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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音乐厅内座无虚席,每个人都沉醉在优美的琴声中。莫扎特的《A大调第五小提琴协奏曲》被表演者完美地演绎出来,悠扬的音符仿佛在不经意间拨动了听众的心弦,让人随着曲调而转换心声。
一曲完毕,表演者放下琴弓,鞠躬致敬。台上柔和的灯光照在她年轻的脸上,眸中的自信和兴奋一览无余。如雷的掌声中,她微笑着走下舞台,只留给听众一个美丽的背影。
这场景是如此的相似,让台下的萧锐有片刻的恍惚。记得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叶韶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依然是音乐学院的周年校庆表演会上,依然是在这样音乐厅内,依然是这首让他毕生难忘的A大调第五小提琴协奏曲》。台下还是他,台上的人却不再是她了。
光阴荏苒,五年时光转瞬即逝,当年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仔细想来却又好似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五年前他出差回来,留给他的是空荡荡的房间,和两份签好了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她走得很决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家里的物品都恢复成她入住前的样子,连床单、窗帘都被换成她来之前的款式。卧室里没有她常用的靠垫,厨房里没有她常用的围裙,天台上没有她常用的琴谱,就连客厅那一排蝴蝶兰都消失不见了。她抹去了所有她存在过的痕迹,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陌生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他疯狂地寻找着她留下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叶家的老宅已经被出售,她也从音乐学院退学了。机场、火车站、客车站,所有她可能离开的途径他都不放过,却没有找到她离开的丝毫踪影。她就那样凭空消失了,带着叶磊消失在这个城市中。
他不死心,发动了全部的力量寻找她。从岱码市扩散到整个南方,然后是全国、国外...
随着搜索范围的扩大,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心也越来越沉。直到一年时光过去了,他终于相信,她消失在他生命中了。就像她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
这么久都找不到她,只能说明她出国了。他开始放弃了寻找,等待她主动出现在他的视野。刚出国的时候她逃避他的寻找,有可能没有继续学习音乐,但是过了一年之后,他相信以她对小提琴的热爱,必定会重操旧业。以她的才华,很快就会成为小提琴界的新秀。
他等了一年,有一年,始终没有等来她成名的消息,甚至连她进入音乐学院学习的记录都没有。他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让爱琴如命的她,居然没有继续学习。心境由最初的担心渐渐变得释然,她有她的选择,或者在离开他之后,她找到了更想做的事情。
感觉都周围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萧锐拉回思绪,站起身冲校长点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离开了音乐厅。
他来只是因为想回顾当年的那个场景,至于这种流于形式的校庆活动,他实在没有兴趣和时间参与。走出音乐厅,他上了布加迪,匀速行驶离开。
无形之中,他已经养成了不开快车的习惯,养成了夜里留一盏灯的习惯。她害怕坐快车,她害怕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她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那些不曾留意过的细节,在她离开之后,反而变得格外清晰。
回到公司就就见他办公室的门大开着,管显和容彦坐在里面,拿着一本杂志,不知在说些什么。
"今天怎么这么闲,都跑到我这来看杂志?"这几年席瑞集团向多元化方向发展,他们每人分管一个领域,都是忙得翻天的人,难得看到他们还像以前一样聚在他办公室插诨打科。
管显抬起头,看向他的神色颇为古怪。"她出现了。"
萧锐一愣,对他没头没脑的话很是疑惑。"谁?"
"还能有谁,你的前妻呗。"容彦随意地靠着沙发,把手中的杂志扔给他。
萧锐接过杂志,短短的几行报道让他看了足足三分钟。知名画家叶韶光将于近日回岱码市祭祖,并在故乡开办她的画展。若不是报道的旁边配有她的一张小小的照片,他不敢相信这个知名画家就是他所认识的叶韶光。
她不是一直把成为世界著名小提琴家作为毕生的理想吗?这个知名画家又是怎么回事?他把杂志凑近些,仔细看着那张照片。拍摄的角度不是很好,只照到她的侧面,似乎是偷拍的。她瘦了很多,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长长的睫毛半垂,覆盖着她的眸子,看不清她的眼神。她手中拿着小勺,搅拌着咖啡,看样子在一边喝咖啡一边等人。
照片并不是很清楚,又很小,看不出是在哪里拍摄的,更无法判断出是在哪个城市。他翻到封面,"当代画家",一本绘画界很有名的杂志。她,已经进入绘画界这么久了吗?
不知为何,心里某处压抑了许久的惶恐,突然就如雨后的春笋,以飞快的速度生长,迅速地蔓延,爬满了整个心扉。
"查查她具体哪天回来?"萧锐合上杂志,锐利的目光看向窗外,势在必得的气势又重回他的周身。这次无路如何也要留下她,五年时光,他已看清了究竟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不会再如当初一般口是心非。
管显和容彦对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这几年大哥和老六的情形他们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叶韶光走后,两人都是疯了一般地寻找,在寻找了一年没有结果之后,一个选择了继续寻找,另一个选择了离开。
李宸夜去了很多地方,说是寻找灵感,每年都会带回来风格迥异的作品,他的名声在国际上也越来越响,但是人却越来越低调。除了每年固定回岱码市交设计稿,举行发布会,他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
这次叶韶光回来,想必他也会得到消息。到时候,他和大哥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呢?维持了五年的表面平静,终于要打破了吗?
