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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大雨倾盆
南章城东门外,张简亲自送别甘锐和慕容冲等人。
众人身披蓑衣雨势依旧没有减弱的意思,见此情景张简不禁有些担心的劝阻众人,“雨势不减我看不如明日再行吧,我怕这道路泥泞,诸位一个不慎失了马蹄岂不是坏事。”
众人微微一笑连声称谢,可却都婉言拒绝了,慕容冲转头笑着对张简说道:“多谢大人关心,这些雨水不算什么,现在编练新军才是重中之重,岂可因为这区区雨水而延误,末将们在路上小心些便是了,请大人静候佳音。”
见到众人如此坚持,张简自然也不好再劝阻,待到一行人消失在了视线里,张简才打道回府。
张简刚一回到郡尉府,便惊奇的发现府门前停了一驾马车,看样式应该是太守府的马车,待问过了门吏之后才得知原来是太守府的功曹史盛无忌前来拜访。
“盛无忌?”
张简头脑风暴了一下,貌似自己好像见过这个人,他和兵曹史南评好像都是虞松的心腹。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今天又有活干了。
不紧不慢的来到了会客厅,刚一进门便见到一个头戴纶巾宽袍大袖的中年文士坐在椅子上品着茶,想必是看到自己走了进来,立时双目囧囧的看了过来。
张简换上一副笑脸边走边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盛功曹了吧,久仰久仰,让盛功曹久等了。”
盛无忌见张简先向他施礼,顿时受宠若惊道:“郡尉如何使得,当是下官先礼才是。”
张简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摆手笑道:“我这方从外面回来,鞋袜都湿透了,盛功曹不介意我去后面换一下吧。”
盛无忌见张简嘴上客客气气,可这动作却是一点都没耽误,早就顺势闪身进后厅换鞋去了。
不一会功夫张简换好鞋袜哈哈大笑走了出来,“简粗鄙之人,让盛功曹见笑了。不知功曹大雨天突然造访有何要务啊?”
盛无忌并未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见到张简问起也就直截了当说了,“下官贸然造访,其实便是来告知郡尉,虞太守在前日便已经离开了南章,北上临川述职去了。太守临行前特意叮嘱府内掾史务必各守其职,切不可误了公事。”
张简听出了盛无忌是话里有话,于是笑着说道:“太守一心为公当为我辈楷模,本官亦是痛恨尸位素餐之徒,既然太守不在南康,我们可要更加勤勉才是呀。”
盛无忌道:“郡尉说的是,下官受教了。”
“盛功曹这便言过了,功曹博学,本官却是粗陋之人,日后在刑名政务上还要仰仗盛功曹多多帮扶指教。”
盛无忌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简一眼,干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在厅内又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了一会闲话,盛无忌便起身告辞了。
待盛无忌刚转身出了会客厅,后厅里忽的走出一人,正是王勉。
“先生都听到了?”
“这虞松在时尚且抓着权力不放,如今离开了南康反倒是放了权,如此做派着实是让人猜不透。”
张简长出了一口气,释然道:“猜不透就不要猜,管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们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他又能如何?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南章县乃是南康郡治所,郡内第一大县,这税收和乡里民事自然不能光靠郡县管理。
楚国制:一甲十户,另设甲首一户;十甲为一里,设有里长,里长由十户甲首轮流充当,每十年轮换一次。里长的职责是追缴钱粮税赋;勾摄民事,以平息里内百姓纠纷。除了里长本人要办理此事外,里长还可自募里丁数人帮助其办理各项事务。
南章县西四十里,有一里名唤‘兴贤里’,现任里长名叫董奇。
董奇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生的是人高马大异常彪悍,平日里借着手里的权势和钱财招募了不少泼皮无懒充当打手,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只因为他是董家的人。
今天董奇带着几名里丁下来征收税粮,按楚律这税粮在正月之前是必需要收缴完毕的,若是里长不能完成征收是会受到官府责罚的,十甲拖欠如此,一甲未完亦是如此。
董奇带着人首先便来到了第六甲甲首刘显的家中,一进门也不客气直接居上而坐,跟随的里丁立刻将账册翻开递到了董奇面前。
一旁的刘显见几人如此的无礼本就有些生气,可碍于董奇的权势只能忍耐,但当董奇让刘显上前认额画押时,刘显终于是忍耐不住了,他指着董奇大叫了起来。
“这怎么又比去年多了两斗,还让不让人活了!”
面对刘显的大喊大叫,董奇却只是轻蔑一笑,将脸一拉冷哼道:“朝廷要你纳粮,官府定的粮额,你问我为什么?我是里长奉官府的令收缴税粮,你备足粮米让我回去交差便是,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刘显顿时被呛的无言以对,他只不过是个老百姓,哪有胆子反驳董奇,那可是藐视官府呀。
刘显见董奇这阵仗,最后只好认命,可听到要当场点齐,又不得不压着怒火问道:“税粮正月前交齐即可,如今时间尚早,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既要多征还要提早收取,这是哪门子道理。”
见刘显语气不善,董奇也急了,一把夺过账册往刘显身上一甩,高声怒喝道:“是啊!是正月前交齐即可,可你们哪回按时缴纳了,还不是我三番五次的催促,最后才不情愿的交齐。好哇,你现在不交也可以,我们这么多人下来一趟你总要给这些里丁点茶水钱跑路钱吧。”
刘显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哪是来收粮的呀,这分明就是来勒索钱财的。刘显如何能忍,当即指着董奇的鼻子大骂起来:“董奇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以为仗着董家的权势就能一手遮天胡作非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董要手下的一条狗,有什么可张狂的。”
董奇一听刘显骂他是狗,顿时怒气攻心,当即给左右里丁使了个眼色,只见四五个大汉上前扭住刘显直接丢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苦了刘显自己一个人怎能抵得住四五个大汉的捶打,片刻功夫便被揍得满院乱滚。
刘显的老婆看到自家男人吃了亏,可自己又帮不上忙,只得站在原地大喊救命。刘显家一左一右住的都是自己的亲戚兄弟,特别是刘显的两个弟弟就在隔壁,这边闹得鸡飞狗跳,二人带着一帮人也抄着家伙赶了过来,这一下场面更乱了,一群人就在刘显家的院子里厮打了起来。
说来也巧,就在董奇这边稍占优势之时,也不知道是哪只脚正好踩在了一块石头上,这一吃痛腿登时一软就倒了下去,赶巧不巧头又正好碰到了井沿上,这一下可把董奇撞得够呛,后脑勺是鲜血直流,直接不省人事直挺挺的昏躺在了地上。
在场众人以为闹出了人命哪还有心思厮打,顿时都停下了手鸦雀无声,几个里丁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抬起董奇寻医去了,只留下院子里刘氏兄弟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得罪了董家不说,还闹出了人命,虽说不知道董奇到底死没死,但这祸高低是惹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