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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脸上带着亲切慈祥的笑容,柔声呼唤着她。那画面太过美好,太有诱惑力。伴着四周嫣红的花瓣,好似梦境一般,让她情愿沉醉其中,永不转醒。家,一个温馨安全的家,那是她向往了多久的港湾,是她期待了多久的停泊。
脚尖一顿,她缓缓抬起了脚步,向他们走去。身体刚刚动了一下,就被一股蛮力给拽了回去。是谁?是谁在阻止她?她茫然四顾,却找不到一个人,再转回头的时候,爸妈和爷爷奶奶已经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混沌的天地,雾蒙蒙的一片,她看不到退路,也看不到未来,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凝滞了。静,太静了,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她要离开这里,这里太可怕了。她想磊磊,她想程瑶,她想回家!
她拼命地跑,即使身疲力尽也不想停下来。可是无论她跑多久,四周都是同样的景致,迷雾笼罩,无穷无尽。好累,腿脚酸痛的厉害,好似随时会倒下,却在下一刻依然顽强地奔跑着。嗓子很干,好似冒火一样。她就像身处沙漠中的旅人一样,寻找着绿洲,在一次次希望与失望中,渐渐升起了绝望。
没有尽头,这片迷雾的空间没有尽头!她,可能永远也回不了家了!意识垮塌的瞬间,机械奔跑的身体也同时倒下。黑暗,吞噬了她。
萧锐坐在病床边,痴痴地看着床上的人。几天没有休息,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下巴上也布满了胡茬,显得落拓萧索。"韶光,快点醒过来吧,只要你好起来,我答应再不逼你。"
窗上的人依然紧闭着双眼,巴掌大的小脸苍白若纸,透明得几乎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她的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凸显的眼睛很大,在小小的脸庞上有些不成比例,更显得楚楚可怜。
已经三天了,医生说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没有醒来是心理原因。她不愿意醒来,这个事实让他本就自责的心,更是难受得无以复加。萧锐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放在自己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温度和指尖薄薄的茧子。
从来没有这般害怕过,害怕失去一个人,害怕一个生命就此消失在眼前。之前他一直当她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是他闲时的消遣,利用的棋子。而现在这个棋子,居然能撼动他的心,能让他放下公司的所有事物,只守在她身边。
他不知道让她不愿醒来的那个结是什么,那天他失手伤了她。当他把小提琴砸在她身上的时候,只是发泄心中的怒气,绝没有害她的意思。一把琴砸在身上,顶多疼点,谁也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演变成那种的结局。她因此怨他、恨他都是可以理解,但为此有心结而不愿醒来,让他怎么也想不通。
安静的特护病房里,他呆呆地出神,直到细微的响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叶韶光弱弱地咳嗽两声,嘴唇蠕动了一下。那声音细弱蚊蝇,萧锐没有听见,贴脸过去:"你要什么?"
"水,水。"
萧锐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一勺勺喂到她嘴里。"够了吗?"杯子里的水喂了大半,他轻声询问,见她点点头,便放下杯子,用纸巾细心地拭去她唇边流下的水珠。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萧锐起身,虽然因为疲惫脸上憔悴,却因为她的转醒而兴奋异常。
不一会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问了她几个问题,又查看了她的情况,离开时明显松了口气。
萧锐关上房门,又坐到床边。自然地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感觉到她似是挣扎了一下,随即不动,轻微的好似不曾有过。他这才看向她的眼睛,里面没有他预料的愤怒、憎恨,也没有害怕、畏惧,有的只是一片古井不波。那平静的样子,让他很是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而他无力掌控。
清了清嗓子,他打破了病房里的静寂。"还疼不疼?"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那么深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
"还好。"
萧锐没想到她会回答,一时怔住。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她懂得向现实低头,却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如果是往日,此刻她会讽刺他,可是现在她却淡淡地回了一句"还好",风轻云淡得好似受伤的不是她。
叶韶光见他盯着自己出神,也不主动说话,眼皮有些沉,她闭上了眼睛。
"你不要睡。"见她合上眼睛,心里一慌,话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
叶韶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好。"
"不是,你要是累了就休息。我只是...你好几天都没有醒过来,一直睡着,我有点担心...你困了就睡。"萧锐越说越乱,狼狈地别过脸,耳朵尖艳红如血。
好似没看到他的窘迫,叶韶光淡淡转开视线,看向窗外。天空一碧如洗,正午的阳光很足,突然看到这么强烈的光。她本能地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只是垂下了眼帘。
"刺眼?我拉下窗帘吧。"脸转了过去,视线却没有离开她身上分毫。萧锐急忙起身,"哗"地拉上了窗帘,室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饿了吧,粥一会就送过来。"关好窗帘,他转过身,正对上她冷淡生疏的目光,心头一颤。
"嗯。"
她的沉默寡言让他不安,他宁愿她哭闹,宁愿她大骂,甚至借此机会提出离婚,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他问,她就回答,他不问,她就沉默得好似不存在。刚开始他还以为是伤到了喉咙,让医生给她做个全面检查,待检查出她安好后,发现她更沉默了。
