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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裹夹着飞雪,在漆黑的夜色中肆虐着,狂嚎着,似乎想要把这个破旧的低矮的村庄吞没。
除了呼啸的风声和飞雪扑簌簌的声音,村子里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哐哐哐……隐隐的,村东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两个略显幼稚的声音夹杂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听不清楚他们在喊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消失了,村子里,只余下狂风蹿过大街小巷时,发出的那如同哨音般凄厉的尖叫。
刘满屯和赵保国俩人沮丧的耷拉着脑袋,在夜色下顶着风雪往家里走去。
胡老四没在家,这让俩人心里有点儿难过,该怎么办呢?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响,放个屁都会让肚子一阵抽搐,发酸,发痛。他们俩想到了馒头、锅饼子、烧鸡、苹果……这是我们俩弄回来的,费多大劲,冒多大险?凭啥不让俺俩吃?
饥寒交迫下,俩孩子终于在心里开始抱怨起来,愤愤不平;俩人甚至觉得吃了那些东西之后,便是土地庙里的神灵来惩罚自己,也不怕了。
应该不会有事儿的,俩人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毕竟在土地庙的时候,就已经吃过了,若是有事儿,肯定早就出事儿了,到现在哥俩除了饥饿寒冷,别的感觉都没有……活的好好的啊。
俩人心里想着这些,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大门是敞开着的,严格来说,不能讲是敞开,因为根本就没有门。从街上到院子里,一直到屋门口,铺满了厚厚的积雪,在夜色下,白白的一片。踩着积雪走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却被狂风的呼啸声所吞没。
每间屋子里都没有点蜡烛,透过糊裱着厚纸的窗户和门缝,可以看出来屋子里黑漆漆的。俩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屋门口,推门入内,破旧的门就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刘二爷躺卧着的里屋,传来胡老四和刘二爷说话的声音,还有火烧柴禾发出的噼噗声。
赵保国和刘满屯就有点儿挂不住了,像是犯了很大错的孩子似的,还没进里屋,就在外间说道:“爷爷,我们回来了。”一边儿说着,俩人低着脑袋走进了里屋。
听到俩孩子的声音,刘二爷从炕上翻身坐起,惊喜的说道:“保国,满屯儿……你们俩,去哪儿了?”
“没,没去哪儿,在村边儿耍来着,困了,就在西头那破屋子里睡着了。”赵保国实话实说。
“哦。”刘二爷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发脾气,两个孩子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他很高兴,先前一直都在担心着他们的安危,生怕俩孩子被土地庙里的邪物给祸害了,那就麻烦了。
刘满屯见二爷爷不说话,急忙说道:“爷爷,您,您别赶我们走,我们知道错了。”
胡老四笑着伸手摸了摸满屯的脑袋,说道:“好了,你们俩可算回来了,快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们。”说着话,胡老四挪开炕中间的几块儿砖头,露出炕下烧火的灶口,通红的火苗闪出火红的光芒来,屋子里便有了一丝昏暗的光线。
“对对,快看看这俩孩子怎么回事儿。”刘二爷赶紧说道,自己也满是担忧的看着俩孩子。
赵保国和刘满屯俩人很诧异,不过他们马上就想到胡老四这是要看什么了。胡老四是专门儿干这一行的,二爷爷喊他过来,不就是要看看他们俩有没有被神灵祸害么?
胡老四把刘满屯拉到怀里,借着火塘子里窜出的那点儿火光,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半天刘满屯的脸,然后推开刘满屯,又把赵保国拉到怀里,认真瞅了半天。这才松了口气,摇头说道:“真是奇怪了,俩孩子啥事儿都没有,只是……印堂上带着少许的黑气。”胡老四盯着赵保国的脸,认真的说道:“保国,好孩子,跟叔叔说实话,你们俩昨晚上去西岗子的土地庙时,遇见啥了?回来后,又遇见啥了没?”
