这几日想要寻大家一聚,今日既然大家都到了那也就与诸位说了吧。”
董要望着众人期待的目光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我身为郡司马执掌郡军,诸位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所以前几日郡尉邀我过府议事的时候我便将各位的难处告于了郡尉。”
说到此处董要的不禁一顿长叹了一声,众人胃口被吊得十足见董要突然不说了,一时间纷纷起身扯着脖子问道:“张郡尉怎么说?”
这时董要苦着脸叹息道:“郡尉当时并没有明言答复,只是催促我不要误了军令。”
“......”话音未落方才站着的众人便又纷纷颓废无力的坐回了原位。
“便没有一丝通融了?是不是嫌我们没有孝敬,我们......”
“孝敬什么,之前兴贤里的案子还不够吗?这个张简油盐不进活脱脱的一个酷吏,你不孝敬他还好,我们一旦送钱上去岂不是坐实了虚心之名,到时候事办不成不说指不定还要治我们一个贿赂上官之罪。”
“那该如何是好,眼看着就要到农忙时节了,此时整军那些田地谁来耕种,就算我们肯花钱雇人来种,可士卒的人数也是不够的呀,更何况军械和操练就更不要说了,如此军伍如何能摆得上台面,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我们该当如何是好?”
“我看还是大家拿出些钱财来送上去,说不定能成。”
“成个屁!倒不是我心疼钱财,我听说这个张简昨日已经命人向临川呈禀,我猜肯定是向王爷举告我们的,这个张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属实是阴险得很。”
“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毫无背景贱民出身的人,靠着世子的宠信在南康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们高兴尊他一声郡尉,不高兴了可别怪我不配合他!”
一时间大堂内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的放起了狠话,虽然说动张简他们不一定有那个胆子,但是用嘴过过瘾还是没什么怕的。
这时董要猛地咳了两声,众人这才意识到此来的目的,于是齐齐闭口看向了董要。
董要见时机已到决定再给这堆干柴添上一把火,“诸位方才所言我都已经想过了,可眼下当务之急却并非整军之令,而是有可能藏在整军之令下的大阴谋!”
“大阴谋?”
“什么大阴谋?”
董要森森道:“想必诸位已经知道张简以整军之名已将孝平的近军调来了南章,而且就要驻扎在我们郡军之侧,此举到底是要真整军,还是已然知晓了些什么而行防患于未然之举,大家难道就不脊背发凉吗?”
“这...”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董要掀开的这块遮布犹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了在座众人的心脏,起先大家虽然惧怕张简可那都是建立在惧怕朝廷惧怕卫济的情况之下,若是把张简单拿出来估计早就被束之高阁谁又能把他当回事。
可经董要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幡然醒悟过来,这个张简可不是当初刚来之时那个光杆郡尉了,如今他的麾下可是有着数千装备精良的近军,虽然这些人刚刚招募不久战斗力强不到哪去,可与废弛日久的南康郡军比起来还真就不好说孰强孰弱,一旦这些近军到了南章,他们的卧榻之侧便犹如睡了一只猛虎,到事情不好收拾之时,自己这些人岂不是就要任人拿捏。
“我们在座的可都是南康大族,他张简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们动手?”
“别人或许还能有所顾忌,恰恰就是这个张简还真是让人猜不透,诸位可别忘了当初他在孝平任县令的时候,其手段可谓是花样百出对我等这些乡绅势族毫不手软。”
“说的是,更蹊跷的是之前临川随行来了一个内寺,大伙说是不是我们之前和杜均同流合污的事,王爷要算旧账了?”