"已经查过了,是在三天之后。"管显回道,他们看到这份杂志的时候,就知道萧锐会问,所以早就查好了。
"好,谢谢!"萧锐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春末夏初的季节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淡淡的香气,这个季节很好。三天,三天后,她就踏着初夏的朝气回到这个城市了。他掏出了香烟,打火机按了几次都没有把烟点燃。他深吸了口气,手指不再颤动,香烟终于被点燃。
三天的时间在往日的忙碌中,往往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抱怨还没有做什么,时间就过去了。可是这三天,却让萧锐感觉有三年那么漫长。好不容易挨到三天后,他早早就来到了机场,把车停好走进接机大厅的时候,才发现他忘记问管显,她是那班飞机了。
自嘲笑笑,他什么时候也变得像毛头小子一样,做事顾前不顾后了?给管显挂了个电话,才得知她是下午两点到。看看时间还早,他在机场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等待。
坐在落地窗边的位置上,看着来往的人群,相聚和离别一幕幕上演。他不禁有些动容,想象着时隔五年后她在见到他会有怎样的表情。是依然憎恨他当年的伤害,对他怒目相向?还是经过时光的冲淡,原谅他与他和好如初?还是怀着报复的心态,与他擦肩而过,让他愧疚后悔?
这样向着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等到他赶到接机出口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了两点过五分。看着如流的人群纷纷涌出,他懊恼地低咒。人潮由稠密变得稀疏,依然不见她的身影。四周渐渐没有人了,他开始不安。是她在他赶来之前就离开了,还是她没有坐这班飞机?
正在他拿出手机的时候,冷清的出口有三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个着蓝色西服的男子提着行李走在最后。他前面是一对男女,男子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到一米九之间,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笑意盈盈地挽着身边的女子。女子穿着黑色的雪纺短袖衫,白色的及膝短裙,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一张娇艳的脸孔带着淡淡的疲惫。
他们三人走得不快,好像不赶时间。男子不时说些笑话,试图逗身边的女子笑笑,却收效甚微,不禁有些沮丧。女子转头见他皱鼻子,微笑着捏捏他的鼻子,两人之间神情亲昵,好似关系极好。
他们慢慢走近,离他的越来越近。萧锐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紧张。眼睛紧盯着他们,耳边是她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嗒嗒"声,看他们走近。十米、五米、两米、一米、与他并肩,擦身而过。
脑中好似有火车过境的声音,轰鸣得震耳欲聋,让他甚至听不到她高跟鞋的"嗒嗒"声。想象过她会有的表情,却没想象到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不是刻意的忽略,不是报复的无视,而是真的没有看见。尽管他就在她身边,在擦身的时候,相聚不到一尺,她仍没有注意到他。就好似陌生人在身边的时候,谁也不会在意他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只知道身边有个"人"而已。
他已经淡出了她的生命,这个认知是如此清晰,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清晰,清晰得让他想自欺都不行。他对她来说,真的只是个陌生人了,站在身边都不会注意到的陌生人。不,不是这样,他猝然回头。
"韶光!"
听到有人喊自己,叶韶光回过头,逆着夏日的阳光,看到了那个过了五年却依旧俊朗的身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欲爱不能,欲恨不得的人呢?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萧锐,好久不见,有事吗?"
望着她淡漠的表情,淡淡的询问,他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三天来的期待,如火一般的冲动激情,就在这一刻被冰冻。明明两人之间只有几米的距离,他却觉得好似隔了一条鸿沟。明明她就在眼前,他却觉得她从未像这一刻离他那么遥远,远得他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
喉咙变得格外干涩,平日跟客户谈判时的犀利和口若悬河,在此刻统统消失。他静静地看着她,四周悄无声息,只有秒表走过的声音。他不说话,她也不着急,脸上没有丝毫的焦躁和厌恶,就那么静静地、淡淡地看着他。被她那么看着,他竟有种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没事。"
"那么,再见。"叶韶光点头浅笑,然后转过头,挽着身边的男子,用先前的步调慢慢走出了接机出口,上了车。
萧锐走出出口,目送那辆宝马启动,驶离机场,消失在视野里。头顶的阳光变得刺目,夏日午后两点是最热的时候,他却觉得有点冷。心中空荡荡的,脑中一片茫然。
所有的预想都没有出现,她对他似乎已然没有了恨,也没有爱。无爱无恨,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的纠葛在她心里已经随着时光流逝。因为不爱,所以不再在乎他。因为不恨,所以可以把他当成陌生人一般,保持着疏离的礼貌。
握紧手掌,掌心的物件咯得他生疼。那是为她准备的东西,公寓的钥匙,她走的时候留下的那把钥匙。他想再次把它给她,告诉她,她依然是那里唯一入住过的女人。可惜,现在她不会在乎了。
把钥匙放回兜里,深吸了口气,他走到停车场,驾车回了公司。不管她现在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他都不会放弃这段感情,也不会放了她。现在,他要弄清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知道她对他是什么态度。最重要的是,他得弄清楚,她身边那个与她谈笑关系密切的男人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