她规律地吃饭休息,配合医生的治疗,对他的态度也称得上是百依百顺,一切都看似没有什么问题,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渐渐扩大,让他寝食难安。好似一颗小小的石子轻轻投入湖中,没有惊起多大的波澜,却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的伤势已经痊愈,他却迟迟不愿让她出院。刚开始还在医院吃药,到最后连药都不必吃了,他实在无法让她继续住院,"既然伤口都好了,就准备做整容手术吧,女孩子身上留疤不好看。"
"不用了。"这么多日子以来,她第一次开口回绝他,语声依旧是淡淡的,却带着一份似有若无的坚持。
"还是把疤痕去掉吧,伤口在脖子上太明显,不好看。"不知为何听到她违拗他的话,他反而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那份不安也减轻了许多。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当情况不允许时她会妥协,但多数情况她都会坚持自己的想法。这段日子她什么都听从他的,没有自己的一点主见,让他觉得她好似变了一个人,若不是出事以来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他定会以为眼前的人只是个长得很像她的人。
萧锐心里冒着愉悦的泡泡,脸上的表情却隐隐有些不悦,看起来像是生气了。叶韶光瞟了他一眼,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眸子,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一缕头发从耳边滑落,掩住了她的半边脸,连她的神情都被隐藏起来。
"也好。"良久,她徐徐说道,语调依旧是淡淡的,波澜不兴。
"你!"刚刚升起的愉悦还保持不到一会,就被她打破,萧锐有些迁怒于她的"顺从",却又不敢再对她吼。满腔的闷气无处发泄,他闷闷地回道。
"你不愿意就算了。"说完,他赌气地走出门。站在走廊时,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简直像是小孩子。无奈地叹口气,他点燃了香烟。
这次算他做得过了,但是他不想因此就放了她。他不想跟她离婚,这是他的底线,除了这件事,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再在医院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想带她回家,如果她不愿意,他就把叶磊也带回去,相信有她弟弟在,她不会那么抗拒。
熄灭了香烟,他再次回到病房,推开房门,室内没有人。他心里一惊,不安升至顶点,刚要开口,就感觉到一阵阵凉风拂面。风,是从阳台吹过来的。他走过病房卧室,就见阳台的门大开,她独自站在阳台上。
夕阳如血,染红了她消瘦的肩膀,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细如竹节的手指搭在栏杆上,目光遥望着远处的某一点虚无。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没有伸手整理,任它在风中飞舞。那一刻,初冬的夕阳下,他读懂了她的背影,那是一种名叫孤寂的情绪。是即使身处闹市,也独自一人的孤单。
心,好似被什么刺痛了。他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那时她在舞台上,聚光灯照在她身上,光彩夺目。她自信地演奏出了最美妙的曲子,谢幕鞠躬时她的脊背都很直,眸子里盛满了流光溢彩,整间音乐厅都因她的飞扬神采而变得耀眼鲜活。就是那份光彩让他升起了征服的欲望,让他产生了如果她不再自信、不再耀眼会怎样的想法,才会有了后来的纠缠。
如今她确实变得暗淡了,她不再笑得那般自信张扬,甚至连笑容都很少了。眸中的光彩一天天缺失,只剩下了灰色。他终于看到了当初好奇的事,终于征服了那个自信的女孩,为什么他却没有半分快乐?没有一点成就感,反而觉得生命中最美好的风景,将要消失?
那萧索的背影让他不忍再看,想要叫她进来,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叫出她的名字,那象征着生命中最美好时光的"韶光"二字,与她现在样子南辕北辙,对比鲜明。而照成这一境地的,却正是他。后悔吗?他竟茫然得答不上来。后悔也罢,不后悔也好,至少他们还有很长时间要在一起,他想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时间问题而已。想到这里,难受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如预料中的,叶韶光顺从地跟他一起回了公寓,只是拒绝让叶磊同住。她的伤也好了,他便不再陪着她,每天照常去公司。或许是不再信任她,他又把她锁在公寓里,而她对他的这一只皱皱眉,什么也没说。
每天晨起能吃到她做的早餐,下班后能看到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夜里能拥着她入眠。时间好似跳跃了一下,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日子。家里不再冷冷清清,走到哪里都是他一个人的声音。夜里即使回来再晚,家里也会有人在等他。早上起来的时候,身边会有他最想看的那张容颜。
日子很平淡,却让他觉得很舒服。那就像是春日里沐浴在阳光下,身体的每一处毛孔都是舒展的。她就像是柔和的风,熨平了他所有的烦躁。
"韶光,还恨我吗?"尽管她从未表现出愤怨,但他想她心里肯定是怪他的。不论是雨夜的事,还是他失手伤了她,都给造成了伤害。就算她爱他,亦不能心中没有半分芥蒂。
听到他的疑问,叶韶光小苹果的刀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不会。"她说得很肯定,没有丝毫的伪饰、勉强。
"真的?"萧锐眼前一亮,他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宽容。这是不是说明她愿意放下过去,跟他相爱相处。他搬过她的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谢谢你,韶光。"
叶韶光垂下眼帘,轻轻地"嗯"了一声。
"过几天我要去欧洲,想要什么礼物?"现在别说礼物,她想要什么,他都给。
"随意。"
她的淡漠,让他略有不快,但马上就抛到脑后。一周后,他带着满满的礼物回来,推开家门,他兴奋地喊道。"韶光,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满室的寂静,空荡荡的室内没有一个人,茶几上落了薄薄一层灰,上面放着一个白色信封,白的刺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