这个话题一谈起便好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之前未被放在心上的诸多细节这时都被联想在了一起,一时间往昔种种违法乱纪的恶行纷纷出现在众人的脑中,当初虽然大家都是以杜均为首行不法之事,可说到底他们这些人终究是脱不了干系的,如今杜均虽已伏法可也难保他们不被秋后算账。
生死之间没有如果,求活是人的天性,更何况将前后林林总总的事串到一起,众人也不禁露出了惊恐后怕的表情。
“如此大的事郡尉府那边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叶弘就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郡尉府那边就别指望了,这张简本来就和我们这些乡绅势族不对付,平日里有意疏远处处提防,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就更会密不透风,更何况他手下的可是近军,从上到下都是从临川调来的人,别说消息了我们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董要看着众人六神无主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过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如果现在表现的过于积极,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就会遭人怀疑了。
过了一会,众人的嘴瘾仿佛是过完了,于是纷纷对视了一眼,最后目光再一次回到了董要身上。
董要瞥了一眼左右轻笑一声道:“在座的诸位可都是南康举足轻重的人物,方才我也只是说出了些许担忧不一定就做得数,大家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司马大人这话就说的有些轻巧了,就算上面不计前嫌可眼下这关却还是过不去呀,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扯出萝卜哪有不带出泥的道理,到时候大家毫无防备岂不是任人鱼肉?”
“实话说来我们干的那些事放在越州又算得了什么?不说别家就说他豫章虞氏和临川吴氏,难道他们就比我们干净吗?不见得吧,我看他们才是巨盗,我门和他们比起来充其量就是个小毛贼罢了。”
“呵呵,人家虞氏和吴氏那可是王府外戚,岂是我们这些人能够相比的,我看在临川王眼中我们这些人怕是连一些平民都不如,要不然也不会派过来一个什么张简,毛都没长齐的一个愣头小子,他凭什么一来就能骑到我们头上,就凭他能讨世子的欢心?”
“现在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我们接下来到底该当如何?”
“这南康可不是就他张简一个人说的算,我们大家不如一起去太守府,只要我们大家一条心同进退,量他张简也不敢独断专行肆无忌惮。”
“太守府?虞松虽然和大家同样是势族出身,可他却也是王府外戚,要真是上面的意思他会站在我们这边?更何况他现在不在南康,就凭常伦那个软蛋他敢说些什么,怕是躲还来不及呢?”
“要我说呀,我们大家都是南康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虞松和张简说到底都是外人,南康的军政之权表面上是在太守和郡尉手里,可实际还是掌握在我们手中的,如果让我做待宰羔羊我决不答应。”
“呵呵,口气倒是不小,你不答应还能如何?”
“我...我...我就和他们拼了,要是让我做阶下之囚受狱卒的凌辱,还不如让我死!”
“司马大人!您是大家的主心骨,如何一言不发,现在都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您倒是说句话呀!”
这时候七嘴八舌的众人总算是想起了静坐不语稳如泰山的董要。
董要轻笑一声并没有接过话茬,反而是给一旁的陈在道递了一个眼色,陈在道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朗声言道:“诸位我这里还有一件秘事相告,之前的武库失火一事经过司马大人的秘密调查,已经探得此事和张郡尉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当然并不能说这火就是张郡尉所放,可却实实在在的说明张郡尉已经对武库贪弊之事展开了调查,虽然他的手中不一定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是这种事一旦掀开一角接下来会是什么局面就不需要我来多说了吧。”
“嚯!”
陈在道的话就好像热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让刚刚平静的众人再一次沸腾了起来,之前武库失火大家就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武库被焚死无对证,忧的是上面一旦深究起来难保不查出些蛛丝马迹,不过好在后来临川的命令是惩治当值人员其他不予追究,本以为是雨过天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档子事,难道临川的命令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麻痹大家,这张简才是后手?
如果陈在道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场精心布置的局可就太大了,真是杀机四伏却又悄无声息,太可怕了!
“司马大人,你说到底该当如何,我们都听您的。”
“对!您说句话,我们都听您的!”
伴随着众人的附和,董要目光深邃嘴角似有深意的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只见他缓缓起身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人,最后收回目光才不疾不徐道:“沽之哉!沽之哉!;吾待贾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