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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甄玉震惊的,不光是戴思齐半夜爬到她的床上来,更多的是她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
如果戴思齐刚才,趁着她睡梦中给她一刀,那这统领之位她还争个屁呀,十成十是人家的了!
她没法叫,也没法乱动,因为戴思齐将一柄细细长长的刀,比在她的脸颊上。
看她紧张成这样,戴思齐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要杀你?”
“戴副统领若杀了我,这统领之位,不就是你的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那样一来,我手头的案子也就办不下去了。”
甄玉拼命压低嗓子,哑声问:“你办的是什么案子?”
戴思齐却没回答,他若有所思地说:“听说公主办的是庄亲王谋反的案子?”
甄玉只感觉脸颊上,冰冷的金属划来划去,缓慢如蛇。
“办得半成半败。”她哑声道,“人是死了,谋反证据算还在,但是更多的都在爆炸中湮灭了。”
“嗯,这也算不错了,尤其是比起我手头的状况。”戴思齐笑了一下,“我那边,到现在嫌疑人还是不肯开口。”
甄玉挣扎着说:“戴副统领办的是谁?”
戴思齐却没回答,他忽然看了看甄玉:“我想请公主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手上的那个嫌疑人,怎么都不肯开口,我想请公主和我一道去劝劝他。”
甄玉愕然:“为什么要我去劝?”
“因为他只听公主您的,除了您和另一位,这世上的人,谁说话他都不放在心上。”戴思齐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是那一位我请不动。所以我就只能来请公主您了。”
“你侦办的到底是谁?!”
戴思齐却不肯作答,他只是皱着眉头,比了比手上的刀。
“时间不多了,您还是不要多问了,赶紧起身,跟着我走一趟吧。”
甄玉无法,只好坐起身:“……我不能就这样出门。”
“为什么?”
甄玉近乎抓狂:“我没梳头,没上妆,我连脸都没洗!这样子你叫我怎么出门?!”
“这都是微末细节,公主不要太在意……”
“你不在意可我在意!”甄玉气得脸通红,“不然你就在这儿把我杀了!”
她态度如此的激烈,戴思齐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不由有些错愕。
大概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不过是头发散乱一点,脸没洗干净,这有什么呢?为什么甄玉非得执拗着要求这些?
但他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好吧,你叫人进来服侍——只能叫一个进来,不许声张。”
于是甄玉忍着愤怒,轻声唤醒了旁边隔间的饮翠。
饮翠在睡梦中被推醒,起身一看自家小姐旁边站着个男人,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还是甄玉及时捂住她的嘴,又低声吩咐她穿好衣服,来帮自己梳头装扮。
饮翠是个极伶俐警觉的丫头,她早就看出情势严重,于是也不敢叫嚷,慌忙快速穿上衣服,去外间烧了热水,又端着洗脸盆进屋来。
在饮翠伺候甄玉梳洗的时候,甄玉透过桌上镜子,小心地观察着戴思齐。
只见他不慌不忙等在旁边,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哪怕饮翠给甄玉梳头发的动作很慢——其实她是故意在拖功夫——他也并没有出言催促。
甄玉心中一动。
她忽然觉得戴思齐和韦大铖很像,不是五官眉眼的那种像,而是气质和眼神,如出一辙。
今日白天,当她坐在韦大铖旁边,收拾被泪水和呕出来的胃酸给弄得一塌糊涂的自己时,那位左相也像这样,静静坐在旁边,既不安慰也不催促,等她自己把自己收拾干净。
就好像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有丝毫的动容。从某个角度而言,他没有继承左相的外貌,却完整地继承了左相的心性脾气。
都收拾好了,甄玉这才慢条斯理和饮翠说:“我要随这位戴副统领出门办点事,天还早,饮翠你先歇着。”
饮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俩人从甄家出来,才刚刚三更。却原来外头早就停好了车轿,有两个人正等在车轿旁边。
这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红衫的女子,眉目清秀,婉约动人,另一个则是个白衣白面的书生。
他们俩见戴思齐带着甄玉出来,于是道:“统领。”
戴思齐和甄玉上了马车,戴思齐关上车门,他敲了敲棚子顶:“走吧。”
马车的车轮在空旷的大街上发出辚辚之声,窗子被拉下了纱幔,看不见外头,只有车轿里面,点了一盏很小的玻璃风灯。
看这意思,不打算让甄玉看见此去的道路。而且眼下是深夜,又是月末,街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算甄玉非要拉开窗帘往外看,恐怕也看不见什么。
甄玉忍了忍,才道:“刚才那两位,就是孙寿和李喜吧?”
戴思齐抬了抬眉毛:“公主认识他们俩?”
“不认识,我按照赵福和钱禄的名字猜测的。”
戴思齐微微一笑:“现在他们四个各有立场,可谓各为其主。”
“那红衣女子是孙寿还是李喜呢?”
“是孙寿,但他不是女子。”戴思齐淡淡地说,“孙寿那小子只是喜欢穿女装,做女人打扮罢了。”
“……”
车马在沉默中向前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
渐渐的,甄玉感觉到外头的风变得更冷,他们出了城,因为有玄冥司的血令牌所以城门的守卫放了行。
马车在城外又行驶了一段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车外响起李喜的声音:“统领,到了。”
戴思齐打开车门,他先下了车,然后将甄玉从车上扶了下来。
甄玉站稳,首先觉得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再仔细一看,马车停在一片广阔的湖边。
这是京郊最大的一片湖泊,称之为北濛。因为它非常大,尤其是在起雾的早晨,远远望去就像海洋一样,看不见边际。
甄玉错愕,看了看戴思齐:“你把我带到这儿来是想干嘛?”
戴思齐笑了一下,指了指面前广阔的湖面:“下去。”