“没,没有。”赵保国咬着嘴唇儿说道。
胡老四扭头看向刘满屯,这个孩子也和赵保国一样,咬着嘴唇儿摇头说道:“没有。”
只是两个孩子,毕竟还小,尤其是刘满屯,他的眼神,已经足以让胡老四和刘二爷看出来,他在说谎。即便是屋子里的光线,很暗。
“老四,他们俩没事儿吧?”刘二爷轻声问道。
胡老四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有事儿没事儿,不过现在看起来,还好。二爷,还是先做法给您驱邪治病吧。”
“可是这俩孩子……”
“您就别光顾着俩孩子了,他们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没必要用驱邪,闹不好还会对他们身体不好。”胡老四劝了两句,然后扭头对赵保国和刘满屯说道:“你们俩去睡吧,我要给二爷治病了,若不是你们的二爷非得等你们回来,早就治好了,唉……”
刘满屯小声嘟哝道:“我不走,我在这儿看着二爷爷,看着你给二爷爷治病。”
“我也不走。”赵保国抬头直视着刘二爷,说道:“睡了一天了,不困。”
刘二爷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老四,让他们在屋子里看着吧,满屯,一会儿你还是得回去睡觉啊!”
刘满屯点了点头。
胡老四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说其他的,从炕头拿起那块儿用塑料袋包裹着的狗血,放到一个破碗中,搁在火塘口,让火势烤着。然后从怀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黄纸来,那是他在家里画好的符纸。
没多大会儿,火势将破碗里的狗血烤的软乎了,胡老四就拿几张符纸按进破碗中的狗血里。狗血凝固成了一团糊糊状,胡老四也不嫌脏,伸指头勾起一团团的狗血,在符纸上一点点儿的涂抹均匀,然后拿出来符纸,放在几块儿砖上,把砖头挪到距离火塘口有一尺多远的地方,慢慢的烘烤着。
几张符纸涂满了狗血之后,搭在砖头上,很快就烘干了。
胡老四让刘二爷平躺在炕上,脱去了上衣,然后端起成了糊糊状,还微微冒着热气的黑狗血,在刘二爷的胸脯上均匀的涂抹起来,他的手上也立刻沾满了黏糊糊的黑狗血。
涂抹了一遍之后,胡老四轻声问道:“二爷,您觉得身上有啥不舒服没?”
“嗯,没事儿。”刘二爷点点头。
“这,我是说,有啥感觉没?”胡老四尴尬的讪笑两声,直接问道。
刘二爷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胸脯上热乎乎的,嗯,左胸心这块儿,有点烫,烧,针扎似的。”
“那”胡老四点着头,拿起两张符,又沾了点儿黏糊糊的狗血,横着贴在了刘二爷宽阔的额头上。
符纸一贴到额头上,刘二爷立刻呻吟出声,低声道:“头晕,头晕。”
“没事儿没事儿,您老忍着点儿,一会儿就好了。”胡老四赶紧按住刘二爷,生怕刘二爷乱动。
胡老四站起身,拿起剩下的几张符纸,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左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了一些听不懂是什么的咒语,然后喝一声:“着!”
噗的一声,那几张符纸竟然真的着了,火苗呼呼的蹿起一尺多高,火苗中间还泛着蓝火。
胡老四将燃烧着的符纸放入盛放黑狗血的碗中,符纸燃烧成灰烬之后,让赵保国从缸里舀了半碗水倒入破碗中。胡老四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着,在碗里搅动起来,嘴里低声念叨着。半晌,胡老四才停下来,捡了几根儿柴禾塞到火塘子里,然后把碗端到火塘子口处。
干完这些,胡老四喘了口气,搓着让黑狗血弄得黏糊糊的手,微笑着说道:“这便好了,待会儿水温热了,您老喝下去,我帮您把着身上的黑狗血擦干净,这病就好了。”
“哎,行啊老四,你还真有两下子。”刘二爷躺在炕上,半眯着眼睛说道,时而眉头皱一下,好像头部有点儿难受似的。
“爷爷,你冷不?我给您盖上被褥吧?”赵保国趴在炕头儿说道。
屋子里虽然生了火炕,可温度依然很低,平日里这火炕基本没烧过,若非是刘二爷生了病,谁舍得烧火啊?这年景里,连柴禾都不好弄到。
刘二爷睁开了眼,有些诧异的说道:“不冷,还真不冷。”
“嗯,不会冷的,这黑狗血擦干净了,您才会感到冷,现在只有热乎着呢。”胡老四笑道。
“这是咋回事儿?”刘满屯说道。
刘二爷虽然也很疑惑,不过他不好问出来,只是和赵保国俩人都望向胡老四。
胡老四笑道:“道术。”
“哦。”刘二爷又眯上了眼。
赵保国和刘满屯显然不明白道术是什么意思,只是见刘二爷点头了,俩人也就似懂非懂的点头,其实心里压根儿就什么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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